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一世锦>第6章

  “想是方才回来的路上丢了,马上要开宴了,天冬,我们分头去找,动作快些!”

  主仆二人顺着方才走过的路,分头行动。

  阮瑶低头一路找过去,一无所获,正打算回头去寻天冬的时候,却听见男子说话的声音,而这声音,阮瑶记得分明,正是她的噩梦。

  这条路前面的拐弯处正巧有座假山,眼瞅着那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情急之下,阮瑶提起裙摆,闪身钻进那假山的石洞里面。

  假山里面光线昏暗,空隙狭小,阮瑶进去后似乎碰到一个人身上,吓得差点惊叫起来,还没看清那人影儿,一双手便从身后绕过来捂住了阮瑶的嘴。

  昏暗中,阮瑶睁大了眼睛,却发不出声音,只得暗中挣扎,奈何身后的胳膊似铁一般,阮瑶的挣扎丝毫不顶用。

  此时阮瑶内心一阵恐惧,不会刚避开老虎,又入了狼窝吧!

  “不想死就别动!”

  阮瑶耳边传来一阵温热,那语气却是瘆人,不过阮瑶心中却松了口气,无他,因为她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方才吴淑慧谈论的燕王殿下,她名义上的表兄严博绍。

  阮瑶刚松了口气,便听得外面的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阮瑶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止掉。

  外面的人与阮瑶二人一石之隔,阮瑶甚至能看清那二人的衣裳下摆处的纹样。

  身后的人拽着自己使劲儿往墙壁贴了贴,隔着薄衣,阮瑶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热以及那分不清彼此的心跳声。

  感觉过了许久,久到阮瑶都要站不住了,才听得外面人道:“爷,没人,许是哪里来的野猫罢!”

  脚步声渐行渐远,阮瑶仿佛终于活过来一般。

  “你不在前厅待着,来这儿做什么?”严博绍松开捂着阮瑶的手,与阮瑶拉开距离,看向阮瑶的目光尽是怀疑。

  “我......我香囊丢了,过来找......!”阮瑶小声儿的解释。

  严博绍看了阮瑶一眼,未说什么,弯腰钻出洞外,没有丝毫迟疑的走了,丝毫没有要管阮瑶的意思。

  阮瑶独自在洞内平复了下心情,才钻出了那山洞,正好看见天冬过来,满脸焦急。

  “姑娘,您去哪了?奴婢找不到您,都要吓死了,幸亏方才遇见王爷,王爷说您在这儿!”

  “没事儿,香囊找到了吗?”阮瑶将方才的事情略过不提,问道。

  天冬摇头:“没找到,奴婢将咱们走过的路上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难道是落到马车上了?”

  找不到也没法子,总不能大张旗鼓的跟人说自己的私人物品丢了,只能暗中注意着,别让人拿此事做筏子污了自己的名誉。

  而此时,相比起香囊,阮瑶更迫切的想要回到太妃身边,毕竟这里有太子这条毒蛇,阮瑶不想像上一世那般被他盯上,还是太妃身边比较安全些。

  但是阮瑶没能如愿,命运总是捉弄人,有时候越是想躲开一些事情,却越发躲不掉。

  阮瑶带着天冬没走两步,便被一群锦衣华服的姑娘们拦住了去路。

  阮瑶打眼一看,虽都交往不多,但有些面孔还是认得的,尚书府的李二姑娘,太医院首家的程大姑娘......当然,还有今天的主家,张太傅家唯一的嫡女,张大姑娘!

  “呦!这是哪家的姑娘,这般面生,我怎从未见过?”

  一位圆脸姑娘道。

  天冬欲上前自报家门,还未开口,旁边便又人替她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位便是那自小养在燕太妃膝下的阮姑娘了,听闻八岁便来了京中,一直养在燕王府呢,也算得上燕王府的半个姑娘了吧!”

  “哦!养在燕王府啊,这半个姑娘的说法可真是稀奇,晴姐姐,不是我说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请啊,燕王府虽尊贵,但这种宴会,怎能随便让一个养姑娘来呢......”

  “呵~还不是仗着燕太妃给她几分面子,便真将自己当成大家闺秀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话说的便有些刻薄了,但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为阮瑶开口的,连今天的主家,张大姑娘也只是做壁上观。

  “阮瑶自是不敢与这位姑娘相比,毕竟阮瑶一介孤儿,比不得贵府姨娘教出来的姑娘!”

