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半拢着眼皮, 白炽灯光从头顶落下，睫毛在眼睑出倒映出一小块阴影。
林郁琛被灯光晃得闭了下眼，倏地移开视线, 从旁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哦了声：“继续保持。”
说完又补充一句：“转回去, 别看我。”
余瑾怀盯着他的耳廓，“你很热么？”
“什么很热？”
“耳朵。”
林郁琛下意识摸了下耳朵, 才发现有些发烫。
他最近发烫的频率好像越来越高了。
他把这种现象归结于余瑾怀这王八蛋总在他旁边释放信息素, 当即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控制好你的信息素，是不是欠揍？”
余瑾怀：“……”
这关我信息素什么事儿？
林郁琛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一点。
余瑾怀这才笑着趴回了自己桌上。
结果生物试卷写到一半，林郁琛发现旁边这人懒懒地趴在桌上，眼皮还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虽然余瑾怀平时没少趴在桌上睡觉，但状态明显不一样。
冷不丁的, 他又想起那天在孔子庙，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
“喂。”
余瑾怀抬了下眼皮，对上林郁琛的目光。
林郁琛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嗯？”
“你那天信息素差点失控。”林郁琛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不能动气？动气魔族血脉就会觉醒？”
余瑾怀被逗乐了，“嗯，我打算使用洪荒之力，把七中夷为平地。”
林郁琛白了他一眼, “真是不能动气？”
余瑾怀静了下，眼底含着笑意, “嗯, 那天谢谢你。”
林郁琛抿了下唇, “我没做什么。”
“你不用做什么。”余瑾怀笑得纵容，“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有些原本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你变成了有可能的小概率，这就够了。”
林郁琛愣怔了下。
铃声响，旁边的人拉开椅子站起身，从他身后经过时停顿了顿，紧接着头顶传来指尖穿过发丝的触感，余瑾怀很轻的揉了下他的脑袋。
含糊的笑意从上方传来，“卷发果然很软，琛哥没骗人。”
林郁琛那一瞬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这人消失在教室门口，他才回过神。
脑子里又浮现两句话——
“软不软？”
“只有我有，别人都没有。”
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发。
操。
余瑾怀这人是不是有毒！
隔天。
英语竞赛推荐通知下来了，每班可以推荐四个人，有的班级其实连四个名额都凑不够，因为这次竞赛要代表整个七中参加，是从全校范围内筛选。
实力不够，推上去也会被年级组打回来，只是白费功夫。
竞争力太大，原本瞿娇也只打算推荐两个名额，沈莹莹竞赛经验丰富，基本算内定了。
另一个名额她非常看好林郁琛，因为他发挥很稳定，而且是属于高水平的稳定。
范荣书其实英语成绩也不赖，但是他心态很容易崩，是属于遇到难题就会急躁的类型。之前参加过一次三校联赛，训练期间多次发生过严重失误，虽然参赛最终拿到了名次，但谁能第二次还能稳住。
风险太大了。
按林郁琛平时的成绩来看，基本十拿九稳，可惜这次缺考，导致没有成绩，没法送到年级组参加评选。
“书哥，你去年有参赛经验，而且这次成绩也不错，肯定没问题。”朱辉安慰他，“林郁琛就算了吧，连推荐的资格都没有。”
范荣书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朱辉喊了他两次才回过神。
朱辉纳闷：“你怎么了啊？昨晚离开教室回来跟中了邪似的？”
范荣书把桌空里的手机塞进了书包，摇头说没事儿，结果晚自习瞿娇就带来了一个噩耗。
瞿娇满脸笑意站在讲台上，“这次英语竞赛，关乎咱们七中今年的教育评选，所以学校要求务必挑选最优秀的同学参赛。”
“所以啊，学校听取了有关同学的建议，咱们年级这次所有的预备选手，今晚加一次临时测验。年级组还破例给了林郁琛一次机会。林郁琛，待会儿好好发挥。”
这个消息一出来，除了个僵住的别人，全班都兴奋了。
“谁去建议的？谁啊？”
“谁这么有牌面？学校居然临时加考。”
林郁琛也有点意外。
如果是年级组英语老师建议还说得通，同学？
那怎么也得是对竞赛十分了解、有超过很多人的竞赛经验的学生，学校才会听取意见吧？
余瑾怀从游戏中抬起头，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掌心，“恭喜琛哥，加油考试。”
林郁琛纳闷：“咱们学校，还有能说动学校改变选拔规则的学霸吗？”
余瑾怀笑了下：“谁知道呢，既然有人栽树，你放心乘凉就好了。”
林郁琛觉得自己这个运气也是绝了。
半个小时后，全年级二十五位预备选手，全部坐在了报告厅内，开始了为时60分钟的英语测验。
林郁琛坐在报告最里侧，卷子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白的几乎反光。
测试题型根本不是常规题型，总分120分，选择题占比只有10分，其他几乎都是问答型式。
有几个同学拿到试卷的时候就已经慌了。
其实能参赛的同学英语基础都很好，但是这种题型，在短时间内很难完成。没有选项，非常考验考生们词汇量极其精准度。
而林郁琛语感极强，对他来说，这种题型跟平时直接勾选选项的选择题相比，除了写单词会多耗几秒钟时间外，基本没什么区别。
试卷卷子正反两面题量差不多，林郁琛翻面的时候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
他翻卷子的动作很轻，还是引起旁边几位同学的抬头。考场按班级排，范荣书坐林郁琛正后方，他匆匆抬头一瞥，握着笔的掌心冒出热汗，立马低下头奋笔疾书。
