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远还牵着沈鹤山的手,就被突然袭击,怎么都有一种出轨的心虚感,硬着头皮答道:“自然是想的。”

  “哼,答得这么慢,一听就不诚心。”宣仪嘟起嘴,显得很是可爱。但这种旁若无人的互动着实让江容远大为尴尬:“呃,小仪,鹤郎官还在这里呢。”

  沈鹤山闻言,自觉地挣脱开江容远的手,再一次试图下床行礼。“别动!”他的这一番动作惊得江容远赶紧喝住了他,他的这一声把身边的两位地坤都吓着了,一个不敢动弹,一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江容远摸摸鼻子,咳了一声:“你有病在身,就别拘这些礼节了。”

  “对啊,对啊,你快好好歇着。”宣仪顺势也坐到了床边,像个撒娇的孩子那样手搂着江容远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带着一派天真无邪的笑意。宣仪模样稚气,说起话来颇为孩子气:“听说你病了,正好顺路来看看,可巧容远哥哥也在这。”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尽显无辜,似乎不记得鹤郎官的伤有一半正是他罚的。

  “多谢仪公子挂念。”鹤郎官虽然被允许坐在床上,但他半分都不敢逾矩。旁人看来,床上两人亲密地紧靠着,床榻上的人病恹恹的,泾渭分明。

  宣仪吐吐舌头:“我和你说,容远哥哥就是治病的良药。小时候我生病了,只要容远哥哥抱抱亲亲,马上就痊愈啦!容远哥哥都来看过你了,你肯定马上就会好的。”

  “蒙公子吉言。”沈鹤山低着头,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宣仪的炫耀好像轻飘飘地从他耳边拂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能够坐镇后宫的人,江容远并不觉得会是纯然没有城府的。他拍拍那紧紧搂着自己的手:“小仪,在这宫中规矩还是需遵守些的好。”

  “我才不!”江容远没想到宣仪竟然板起小脸、和他呛声,“是容远哥哥你自己说的,最喜欢我这种没拘束的样子了,在你面前就可以不拘礼节!君无戏言,我不要理你了!”他说着气鼓鼓地背过身去。

  “现在这里不还有鹤郎官吗?”江容远叹口气,他最是不会应付这种小孩子脾气。宣仪闻言却是眉开眼笑了,嘟起的小嘴重新扬起笑容,喜滋滋地在他另一侧脸颊又啵了一口:“对哦,这里还有外人,我就知道容远哥哥最喜欢我了!”

  “是是是。”江容远无奈地应和,“鹤郎官身体还没有好,就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朕带你去别处。”

  “好!”宣仪喜笑颜开,拉着容远的手就要出去。“慢些,慢些!”江容远被他拖拽着,走得踉踉跄跄,只能拿抱歉的目光看向鹤郎官。沈鹤山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身子又弱,只挣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恭送皇上、仪公子。”

  他憔悴的身影让江容远有些不是滋味,两个惩罚者手牵手离开,这个无辜的受罚人默默地承受着无妄之灾。

  不管在他人面前如何,在江容远面前的宣仪尽情地展露着他的孩子天性,在御花园里跑得满头是汗、哼哧着喘气。

  “容远哥哥,你看我编的花环。”名贵的花被宣仪随意地采下,编成两个歪歪扭扭的花环。看着他明媚开心的笑容,也没有人忍心责怪什么。宣仪可能会有些小心机,但江容远瞧得出他对皇上的喜欢是毫不作伪的,不过是想要孩子般的争宠、想要独占心仪之人全部的眼光罢了。这么想着,江容远对他宽待了许多:“好看,很配你。”

  “那这个给你,这个给我,我们一人一个。”他踮起脚尖来把花环戴到江容远的头上,看着他和自己戴着同样的花环,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江容远没有说话,只是微笑。虽然宽待,并不代表他能顺其自然地接受这种亲密关系,何况在他眼里宣仪过于年幼了。宣仪风似的又跑去玩了,江容远看着他的背影胡思乱想着,宣家在朝堂上势力极大,皇上没有在宣仪一进宫就封他为皇后,会不会还存了终有一日要削弱宣家势力的心思?如若是这样,宣仪也是个苦命人。

  陪宣仪在御花园玩闹了许久,又陪着他用了膳,才终于把他送回了他的景仪殿。江容远身心疲惫地长叹一口气,做皇帝真是不易,想想那些古代帝王要应付三宫六院的,为什么会觉得是个享受?

