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海盗女王养成记>第218章 吃醋

  齐珩是从营帐里奔出来的,守在门口的亲兵没见自家少帅如此急三火四过,仓促间还以为东瀛人打了来,拉练似的跟在身后。

  齐珩宽宽的大氅下摆拂过地面,袍袖带着风声,奔到大帐门口才刹住脚步。他回头看了亲兵一眼,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们跟着做什么?”

  亲兵:“……”

  齐珩理了理衣襟,从容不迫地踱进大帐,里头的江晚照浑然未觉,端着木头做的“锦鲤”模型,对李汝因专注道:“将军且看,就是这样。”

  李汝因一早听闻东瀛补给船接连遇袭之事,也知道东瀛人发了狠,几乎将东海汪洋翻了个遍,却愣是找不出敌船踪影。他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谁知机缘巧合之下,竟从江晚照口中解了疑惑。

  他接过木头战船,一时有些爱不释手,从头摸到尾,兀自难以置信:“这东西真能潜入水下?”

  “一点不假,”江晚照笑道,“舰身设有暗舱,一旦灌满海水,船舰便能下沉,待到海水排出,船身又会上浮。只是下潜时间不能太长,观测视野也十分有限,我正在头疼,该如何改进。”

  李汝因是将才,于军工一道亦是颇有天分,否则他也不可能单凭只言片语,就将大秦玄武战船依葫芦画瓢地仿造出来。闻言,他面露沉思,还没寻思出个所以然来,斜刺里突然探出一只手,将锦鲤战舰毫不犹豫地抢走了。

  李汝因:“……”

  江晚照:“……”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半途截胡的靖安侯捧着锦鲤模型,对光照了照,面无表情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江晚照竟从齐珩八风不动的脸上无端感受到一股幽怨。

  齐珩确实有气:江晚照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他见不着人,只能靠着金雕传书慰藉相思。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还没说上话,这姓江的就跟别的“野男人”头并头,作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靖安侯浑忘了自己不久前也曾和李汝因相谈甚欢,幽怨地瞪了江晚照一眼,把她手里的玄武模型也夺了来,守财奴似的揣在怀里,招呼不打一声,径自走了出去。

  一见如故的李节度使和江姓海匪头子面面相觑,都有点没弄明白靖安侯是在闹哪出。半晌,李汝因试探地问道:“侯爷这是……心情不好?”

  江晚照迟疑道:“也……许?”

  齐珩来时揣了满怀期待,走时却囤了万般委屈,若非当着外人的面,一顶“始乱终弃”的帽子已经扣在江晚照头上。他堪堪走到帅帐门口,守门的亲兵刚要行礼,忽然瞪着他背后,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齐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忽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居然被连人带大氅地扛在肩上!

  齐珩:“……”

  靖安侯万万没想到,江晚照居然如此大胆,当着一众亲兵的面对他动手动脚——而且尺度如此之大!没等他想好反抗的姿势,江晚照已经顶着一干亲兵且惊且傻的目光,扛着石化的靖安侯,堂而皇之地进了帅帐。

  四下里再无外人,齐珩终于想起挣扎,他裹在大氅里,极不利索地扭动两下:“你……你放开我!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江晚照才不理他那一套,直接将人扛上床榻,拿被褥裹严实了。

  齐珩还想挣扎,江晚照却在这时俯下身,和他对了对鼻尖:“现在知道‘成何体统’?你当年趁我中了诛心,动不动就把我当娃娃抱时,怎么没想起来?”

  齐珩顿时不吭气了。

  江晚照捋了捋靖安侯额头的乱发,顺势在他瘦脱形的脸颊上捏了把:“不是说一直养着?怎么还是这么瘦?你这两个月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齐珩还惦记着她方才和李汝因谈笑风生的账,把脸别向一边。

  江晚照捏着他的下巴,将人转了过来,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她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刻意压低音量,尾音拖得极长,像把欲罢不能的小钩子,在靖安侯心头轻轻细细地刮了下。

  齐珩心口发痒,本就根基不稳的火气登时烟消云散。

  他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番火气有些莫名其妙,可一想到江晚照准备好的“惊喜”没落到自己手里,先被别人把玩传看,就浑身不得劲。

  齐珩越想越委屈,干脆薅住人衣领揪到跟前,好好解了一番相思之苦,这才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给他看?”

