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璧鸣一愣。

  “不强迫我,嗯?”他话里带着三分讥诮,好像在对峙,又好像其实在期待着他继续下去。

  萧璧鸣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他在鹤云程的锁骨间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好像下一秒就要发作,他的胸腔起伏剧烈,滚烫的唇瓣紧紧地贴在鹤云程的胸膛,他的双手像两只铁爪紧紧地钳住他的双臂,甚至在颤抖,沉默半晌,他哑声:“对,不强迫你。”

  他好像很无力一般,将头埋在鹤云程的箭头,在他耳边呢喃:“但是别让朕等太久,鹤云程。”

  “朕给你时间。”他调整了一个姿势,好让鹤云程躺得舒服一点,“但朕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他把鹤云程抱在怀里,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胸膛里,他摸摸他后脑勺上的发旋,用嘴唇轻轻蹭蹭他的额头,这个姿势他能全然地获得掌控权,“朕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朕还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鹤云程任凭他摆弄自己,他神色不清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皇上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萧璧鸣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你知道朕这么喜欢你,一定不会再辜负朕吧。”

  “我是刺客,皇上为什么不杀了我呢?”鹤云程坚持地问道。

  萧璧鸣的吻细碎而繁琐,他好像捧着什么宝物似的,虔诚地在他的发际,眉毛,眼睛,鼻尖一路吻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内心,“朕不会让你死的。”

  “你不能死在朕的前面。”

  “但是你也不能死在朕的后面。”他很认真地说,“你会给朕陪葬……朕将给予你以皇后的待遇,和朕合棺而葬,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他捏过鹤云程力气微薄的手,亲吻他的手掌心,讲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鹤云程突然哑声笑了,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皇上疯了。”

  萧璧鸣也跟着他苦笑:“这样我们才相配。”

  “原来我们原本就最相配。”

  剥离掉温顺乖巧的外壳,眼前这个疯狂妖冶的人,明明已经虚弱得像一条卷曲起身体奄奄一息的蛇,却还是因为漂亮得无与伦比的外表吸引着前赴后继的人来窥伺他的美。

  到底是喜欢他那副温良的样子,还是迷上了他这幅轻薄浪荡的样子呢?萧璧鸣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已经不知道了,食髓知味……食髓知味!

  “你喜欢这庭院里的花吗?”萧璧鸣撩开他额前的碎发,沉醉地问道。

  “皇上在庭院里种了一片田野……”

  “嗯。”萧璧鸣闷着声音回答:“朕希望你看到朕,就能像看见耕作回来的夫君。”

  鹤云程冷笑:“那我,”他指了指自己,“我是农妇?”

  “不对。”萧璧鸣摇了摇头,他没料到鹤云程会接他的话茬,于是偏头想了想,“你是我供着的神佛。”

  鹤云程嗤笑一声。

  他就这样抱着鹤云程,在软榻上和衣歇了一宿,生怕自己到了床榻上会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似乎与鹤云程间的隔阂如春风化雨一般被消磨掉了一点。

  他双手紧紧地接着鹤云程蜷缩起来的身体不敢撒手,明明是在睡梦中却还是半梦半醒地紧紧抱着,唯恐他一放手他就要离自己而去,明明他才是那个坐拥天下的帝王,明明鹤云程才是那个案板上身不由己的鱼肉,他暗自自嘲,昏君,昏君。

  第二天萧璧鸣处理政务太晚了,下午差毕安来岫云庭通知鹤云程他要晚些再来,不必候着。

  鹤云程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其实他不言语,毕安也能猜出他在想什么,皇帝陛下巴巴地贴到人跟前给好脸,鹤云程未必在乎萧璧鸣来不来……哦不,这话保守了,鹤云程根本不想见到萧璧鸣来。

  毕安觑着鹤云程脸色,心想这主子城府未免太深些,他想去鹤云程刚到天都时单纯顺从的样子,谁看了不骂一句皇帝是狗,糟蹋人家这么一朵清水出芙蓉的小白花,没想到时隔不过一年,朝中人人谁不议论这寒燕质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让皇帝围着他转圈摆笑脸。

  毕安忍不住为自己主子说说好话:“公子好福气,皇上念叨着你呢,喊奴才来送话,怕公子挂念。”

  鹤云程开着窗户吹风,风中他睁开一只眼睛反问:“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毕安赔着笑脸,“诶呦公子说笑了,”他沉默片刻又道:“公子,奴才是从小贴身伺候皇上的,皇上待人真心与否,奴才一眼就看出来了,恕奴才多一句嘴,皇上是真心喜欢公子啊,公子何不就从了皇上呢?”他胆战心惊地望着鹤云程,看见他突然两只眼睛都睁了开来,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毕安公公好一副火眼金睛啊。”他冷声道。

  “从了他。”

  从了他……

  鹤云程眼睛突然一阵模糊,恍惚间看到毕安的脸突然变成了黛姬,原本花容月貌的女人如今形容憔悴,眼下有两个深深的凹陷,正发出痛苦的□□,她身上有斑驳的红疹而引起的一大片溃烂了的肌肤正一片一片地向地上掉皮屑,仔细一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动物腐烂了特有的臭味,是娘……娘烂了!

  “从了他……”躺在地上的黛姬突然扭曲地向自己爬了过来,她爬行的速度惊人地快,突然窜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恶臭流脓的脸猛然出现在距离自己仅有一寸处

  ——“从了他,然后杀了他!”

  ——“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