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良犬>第69章 阴差

  被掐那人接不上气,咬牙挤得断续:“谈何……尊重!你——值得?”

  “我又不是你随手捻来玩的物了!”项穆清磨得牙痒,不知道他这是犯的什么癔病,顾不上手臂洇了血的疼,嘭一拳正中脸上:

  “狗奴才,你若是完不成你那圣旨皇命,是祭了我复命,还是怎么着的,随你的便,别想着羞辱人来解气!”

  影斋首领顿时擦红了半边脸,舔去嘴角裂的血,从下头猛一膝撞在项穆清胃口。

  这才吐过的人本就不大舒服,硬是呕地一声,喉间一腥,跪在地上险些吐了口血出来。

  手臂泄力,靳仪图趁机翻身咳嗽几声,徒手抓着项穆清后颈将他拖到面前,一把丢到地上,大喘着气抚平衣褶,那一身黑衣,灯下还真就成了讨命的阴差,啐一声磨牙道:

  “管你什么,我靳仪图,生平最讨厌别人动了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项穆清可不是好惹的,即便疼得站不起来,仍双目狰狞,拿手臂撑着身子,抬头冷笑:

  “放你那嘴巴干净些,茹毛饮血的疯子,好端端一个人,叫你说成东西。”

  靳仪图充耳不闻,冷凝那捂胃挣扎的,切齿继续道:

  “影斋熬蛊法暗培的杀手,我杀了百人才从血泊中爬得出来,这世道你死我活,我踩的路,我在的地位,我要的东西……哪曾视而不见,放纵随性过了?就该是我的,你可好——

  项穆清眉头紧皱,硬是半晌没闹明白他在说得什么胡话,听不懂。只是过了片刻,才半疑着扯出个无语的笑,使劲抓了抓头发:

  “狗仪图,你嫌我脏了?”

  “……”

  “怎么一回事儿啊?”

  项穆清见他这般反应,没想居然被自己猜了个准,但又实在理解不能,气得冒出干笑:

  “我项穆清纨绔公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你靳大首领心知肚明的,也和我搞得欢喜,干什么偏今天犯这神经?且说咱俩又不是什么拜堂夫妻,也不是私定终生的真情,解决个需求,寻些刺激的关系……怎就莫名其妙,把我归成您的东西了?”

  靳仪图敛言,拳头捏得抖。

  项穆清把自己都说乐了:“在下知道自己生得好看,皇城上下哪有不贪这张脸的。靳大人,没什么必要,就当生得好看是我的错,我天生媚骨,迷了您罢,我该死,莫要当真了。”

  说完撑起身子,小声念叨今儿真是气运不顺——

  不见天日的深谷中饮血踏尸长大的人,耳濡目染尽是杀戮占有,想要的怎会得不到,怎就得不到,无法填补的占有欲窜行在骨缝里,分分寸寸疼得人皲裂。

  何尝品过这般滋味,即便只字未言,眼中杀意早如洪涛奔涌。



  那不安与冲动按不下去,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眼前人死了,自己方能寻得安生。

  死了算了。

  杀了算了。

  杀了 算了。

  杀了吧,干脆杀了。

  项穆清见他说不出话,摆摆手,扶着倒在一旁的桌子起来,抱怨嘟囔着“准有什么毛病”,要从这是非之地离开。

  彼时背后响起阵衣料摩擦的刷刷声,不等他摇摇晃晃迈出五步,一只手骤然闪来,扯住头发凶狠将他带摔在地!

  不容反抗,捞着腰将人捧起,撩开下摆咬牙低吟一声,硬是强行挤了进去。

  几乎撕裂得锐痛惹得人眼冒金星,项穆清甚是没敢相信自己身上当下发生的是什么事儿,可那剧痛要他清醒,嘶声怒吼,折身跟这不知好歹的打成一团。

  光凭拳脚断然打不过那影斋的狗,干脆呸一口吐他脸上,破口咒骂:

  “狗仪图!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做也是两厢情愿,你当我是春楼低三下四的官儿啊!”

  “不然呢。”

  靳仪图脸色冷得似冰,怕他听不清似的,更压着嗓音,一字一顿,说:“不然呢,项大人该是什么。”

  “………什么?”

  项穆清恨得牙痒,才勉强得站,就被靳仪图无情一脚踹在喉结上,登时仰摔在地,咳嗽不止,险些断了气。

  “靳仪图……!咳咳——放了!”

  靳仪图没听,一意孤行地使劲把他翻过身去。项穆清伤了条胳膊,自己撑不住,就被靳仪图捞着肩膀侵犯。

  这位富贵公子头脑发昏:“放开!!!靳仪图!!!”

  可他除了更用力地强迫,再一声不吭,攥着腰身的手重得快把内脏挤烂了。

  “放——了我!我操……我操你……咳咳,狗东西!你等着,我要你好看!当真瞎了眼才与你搞在一道,不是人的东西!”