  江晚照一愣:“什么?”

  靖安侯苦大仇深道:“玄武和锦鲤的模型,我都没摸过……你凭什么给一个外人看?”

  江晚照:“……”

  敢情这小子闹半天别扭,就是因为这个?

  江晚照头一回见识靖安侯的醋劲,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将他压在枕上好好欺凌了一番,直到齐珩有些喘不过气,发红的眼角含着水光,她才在这人额头上亲了下:“我还不是为了你!”

  齐珩不由一怔。

  “我听卫昭说了,你和杨将军轮番上阵,忽悠的李汝因找不着北,恨不得推心置腹、肝胆相照,”江晚照在齐珩深深凹陷的脸颊上戳了戳,“难道不是因为看重他的才干,又可惜他在三韩不得重用,想把人挖到大秦这边?”

  齐珩遮遮掩掩的心思被她一语道破,有点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打算打完仗就跟我回南洋,又怕你这一走,杨将军一个人苦撑大局,支应不过来,想给他多找几个帮手,对吧?”江晚照曲起手指,在齐珩额角处弹了弹,“没良心的……我费劲巴拉帮你拉拢人,你还在那儿吃醋!早知道,我才不管这份闲事……”

  她话没说完,齐珩忽然用力扯过她,江晚照没防备,被他拽得翻倒在被褥中,两人上下位置颠倒过来,齐珩用胸膛抵住她,隔着极近的距离对上江晚照的双眼。

  他略有些颤抖地问:“你……是为了我?”

  “不然呢?”江晚照没好气地反问,“你以为老娘那么闲,随便一个节度使都值当我费心费力讨他的好?”

  齐珩没来由升起一股战栗,城府和心防一溃千里。他低俯下头,想要亲吻江晚照,却被对方捏住下巴。

  江晚照只一个旋身,就轻轻巧巧地反制住靖安侯,她像个恶劣的猎手,捕获了猎物,却不急着下手,反而猫戏耗子似的玩弄起来:“你刚才莫名其妙地给我脸色瞧,现在是不是该补偿我?”

  齐珩在她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察觉到不妙,又不舍得将人推开。只是稍一迟疑,很快,他两只手腕被江晚照摁过头顶,腰间束带松散扯开。江晚照低下头,在齐珩绷直的脖颈上亲了亲,那苍白的弧度是她嘴间的猎物,她咬死了,这辈子不再松口。

  齐珩颤抖地呜咽了一声:“阿照……”

  江晚照抬头看他,摁住他手腕的力道松了松:“怎么了?”

  齐珩发不出声音,混乱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见江晚照的眼睛突然红了,她往前凑了凑,用猛兽盯猎物的眼光盯住靖安侯。

  “我也爱你啊,”她一字一句地重复道,眉眼微弯,笑容近似天真,“我、爱、你、啊!”

  齐珩猛地一震。

  下一瞬,他不顾一切地挣脱江晚照,搂住那女人腰身,将她狠狠拽向自己。

  齐珩和江晚照在床上消磨了整整一天,杨桢几番派人打探消息,都被姓江的海匪头子敷衍走了。她歪头端详着齐珩,越看他俊秀的眉眼越喜欢,忍不住在他唇角处亲了下。

  齐珩不知是疲倦还是欲求不满,赌气偏过头,含混道:“别来招我……招出火你又不管灭!”

  江晚照哑然失笑,用发梢在他鼻子上刮了下:“就你这身子骨,撑不到一半就得吐血……我可不想当寡妇!”

