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锦上添金>第56章 织娘断锦>>35

  五月之后,北京迎来换季升温,日照时间也慢慢延长,任锦欢做好晚饭时,窗外树梢仍顶着太阳余晖,金向棠从自己那间屋的烤箱里拿出一盘柠檬香烤龙利鱼,说这道也是他的国外生存必备菜。

  任锦欢尝了尝,难得给出“不错”俩字,又问,你平时也不烧菜,怎么租房里又买洗碗机,又买烤箱?金向棠称,有备无患,总能用上,任锦欢一旁调侃道,差生文具多。

  从波多黎各回来,两人搭伙开灶次数逐渐变勤密,一起去超市选食材,到家后共同下厨,吃完了就往金向棠的洗碗机里一送,倒也算个不麻烦的生活乐趣。

  况且,口腹之欲通常伴生爱色情欲,而厅堂厨房之乐的尽头永远是床上。

  或许是某个不经意的眼神,再或者是某次微妙的肢体接触,总之,促成性事的理由不需要太多逻辑。两人在屋子里各处做过,有时是任锦欢这屋,有时是金向棠那边,平日下班后偶尔也会睡在一起过夜,金向棠留了些换洗衣物和鞋子在任锦欢家里,一来二去,两人都知道彼此房门密码。

  对于性事的频繁,任锦欢并不排斥,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做爱有做爱的快乐,尽管时常几回做得有些狠,从白日到晚上,以致最后他不得不讲尽所有软话。当然,这种“示弱”素来很有成效。

  在床上的时候,他挺喜欢看金向棠陷入失控的样子,性爱高潮总能抛除掉所有理智思考,袒露人的真实情绪,也是那个瞬间,他才生出一点微小胜利感,至少这个人在那一刻是被自己抓在手上。

  而当情欲褪去、回归现实后,一切又开始扑朔迷离——除了肉体吸引,对方是不是也对他存有一点灵魂上的爱意?

  他想起小岛树屋里那句一起当小孩,以及回京那天的专门接机,还想起深圳旅馆中的“免蒜”早餐,等等,这些事情在记忆中被反复回味,仍然给心头带来难以自拔的喜悦,就像第一次发生一样,他觉得对方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但随即担心只是错觉。

  过去他常能辨清周围目光投来的情意,除了察言观色,还有就是他不爱那些人,而现在,他喜欢上对方了。诚然,一场心血来潮的性事拉近了他和金向棠的关系,但也正是性事让暧昧难以脱离肉欲,模糊了爱意的纯粹,他无法保证其揣测究竟是事实,还是内心愿望的投射。毕竟,他们早已对暧昧的边界作出声明。

  想到这里,他心下叹然,成也是性,败也是性。

  “你在走神啊……”金向棠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一只手撩起他的家居服下摆,并握住他前面,略有用力,任锦欢低低呻吟一声,额前起了热,想从身后人腿上离开,却被对方㧽在怀里。

  今天周六,两人在家一起看电影,然后又在沙发上做了起来。金向棠让他咬着衣服,手掌缓缓摩挲于胸前,后来干脆将他上衣脱到套头处,吻在肩胛骨。

  “你刚刚在想什么?”金向棠一边顶入一边问道,三轻一重地有些故意,任锦欢瞥到窗台鱼缸里的两条锦鲤,谎称早上忘了喂鱼,招来对方捉弄:“你不是正在喂吗?”

  这下他是没法再走神了。任锦欢侧挪回头,微掐对方脖子将其抵在沙发背上,挑眉笑道:“你这条鱼要是吃饱了就不会说正经话,那我以后直接饿死你。”

  金向棠阖眼笑着,举手做出投降状,立下口头保证,等面前人降低防备,他迅速把人圈住歪躺下来,继续身下动作,并且报复性地对准对方耳心讲起荤话,任锦欢听得面红耳赤,去捂他嘴巴,金向棠顺势吮吻他手心道:“你不该和一条鱼谈判,毕竟他们只有七秒记忆。”