  月上柳梢,但并没有到能休息的时候,江容远任性了三天,积压了好些奏折等着他批阅,这些可比应付后宫要难得多。捡了几份自己尚能理解判断的奏折试着批阅了一番,江容远顿觉自己才疏学浅,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本科的学历并不怎么管用。这厢他还在头疼,玉公公急冲冲地跑进来禀报:“皇上,不好了,瑾公子出现小产之兆了!”

  瑾公子和仪公子在后宫中地位相当,出身其实比景仪还要来得高贵。瑾公子景芳,是大兴附属国燕郦的小王子,有着草原第一美人的名号,于宝胜二年前往大兴和亲,册封为“瑾公子”,赐居欢宜殿。欢宜殿,一点都不欢宜,这位草原美人嫁过来之后便郁郁寡欢,从未展露过一日的笑颜,悲春伤秋,很快就成了一位病美人。后宫之中隐有传闻说是他在故国有一心仪之人,本都订了亲,谁想中途生变,远嫁到了大兴。传闻自是当不了真,瑾公子现在是正正经经的大兴公子,自上次情潮之后就怀了身孕,如今已是六个月了。

  欢宜殿里一股子的血腥味,哭哭啼啼地跪了一排人。“怎么回事?”人命关天,江容远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黑着脸低喝。

  一位宫女哭着答道:“郎君身子本就虚弱,前段时日吐得是天昏地暗,最近好不容易补了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江容远揉着太阳穴,身心俱疲。

  “前日听闻鹤郎官的事又伤了心,昨日探望回来后便是整日垂泪,今日支撑不住就昏厥过去了。”宫女泪水糊了一脸,呜呜咽咽地说清了缘由。

  “你们郎君和鹤郎官交好?”江容远疑惑。

  “我们公子平素既不爱出门,也不爱与他人结交。”

  “那是为何?”

  宫女答不上来:“奴婢也不知。”说罢便只顾着哭。

  “哭有何用?龙子但凡有半点闪失,你们都是砍头的罪!”玉公公叱骂道,“照顾不好主子留着你们也无用!”

  “够了。”仆侍们的哭声让人更加心慌,江容远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才得了个清净。不知过了多久,浓郁的药味代替了血腥味,太医终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皇上。”

  江容远急忙问道:“瑾公子怎么样了?”

  “现已无碍,还需卧床调养。”太医忙得一身汗,总算是保住了孩子,“只是……瑾公子郁结于心,胎气不稳,就算一时无碍,将来出状况的可能性仍是很大。臣只能说尽力将龙子保到八个月,其他的还要看公子能不能敞开心胸了。”

  敞开心胸,说着简单,实则最为难办。

  “去吧。”江容远挥退了太医,自己起身去看望瑾公子。昔日的草原第一美人早已没了当年一半的风采,面无血色,瘦骨嶙峋,这样的身子骨常人都难以承受,不用说他身怀六甲。

  不知他心中有何郁结?因为瑾公子昏迷着还未醒来,江容远默默地站在床边瞧了他片刻,就算在昏睡中都能看到他的泪光。想想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他还满心以为这大兴内外安定,谁想到单单只是一天……禁不住又是一声长叹。江容远替景芳掩好被角,敲打了一番欢宜殿的下人,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回寝殿的路上,江容远看着茫茫的夜空,只觉前路黯淡。幸好这后宫里只有四位,手忙脚乱应该也能应付,不过四位郎君今儿个见了三位,还有一位是怎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旧文,但是几乎重写了

  、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