  向来面上清正雅致的大人如今开了荤口,但叫那霸道行事的更觉像是把什么高岭寒花折了的快感。

  可靳仪图也清楚,他哪儿是那皮面上冰清玉洁,风姿傲骨的雪莲花呢。

  他是那塘里的莲,看似纯白亮丽,实际踩的却是臭烂腐朽的泥,哪儿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只是深藏着惺惺作态。

  更是咬牙切齿,一手移上去掐紧那白嫩后颈,另一只手撑着墙,撞得更狠。

  项穆清嘴里咬不住地疼出嘶吟,挣得厉害,怎奈怪了,不知为何今日就是较比以往手软脚软,使不出没有气力,挣不过他,像个纸偶似的落他手里摆布。

  “我杀了你,杀了你!”

  “你试试。”

  靳仪图一声喟叹,暖地浇了他一身,若无其事整衣站起,睨着那团发了疯嘶吼的白泥:

  “你何时有这能般耐,当下可是我要杀你,你又如何杀得我心服口服。”

  项穆清跌坐地上,喘着粗气,从怀里噌地抽出把小匕,直朝他两腿间刺去:

  “狗东西,我不阉了你!”

  “你阉!”靳仪图反手扣住那腕子,摘掉匕首丢到一边,终是忍无可忍,高声质问:“你他娘的不正喜欢阉人!”

  “…………!”

  项穆清愕然噤声。

  顿做失魂落魄,呆滞仰头,惊悚看他,那水气眼中除了茫然,绝望,难以置信,再就剩惶恐。

  甚连刚刚的恨意都不存了。

  肩膀不自控地颤抖两下,喉结一滚。

  “你说什么了……靳仪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

  靳仪图当下也是叫欲念跟盛怒麻了前额,逼前蹲身,眼中闪着不屑,厌恶,冷地一哼:

  “侯卫大人,莫要装模作样了,你真当我是傻子?啊,义父,替他卖命,孝顺……频繁出入曹亭廊寝居,呵呵呵哈……”

  恶鬼瞳孔再是一缩,眼白几乎占了整面瞳孔,骇声道:

  “和你那见钱眼开的贪官父亲项伦一样!不不不,您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别人卖的是人性,尊严,你连身子都肯卖!”

  项穆清面如死灰,攀着用尽力气余下去绞拽他衣领,强咬着打颤的声线:

  “你监视我?”

  “真恶心。”靳仪图根本没有理会项穆清半句,亦似是对监视一事不置可否。

  “那满是尿骚,年老珠黄的臭阉人也下得去手。项穆清,你可真恶心。”

  靳仪图一字一句都是刮骨的刀,冷漠无情,冰凉把他尊严,羞耻心,脸面,傲气,全像瑶琴上一根根的琴弦。

  一根根的挑断。

  胸腔内反复共振悲鸣,割得他鲜血淋漓,凌迟似的疼。

  “……你再说一遍。”

  项穆清全身发抖,把牙咬得铁腥味溢了满嘴:

  “你真当我是如此了。”

  “不想项大人把自己从头到脚养这么极品,竟是为了讨好那半截入土的老太监。”靳仪图像个无心人一般把话说得决绝:

  “我一想到你用那和老太监欢愉的物什与我做过,我真觉得恶心得要命。我看你倒不如那西楚的小官儿干净,至少人家,心是纯的。”

  “闭嘴!”项穆清红了眼,声音早就成了嘶哑:“你闭嘴……”

  “我闭了嘴,没人说,项大人便能自欺欺人觉得自己高贵,干净了?什么好玩的呢,两腿间空荡荡的阉人,怎么,是他耍得巧玩意儿了,花样多了?那老禽兽总不会要您踩了他在上头。”

  “……你当我是愿意的。”

  “你当我乐意!!!”

  “愿不愿意,反正您做了不是。”

  烛影颤晃,也耀不明项穆清青白无色,死人似的脸。

  他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靳仪图,看他在烛影下阴鸷讥诮的黑眸,脸上溅的血凝固成痣,薄唇抿死,嘴角天生自带的微卷,如今在他眼中竟是何等戏虐。

  眼神黯着光,只把火苗映在其中,烧着他的心脏脾肺,任凭五脏六腑声嘶力竭的叫喊。

  辩不出声。

  他说得对。

  他说的没错啊。

  像个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罪人仰望着阎罗大王,项穆清直至这时,才终意识到他可是靳仪图啊,是一夜斩百人的恶鬼,是活剥人皮,是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活鬼煞。

  我竟还曾有过错意,竟还妄想过驯服,竟以为能触其软肋……

  是我错了,靳仪图不是猎犬,也不是孤狼。

  是啖骨肉,饮人血的魔。

  “靳仪图……”项穆清心疼得连咬牙吐字的力气都没有。

  “别逼我恨你。”

  “谁又在乎。”

  靳仪图挎上剑,推门出去前留的最后一抹蔑视,下三白的眼冷得碎了骨头。

  两日后。

  画良之在院内舒展拳脚,看眼前扑腾下来一只鸽子。

  他抓了鸽子递给抱着暖炉,用纱布裹成粽子栽歪在榻上的桂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