  阮瑶不软不硬的刺了回去。

  这姑娘阮瑶正好认识,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庶出三姑娘,嫡母早逝,姨娘受宠,府中又无嫡女,这位三姑娘在府中享受着嫡女的待遇,却无嫡女的名分。

  被阮瑶怼回去的这姑娘被气的脸色涨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阮瑶不欲多生事端,朝众位姑娘行了半礼,正欲离去,抬头正好看见前面走来的一群华服男子,为首的正是那让阮瑶恨不得扒皮拆骨的太子荣修。

  阮瑶眼神逐渐变冷,捏着帕子的手将帕子拽的死死的,似要将其帕子揉碎。

  “拜见太子殿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山呼声,阮瑶才回过神,掩饰住自己的目光,侧身垂头下拜,尽量将自己的头低到胸前,让前面的人注意不到自己,即使在荣修喊了起之后,依然未抬头,只是直起身子,瞧瞧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众位姑娘中间。

  “孤与众卿游园,见众位姑娘齐聚于此,甚是热闹,有些好奇,忍不住上前来打探一番!”说这话时,太子面带笑意,语气温和,端的是公子无双。

  因太子风评一向不错,在场的众位姑娘们对其尊敬大于畏惧,当下,便有那大胆的姑娘站出来道:

  “回殿下,此处花儿开的正艳,才引得众位姑娘们驻足欣赏,方才这位阮瑶姑娘还诗性大发,说要赋诗一首呢,这会儿趁着太子殿下与众位公子都在,不如阮姑娘便来上一首如何?”

  阮瑶听有人提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声:蠢货!

  “哦!想必这位阮瑶姑娘才情斐然,引得孤也有些好奇了,不过阮姓倒是少见,孤并未听说京中有姓阮的爱卿,这位阮瑶姑娘是哪家府上的?”

  此话一出,无一人帮阮瑶解围,只幸灾乐祸的等着阮瑶在众人面前出糗。

  严博绍站在太子身后半步的距离,正好以暇的看阮瑶如何应对现在的局面。

  太子这话既问出来了,便容不得阮瑶不答,否则若真较真儿起来,治她个不敬之罪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阮瑶对那太子的恐惧与恨意未消,唯恐被别人看出端倪,也唯恐引起太子注意,只堪堪向前迈了半步,装作怯弱的样子道:“民女阮瑶,本一孤儿,幸得燕太妃垂怜,现居燕王府,侍奉太妃身侧!”

  “哦~博绍,早便听说燕王叔从北地战场带回一孤女,那便是眼前这位阮瑶姑娘了?”太子侧首询问严博绍。

  严博绍冷眼看着阮瑶一副头都不敢抬起来的样子,心中冷笑,并未说话。

  太子吧也并未在意,接着道:“既在燕太妃身侧,那想必也承了燕太妃几分才情,姑娘不必拘束,遵着本意赋诗便好,也让在场的诸位赏鉴一番!”

  阮瑶深吸一口气,依然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模样:“太子殿下谬赞......民女......民女天资愚钝,并未承得太妃才情,故......不会赋诗!”

  “咦?你方才不还说要赋诗一首给大家取乐儿吗,怎的太子殿下在此,你是要欺君吗?”说这话的人还是方才开口的那姑娘,英国公府的二姑娘柳玉珠,仗着皇贵妃是自己亲姑母,有太子殿下与皇贵妃做倚仗,一向张扬跋扈。

  即便阮瑶忍耐的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抬头瞪了柳玉珠一眼,便是这一瞬间抬头的功夫,太子眼前一亮,眸中兴味渐起。

  而他这细微的表情,正好被身侧的严博绍捕捉到,打眼看了下不远处依然低眉顺眼,谨小慎微埋着头的阮瑶,严博绍心中暗道了句:祸水!

  “殿下,臣作证,她......斗字不识,亦不会赋诗!”严博绍此言一出,身边传来一阵哄笑。

  在场的都是京中各权贵府第家的公子姑娘,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养着,即便不用如同那寒门子弟一般在科举场上挣个才高八斗的名声,亦是自小便请了那德高望重的先生教养着,即便家中没甚地位的庶女,也是自五岁便开蒙的。

  太子眸中的兴味并未因严博绍的话而消散几分,反而笑意更甚:“女子无才便是德,阮姑娘不必气馁,若是女子都像张大姑娘那般才情卓越,那我们这些男儿其无用武之地?”

  太子身后的众公子哥儿赶紧奉承着称是。

  张书晴眼睛扫过身侧的阮瑶,眼底泛起一片冷光,抬眼望向太子的时候,又恢复了那份端庄大气:“殿下,快开宴了,还请殿下及众位公子移步前厅!”

  以太子为首的公子哥儿以及以张书晴为首的众位姑娘纷纷朝前厅走去。

  阮瑶一直低着头,等太子走过去,才敢抬起有些发酸的脖颈,严博绍故意落后几步,行至阮瑶身边,用两人方能听到的声音道:“去母妃身边待着,少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