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盘旋在城市上空，难得放晴，密集在天空的云层散去，长空如洗，似湛蓝的丝绸般柔滑。
越野车驶出城区，熊栎有一搭没一搭找话，“沈老师看着年轻，有女朋友没？”
“没，没时间谈恋爱。”沈楠没说自己的取向，他也的确没时间，沈楠每天一堆事情，睡觉已经是最好的休息了。
“挺好挺好，事业心强是好事儿啊。”熊栎点头，他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不时瞥向后视镜观察路况。
十字路口中央，是一个交警，熊栎的车就在他身旁，熊栎探出窗朝他点头致意，“辛苦了。”
交警面容严肃，“谢谢您的关心，同志，注意安全，不要将头探出窗外。”
车子到了陵园，叶闻从后备箱里提了桶，肩膀上搭着条毛巾，熊栎则拿了一个红袋子，阮尧一路都没说话，这会儿也不开口，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沈楠终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他们要扫墓，这是烈士陵园。
路过一排排的墓碑，碑上的图片庄严却又悲怆，而碑下是伟大的英雄。有人来扫墓，看着上了年纪，两鬓苍苍，激动时，她抱着墓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啊！”
沈楠的心情沉重起来，直到走到一处林荫下，有两个简简单单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图片，更没有相关的家人信息。
只有几个字“烈士阮继来”，“烈士徐暖”。
叶闻刚刚去接了水，这会用毛巾蘸了水，细细擦拭着这两座墓碑，他一边擦，一边碎碎念，“老阮，小暖，我们来看你们啦！”
“小尧一下子窜老高，也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阮尧默不作声，他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墓碑，叶闻一把揪过阮尧，“跟他们打打招呼。”
阮尧被拽来墓碑前，他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过去，话没说，眼泪倒先下来了。
熊栎拍了拍他的肩，“小尧，你的父母是英雄。”
“……”他看着墓碑，用手背胡乱擦去泪水，“可我也想要爸爸妈妈。”
沈楠皱着眉，想说些什么，但安慰的话说出口又是那么空洞。
“他们牺牲那天，正准备休假去陪孩子。”叶闻眼神放空，透过墓碑，他的思绪飞到了很久以前的岁月。
“我要奥特曼！”商场的冷气十足，一个不过几岁的孩子赖在地上不起，他直勾勾望着橱柜里的奥特曼玩具。
妈妈没惯着他，直接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地上凉，先起来。”
小男孩止住哭闹，“我起来你就买吗？”
旁边的父亲犹豫地看向女人，“老婆，要不要给尧尧买一个？”
女人径直朝生活超市的方向走去，“不可能，你的奥特曼太多了。”
“呜哇哇呜呜呜，我要奥特曼，我就要！”男孩在妈妈怀抱里挣扎，但女人的力气很大，男孩子挣扎的累了，只能瘪着嘴，“我讨厌你！”
女人笑了笑，“今天回家，做干焙洋芋丝。”
“好！”怀里的孩子顿时眉开眼笑，他最爱吃妈妈做的干焙洋芋丝，焙成薄饼的土豆丝金黄酥脆，再在表面撒上一层辣椒粉，简直一大美味。
他瞬间把刚刚的奥特曼抛到了脑后，奥特曼可没有干焙洋芋丝好吃！
阮尧只记得干焙洋芋丝的美味，但他们却记得他想要的那个奥特曼。
“尧尧要生日了，上次来的时候就闹着要。”橱窗前的女人英姿飒爽，她转过头，对阮继来说道：“就当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了。”
可这份礼物终究没能送出去。他们接了个电话，拿着礼物袋匆匆赶到现场。
再后来，任务出了意外。
那个奥特曼被其他人送了回来，阮尧那天眼巴巴看着来到跟前的人，那人提着他喜欢的玩具，蹲下身来，“小尧啊，这是你的玩具，喜欢吗？”
阮尧点头，但下一秒他就揪住叶闻的衣服不放，“我爸爸我妈妈呢？”
“……”叶闻没说话。
小孩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嚎啕大哭，“我要我爸爸，我要我妈妈呜呜呜呜哇哇”
叶闻手足无措，只好拿出玩具哄他。但哄不好，他什么苦没吃过，再苦再累都挺过来了，唯独在哄孩子这一块栽了跟头。
阮尧的眼泪跟拧不紧的水龙头似的，叶闻只觉得头疼，他丧气地盘坐在地上，“别哭了别哭了。”叶闻自己双手捂着脸，肩膀也一耸一耸，“我也想哭。”
于是一大一小坐在地上，赛着赛着的哭。直到哭累了，小阮尧鼓着腮帮子，满脸委屈，“叔叔，他们还会回来吗？”
“……”叶闻想点烟，但手刚伸进兜里，又缩了回来，“会的吧。”
阮尧想要的奥特曼买来了，
但给他买玩具的人再也没回来。
……
阮尧垂着眼，碎发没打理，长长了遮住眼睫，他已经过了吵着玩玩具的年纪，眼泪也被风吹干了，“小尧来看你们了。”
熊栎给他们插了花，又把先前的替换掉，假花鲜艳，但风吹雨打后色泽暗淡，熊栎换了新的上去，做完这一切，他只默默看着墓碑，一句话没说。
良久，阮尧开口，“走了，我要回去上课。”叶闻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你小子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他说完就想起这站着个老师，不自然地咳了声，“沈老师管教有方，他以前不爱读书的，现在倒是上进。”
“有上进心是好事，阮尧聪明，有理想有抱负。”沈楠看向阮尧，那孩子正要迈脚转身，“他也是栋梁之材。”
……
事务所里，何任慢条斯理抿了口咖啡，“老江，向昀公司的邀请不接？他们可是财大气粗的很。”
江晏时写下最后几个字，把笔帽盖上，“接不了，他们公司水太浑，去了惹一身腥。”
他伸了个懒腰，“不如老老实实期待发工资。”
“什么时候发工资啊？”
不同的两人发出一致的问句，只是江晏时这方带着调侃意味，而沈楠看着日益瘪下的钱包，真心实意发出了这一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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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尧的父母和叶闻他们算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