  齐珩拿姓江的这张百无禁忌的嘴没辙,只得将人揪到近前,恶狠狠地堵了上去。

  江晚照倒是解了相思之苦,伏在齐珩臂弯里,心满意足地把玩他的发绺:“听卫昭说,那个李汝因确实有些本事,连杨侯那般眼高于顶的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不过杨侯有点棒槌,看人未必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这人真这么能耐?你要是觉得不错,我就帮你想想辙,哪怕是绑也得绑回中原。”

  她这一番话,既埋汰了杨桢,也调侃了李汝因。齐珩一时哭笑不得,更记恨她总惦记“绑”别的男人,干脆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

  “想什么呢?”靖安侯面无表情道,“好好的姑娘家,一天到晚惦记着绑别的男人,成何体统!”

  江晚照从善如流:“那我不绑别的男人,就绑你。”

  齐珩:“……”

  靖安侯终于意识到,这海匪头子就是个大流氓,他实在扛不住,只得委委屈屈地认怂了。

  “……李汝因确实是将才,”齐珩不甘不愿地言归正传,“留在三韩,可惜了!”

  江晚照听出他的欣赏与惋惜,略略撑起身,下巴垫在他颈窝处:“那就把人拐走啊?你好歹是大秦靖安侯,统领四境兵马,这点面子,朝廷总要给吧?”

  齐珩苦笑了笑:“不是朝廷的问题。”

  江晚照皱了皱眉——不是朝廷的问题,那就是李汝因自己不肯了。

  “不瞒你说,如松也曾试探过他的口风,还没拐入正题,就被李汝因寻机岔开,”齐珩叹了口气,“他虽未明说,态度却很清楚,就是不愿意了。”

  江晚照沉默须臾,跟着叹了口气。

  李汝因确实怀才不遇,也确实受尽了委屈,可不管三韩朝廷如何慢待他,他终究是三韩国民,骨子里流着家国热血,断断不肯折节叛出,当个受尽唾骂的二臣。

  “这脾气似曾相识,”江晚照琢磨着,“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倒好,头破血流也不回头,非把南墙撞出个窟窿……像谁呢?”

  齐珩凉飕飕地睨了她一眼。

  江晚照先还没明白,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失笑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说你……你好歹被我拐跑了,那位李节度使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怕是没那么容易转过性。”

  “他不愿意就算了,”齐珩淡淡道,“大秦也不是没有能人,我只是有些可惜。”

  江晚照挑了挑眉,仿佛在问“可惜什么?”

  齐珩翻了个身,将她拉进怀里,哄孩子似地拍了拍。江晚照被他拍得舒服,却没忘了追究方才的话题:“到底可惜什么?”

  齐珩犹豫道:“他的脾气和如松有些相似……如今战事吃紧也罢了,待得战事平息,他在三韩朝中又没有力的靠山,怕是逃不过鸟尽弓藏的下场。”

  江晚照想起杨桢当初的遭遇,眉头顿时拧成疙瘩。

  齐珩的身体好了许多,只是肉没长回来,看着还是瘦。江晚照将他压在床上,从头到脚摸过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货铁定没好好吃饭!

  “你说你怎么一点不着紧自己?”江晚照下手没轻没重,净往齐珩软肋处招呼,齐珩被她摸得没脾气,只得隔着中衣死死摁住,“是不是趁我不在,又不好好吃饭?”

  齐珩叫屈不迭:“我怎么敢?齐晖和卫昭天天盯着我……只是之前亏损的厉害,哪那么快补回来?”

  这靖安侯也是无奈,他堂堂大秦四境统帅,被个海匪头子拿捏得没辙,只能作小伏低、委曲求全,唯恐一句话没说对,叫江晚照逮住把柄,再摁住手腕折腾一回。

  他服软得及时,江晚照满意了,捏住他下巴亲了下:“且饶了你这回。”

  他俩一直没露面,杨桢不便多打听,只命人送来饭食。出乎意料的,饭菜居然颇为丰盛,除了大盘的牛羊肉和新鲜蔬菜,还有一壶鲜奶泡的糙茶。

  正好江晚照渴了,拿奶茶解了渴,末了意犹未尽地一抹嘴:“这奶茶的味道有点奇怪……是牛奶还是羊奶?”

  齐珩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自己送来的畜生,自己心里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