赵恒得到了允许,便径直开口:“还请瑾公子宽衣。”

  “宽衣?”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江容远怔了半晌,“你是指让景芳把衣服解开吗?”

  赵恒表情未变,极其坦然:“是的,巫蛊植入的痕迹可能留在皮肤表面的任何一处。”

  “赵恒,这郎君的、的……岂是你能窥视的!”江容远和景芳还没说什么,黄太医先跳了起来,他已经忍他很久了,现在他笃信这个前院长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带回来的人分明就是□□蒙心、图谋不轨!“皇上,赵恒他就是意欲不轨,您不能再信他了!”

  “黄太医,医者父母,当是见色为空,朕相信赵太医的为人。”江容远晃过神来,这年代的人还是很保守的,不过真如赵恒所说的确需要宽衣检查,只是……他迟疑地看向景芳,景芳才回过神来,他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抓住了一个词“巫蛊”。景芳对上江容远的眼睛,直白地问道:“赵太医说的巫蛊所谓何事?”

  江容远见他神色无辜不似作假,便对乳母说:“把小皇子抱来给郎君瞧瞧。”

  “朕为他取名乐驰。”说到小小的婴儿,江容远不禁露出笑容,他从乳母手中接过再递给景芳,“乐驰,这是你的母父。”

  孩子被抱到了景芳面前,这是景芳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景芳入宫后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他的心理一直还停留在自由玩耍的年少时光,忽而却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好奇有之,紧张也有之,但当他看见孩子熟睡的面容时那些情绪就本能地化作一腔柔情,这是他的孩子,和他骨血相连诞下的孩子。只是这种美妙的心情没有维持到一息,景芳看到了孩子身上的紫色蛊纹,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这紫色花纹是真实存在,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四围古怪沉闷的气氛源自何处了。

  “乐驰一生下来便出现了这种紫色花纹,赵太医认为这是中了南疆的蛊毒。婴儿的蛊毒来源于母体,所以他想为你检查一下身体,证实一下他的猜测。”

  皇上的每一个字景芳都能明白,可是连在一起却让他茫然,景芳怔怔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儿子,从母体传给婴儿的蛊毒……景芳并不愚笨,他很快就明白比起找到谁是加害者,更重要的是自证清白。他的儿子是大兴皇长子,他是燕郦来的和亲王子,这件事处理不好便会关系两国的和平安稳。心中一急,景芳当即便欲解开衣扣,他们草原儿女本就不是扭捏之人,何况牵扯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乡。

  “哎,景芳……”江容远赶紧拦住他,景芳的衣袍本就宽松,他随手一解半件衣服已经垮在了肩上,江容远替他将露出半个肩头的衣服扯回去,“真相重要,名声也很重要,朕让宫女替你检查便可,你不必如此。”

  江容远刚想唤宫女上来,却见赵恒一个健步上前:“皇上,能否再让臣看看瑾公子的后颈?”赵恒迫切的眼神看得景芳心中一紧,但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侧过半身,拉下半边衣服,挽住自己的长发,坦坦荡荡地露出了后颈。

  “就是此处!”不知看见了什么,赵恒大叫一声,喜不自禁地用手指在景芳的后颈的一处点了点。当他的指肚触摸到皮肤的温热,景芳不由得一个瑟缩,赵恒这才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匆匆退下,“是臣冒犯了,请皇上、郎君恕罪。”他身后黄太医早已对他的行径说不出什么了,他又是愤怒又是欣喜,怒的是他的逾矩,喜的是皇上这次总该罚他了。谁知皇上没有在意这种细节,只挥挥手,急着去探看瑾公子的后颈处有何异样。

  江容远仔细地看了看,在赵恒方才指点的地方确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疹,像是被什么刺了留下的痕迹:“赵太医,你说这是巫蛊留下的痕迹。”

  “正是。”赵太医本也不拘礼,见皇上不追究,便放松地回答,“南疆的蛊术本就是通过蛊虫进入人体,进入后皮肤上留下形如蚊虫叮咬的红疹,这红疹比比蚊虫叮咬颜色更鲜红,形状更似豆状。”

  “那现在该要如何?”江容远问出了最迫切、最紧要的问题。

  赵恒露出愧色:“虽然已经能够确定,但解药还需寻制,目前只能先以银针压制。”

  江容远并没有为难他:“你尽力为小皇子研制解药便可,其他的事情朕来查办。”

  “是。”江容远示意两位太医都先且退下,又让乳母抱走了小乐驰,方才严肃地询问景芳:“景芳,你可知这蛊毒除了乐驰还能间接地谋害朕的性命?”

  景芳这次是真的惊着了,比起刚出生的孩子,谋害皇上那可是能掀起血雨腥风的大罪,他急慌慌地连连摇头:“臣对蛊毒真的一无所知!”

  江容远又追问:“那你可曾遇见过南疆之人,特别是你离开燕郦的时候?”

  景芳还是否认,慌乱之中他想起一点:“臣一路而来皆有大兴官员作陪,他们可以作证,臣并没有见过什么南疆人。”

  景芳的回答让江容远陷入长久的沉默,他的沉默给以景芳无形的威压,若只是孩子有碍他尚可以回还,可关乎皇上……景芳的心彻底凉了,他几乎都想自己揽过全部的罪责以撇开燕郦的嫌疑,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皇上开口了:“朕知晓了。”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景芳不可思议的呆住了,他本以为至少会落个关禁,可皇上再也没多说什么,只笑笑,关照道:“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调养好身子才是。”

  江容远就这么离开了欢宜殿,带着满腹的彷徨、不安、疑虑,但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他的害怕只能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皇上,您就不怀疑瑾公子了?”玉公公迈着小碎步跟在江容远身边,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问,“这瑾公子从前就有不洁的传闻,您怎么能就这么对他放心了呢?”

  “什么传闻?”江容远停下来问他。

  玉公公声音压得更低:“就是瑾公子在燕郦有私情的事啊。”

  “玉公公,若是没有证据,不要说这种污蔑他人名声的话来。”江容远皱眉,这话他以前有所耳闻,但这宫中中伤他人的话语多得是,是真是假都说不来。

  “哎呀,皇上,那帕子里的红花不就是证据吗!”玉公公见皇上不信,也急了,“不是有情人谁会千里迢迢送朵花来?据说那瑾公子在燕郦本已定了亲,不知出了什么缘故,又被送来和亲了,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花。玉公公的话让江容远的思绪从巫蛊上重又回到最初的那块来历不明的绢帕,既然绢帕是事情的起端,那就从它下手:“玉喜,一日之内朕就要知道那块帕子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我出息了,我的文竟然有人盗了

我是在旧文的文档上修改的,因为误删了又没法恢复,就想去网上搜一下旧文

结果旧文没搜到,结果看到有不知名网站搬了我的文

  、赠小仪

  江容远在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脚发酸也找不到脚踏实地的感觉,晃过神来自己已经停在了栖霞斋的门口。他久久地看着栖霞斋的大门却不敢进去,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扰乱了别人的好心情,直到流云发现了他。

  “你们郎君呢?”江容远笑笑,却也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