林郁琛写下最后一个单词，抬头看了眼讲台上方的钟表。
倒计时还剩11分钟。
他放下笔，拎着卷子走上讲台，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离开了考场。
年级十几个英语老师集体阅卷，第二天一早成绩便公布了。
二十五个人平均分113.6分。
除去主观题扣分，林郁琛总分118，排名第一，没有并列。
瞿娇在办公室里激动得差点失了人名教师的形象，“我就说我眼光没问题吧？我教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一骑绝尘的。”
这个成绩直接打破了所有的质疑声。
林郁琛其实并不觉得惊喜，从他下定决心要自己掌控命运时起，在各方面都力求自己做到最好，他从来没有侥幸心理，上考场前便胸有成竹。
但是当所有人都为他欢呼雀跃时，他才发现，原来这样的事情是值得开心的。
忽地，一只手在飞扬恣意的笑声中伸过来从他发丝间穿过，他愣了下，骂了句傻逼，偏头笑起来。
笑得并不张扬，是少年人特有的内敛干净。
他拧开水瓶，瓶口抵在唇上喝了两口，转头就发现余瑾怀还看着他，他垂手拧上瓶盖，“很好看么？”
说完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自己先愣了下。
操，傻逼吧。
我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余瑾怀笑着把手踹回了兜里。
“哎明天周末了，考完试我脑细胞牺牲了一半，必须得放松一下养精蓄锐，有没有一起的？”韩庄甩着书包在走道里载歌载舞。
“这种回血的活动肯定得带我一个。”
“去哪儿啊？”
韩庄说：“KTV吧，我贼能唱，相信你们在我歌声中一定能得到治愈。”
“我能申请重新组局吗？”
韩庄不乐意了：“哎你几个意思？质疑阿庄的天籁歌喉呗？”
周五的教室总是热血沸腾，喧闹声越过走道和课桌，占据了教室每一个角落。
余瑾怀有一会儿没吭声，就当林郁琛以为他大概是没听清，懊悔的情绪随着吵闹淡下去时，这人偏头看了眼人群，又忽然回过头来，轻笑说：“好看。”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叮铃响起，人群一哄而散。
人潮声渐渐褪去，耳边清净下来后感知仿佛被放大，热意随着涌了上来。
林郁琛抿了下唇，偏过头，又拧开了手里的水，喝了口才瞥了他一眼，“屁话。你走不走？”
余瑾怀收回视线，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他从椅背上拎起外套，“走。”
一群人洋洋洒洒地往校外走。
韩庄几人围在旁边叽叽喳喳，“真的，那是你们没这个机会，瑾哥唱歌嗓音绝了，我说不好听你们信吗？”
“我虽然对你的音乐审美没什么信心，但瑾哥天生就长了一张唱歌必须好听的脸。”
“……”
“所以一会儿KTV，瑾哥你去吗？”
大家都看向余瑾怀，林郁琛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人似乎在回什么消息，过了两秒才抬起头，笑着摆了摆手机，“处理点事情，可能会晚，不用等我。”
“行，我们估计通宵了，你忙完就过来呗。”
“琛哥你呢，一起啊？”
虽然林郁琛之前也跟大家一起聚过餐，但学霸在娱乐活动方面，还是存在一层天然屏障的。就算是拒绝，他们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结果林郁琛单手提了提书包带子，垂着眸子看手机屏幕，没抬眼皮，“嗯。”
这爽快的回答把韩庄实实在在地惊讶了一下。
他压着嗓音趴在阮唐耳边挤眉弄眼，“这种凶残生物，也有这么合群的一天。”
到了校门口，去KTV的人与其他人分道扬镳，他们叫了好几辆车。
林郁琛瞥见路边停了辆奔驰，正觉得眼熟，旁边的江苑哎了声，“那不是范荣书他妈么？”
车旁边有位女人正在打电话，脸色特别不好，跟上次在补习班门口撞见的那位慈爱的母亲判若两人，但确实是范荣书他妈妈，应该是来接范荣书下自习的。
江苑：“范荣书人呢？这么晚还没出来？”
阮唐：“估计还在刷题吧，我表示不理解。不过他妈好凶啊。”
江苑害怕地抖了抖肩膀。
余瑾怀抬头看了眼。
叫的车到了，林郁琛收回视线，刚迈出腿，自己的外套帽子被人从身后拽了一下。
回头，余瑾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唇角带笑：“少喝点儿。”
“又不是跟你喝，你管我。”林郁琛头也不回上车。
身后传来声音，“我晚点来。”
“关我屁事。”
笑着目送人离开，余瑾怀神情淡下来，转身回学校，直接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的老师见到他，赶忙呸掉嘴里的茶叶，熟络地起身过来：“瑾怀啊，怎么有空过来？”
“有位学弟有点事儿要跟学校交代，麻烦您了。”余瑾怀笑笑，往后招了招手。
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beta出现在门口，他看了眼余瑾怀，紧张地咽了好几下口水。
“主……主任，那天高二七班林郁琛同学缺考的事情，我有话说……”
……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余瑾怀外校外走，掏出手机，发现小卷毛十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他刚回完，顶上弹出一条消息。
阮唐：瑾哥你在哪儿啊？！
阮唐：琛哥发热了这会儿正锁在洗手间呢！
阮唐：你多久能过来？！
余瑾怀一愣，收起手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声音急切：“师傅，麻烦快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九点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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