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妻主请下榻(女尊)>第78章 容色半仰着脑袋,手支在……

  “为何如此”, 许攸衣未曾接话,微抿唇,眸光清浅却又沉暗莫名, “他于你本无妨碍。”

  竹亭里,女子未转身看他一眼, 仿佛此时此地能入她眼的,只有那个他曾经的兄长。

  宋三郎的思绪偏了开去, 刹那有那么一瞬不可名状的在意, 他挪动着, 微屈了膝盖, 逆光去瞧那被夕阳晕染上一层暖意的侧颜, 企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印证心中的判断。

  可偏偏, 那双凤眼沉静如斯,似是没有一件事能留得她的注目。

  看来……是他多想了, 宋三郎微眯的眼,略弯了弯, 一个流落荒蛮之地数年的孤身郎君, 再如何有几番际遇,又岂能与前世繁花锦绣之时相较呢?

  微拢的五指略略松开,宋三郎喉结微动, “容色方才那一手, 谓之狠辣也不为过, 许女君既亲眼所见,怎会以为他于我没有妨碍?”

  “狠辣?”

  浅月色裙衫虚空划过竹榻,许攸衣身法极快的转了步子,逼近他, 玉骨扇似落不落的抵在宋三郎喉骨处,忽而勾唇轻笑,“宋三郎,你莫非是怕了容色?”

  “哈,许女君说的什么笑话!”

  宋三郎扬眉直瞪,眸色似桃花春水乍起涟漪,隐隐显出几分激动来。

  蛇有三寸,人亦有拿捏不得的地方,宋三郎忍得了诋毁辱骂,凡事装的滴水不漏,叫人辨不出真假,却是听不得一句容色压他一头的话。

  “宋三郎生在世家,入眼便是琳琅珠玉,遍地华衣,他容色混迹九流,费尽心机,睁眼便是与些阿堵物打交道,岂配与我宋三郎相较!哪怕哪日他真成了什么金尊玉贵的人物,命人三跪九叩于他,也不过是仗着旁人的势,转头就叫人奚落罢了,我又岂会怕他!”

  “既如此,你何必在意他什么性子,非要与他较个高低呢?”

  许攸衣抽回扇,坐直了身子,手支着下巴,将沸的不能再沸的茶水沏了出来,搁在宋三郎面前,若有所思的凝了眸光,“除非他与你有什么旧怨,或是与宋家有什么瓜葛……”

  瑞凤眼微微弯起,许攸衣蓦地轻笑了声,好整以暇的摆出了几分追根问底的架势,“不知三郎君可否与我解惑?”

  旧怨?

  宋三郎指尖僵滞,那种四分五裂,被人践踏后,浸入井底的痛楚,如同刻在他躯骨之上,隐隐的颤栗开来,他微咬牙根,至死都不会忘记求告无门之时,是怎样拼着最后一丝颜面,像蝼蚁一样看尽脸色后,托人进宫得到的冷嘲与蔑视。

  那个高居琼殿玉宇,受尽帝王宠爱,抬抬手,便能摘星夺月的男人,他的兄长,将他踩在尘埃里,致使他最后惨死的元凶,根本从未将他看在眼里。

  “你怎么了?”

  许攸衣留意到他的几分古怪,眼底极快的划过了丝暗光。

  宋三郎看向她,露出了丝说不上来的奇异笑容,“要说旧怨,除了争抢许女君你,还能是旁的什么?”

  眼前的女子尚未有那时一眼便叫人心底发寒的帝王气势,眉眼之间更是少了几分迫人之威,她如今还只是许府贵女。

  而他的兄长,一个不值一提的侧侍,永远不配再站在许攸衣的身侧。

  真好,兄长你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呵呵呵哈哈……许女君。”

  宋三郎神色癫狂,伏下脑袋,抬手捂了眼,身子微微颤着,唇角止不住的弯起。

  “宋三郎失态了,还请许女君莫要见怪。”

  指尖抹着润泽鲜艳的丹蔻,宋三郎轻拂了下眼睑下几滴渗出眼眶的眼泪,一扫原先的狼狈,变得越发端庄清媚起来。

  “这茶沸的太久,颜色陈了,终是不如当初那般滋味了,许女君你说是不是?”

  娟秀的面容似娇且嗔,姿态极妍,宋三郎直勾勾的盯向她,意有所指般的将茶推还给许攸衣。

  “三郎君既无意品茶,那便散了吧。”

  浅黄色裙衫倏然站起,许攸衣低眸凝了眼瓷杯之中,凌凌冒出热气的茶汤,不置可否。

  “日暮西山,确实敢打道回府了,许女君慢走”,宋三郎舒展长袖,盈盈起身,丝毫未有在意,望着女子背影,反倒有了几分胜券在握。

  ...

  “主子,这伤……”,黑衣人扛着浅蓝衣袍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地,阻了去路。

  许攸衣轻挑了眉,抬起手,淡淡的凝了眼三两道附在肌肤上已经黑的显出深紫的疤痕,冷不丁的勾了勾唇,“虽说气性是狠了些,但总归好过叫人欺负。”

  “什么?”

  黑衣人有些不甚明白的眸色微楞。

  “没什么,你将他给我”,许攸衣动作微滞,抬眸扫了眼黑衣人肩膀,将扇子插在腰间,神色微淡。

  黑衣人受宠若惊般的退开步子,赶忙摆手,“主子,这不合适。”

  风声呼啸过竹林,天色渐渐黑下,许攸衣伸着手臂,接了个空,下意识往前踱步,可黑衣人自小受的便是主子需要,她方能存在的教导,哪能叫许攸衣受累,轻轻一跃,便退出去老远。

  “妻……妻主。”

  因着先前顾忌,黑衣人不敢下手太重,容色早早便清醒了意识,只是碍于伤了许攸衣,生怕两两相对,更引她不喜,故而这一路便是被硌的腰酸,也干脆紧闭双目,一直未出声。

  这一听许攸衣要来抱他,喜出望外,也就未有防备,黑衣人这一晃荡,胃里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容色一下青了面色,他可不能在许攸衣面前吐的不成样子!

  容色半仰着脑袋,手支在黑衣人背上,十分虚弱的转向后头,可怜巴巴的望向许攸衣,“容色……容色错了。”

  他竟醒了?

  黑衣人心思复杂的瞅了眼肩上,望着许攸衣疾步而来的模样,莫非……

  月光洒在小径上,黑衣人手环抱着剑,看着十步距离外弯下腰的主子,直接往容色头上盖了个祸水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