  最后又是做了许久,任锦欢在半途放弃挣扎,后来闭眼休息时,嘴里忽然被塞了颗软糖,他疑惑看过去,金向棠将新买的补铁保健品水果糖给他,是常见的小熊造型,说,你随身带着,怕你又和上次一样晕倒。

  那是前天的事情,两人平时很少在起床不久做,除了时间紧,还有一点,任锦欢坚持要吃早餐,但那天早上实在没控制住,金向棠与他在卫生间做了一阵,水汽蒸腾闷住整个空间,任锦欢胃里是空的,很快热得脑袋缺氧、眼前发黑。

  醒来是在床上,金向棠颇为紧张地问他怎么样,手边是刚点的南瓜粥和牛奶,他睁眼那会儿尚未完全清醒,感觉回到了小学,也有类似经历,当时旁边看护的是周连锦,于是张口一刹那下意识喊了声“妈”,金向棠被他喊得愣了愣,欲言又止,见他没大碍才松了口气。

  任锦欢枕着沙发扶手,慢慢吃下那颗软糖,爆浆的水蜜桃味留在口中,一些思绪又浮了上来,他没感知地捡起下一颗,保持惯性似的咀嚼吞咽,等到第三颗,金向棠及时合上瓶盖,说这是保健品,你别把它当零食,然后便见对方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才刚学会理解中文语言。

  金向棠本来已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父母家一趟,见状又坐了回去,伏身拨弄他头发,贴着面颊问出一个重复话题:“你先前在想什么?”

  “不是说了吗?”

  “我不信,你在骗我。”

  “你喜欢和我做吗?”

  男人笑了笑,说喜欢,“你这也是明知故问。”

  任锦欢随之也露出笑容,道:“那就行了,我没骗你。”

  金向棠凝视他,慢慢思量道:“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床上的你反而比床下更冷静。”

  “有吗?”任锦欢眼角弯起,逢迎地看他,去吻他。

  金向棠边厮磨边道:“你总给我一种——”说到这里,手机忽然响起,任锦欢听到那特定铃声后,瞬间从眼下氛围中回过神,匆忙挣脱爬起来想去找电话。

  是周连锦的来电,他随意披了件衣服快步走到阳台,接通问他母亲怎么了,怕又出现类似烫伤的意外,有几分着急忙慌,外放开了也没注意。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最近……你还好吗?”

  “挺好的。”他望着远景答道,“妈,你在家怎么样?”

  “我也还好,就是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了。”周连锦讲起梦魇,“当时你走在一根独木桥上,下面贴着海水,周围全是雾,我在陆地上动不了,只能远远看你,后来很高的浪卷起来,要吞掉你一样,我着急喊你,但你好像听不到,等浪打过来,我就醒了,所以想给你打个电话。”

  任锦欢用指甲抠着阳台边沿,眸色微深地一句一句听完,他听出那边心底的不安,于是过了几秒,用轻松语气哄她:“妈,你怎么越活越小了,像小女孩一样把梦当真,况且梦都是反的,你别想太多,我最近真挺好,你别怕。”

  “行,我放心了,今年暑假我这边停课,估计会闲一阵,想去北京看看你。”

  “好,你来之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不要紧,我去过你那,知道路,到时你忙你工作,不用来接。”

  他与周连锦交流了二十分钟,才挂断通话,缓缓叹了声,转过身时看到金向棠靠在门边望着自己,有些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金向棠摇摇头,说现在走,又指了指鱼缸,说刚帮你把鱼喂了,任锦欢莞尔,想起他先前没说完的话,问是什么,金向棠略停顿后笑道:“突然忘了。”

  进入年中,公司各团队又开始新一轮立项,任锦欢忙完一段时间后,客服部主管与他说,出差前的那个项目也取得阶段性进展,人工标注完成了70%,预计下个季度就能全部完工,任锦欢表达感谢后,顺势约了对方团队一起吃饭。

  但另一方面,任锦欢对这项目有点隐隐担虑,他拿着当前结果找相关团队聊过,专业人士依然认为有困难,需要复杂算力,可也无法保证符合预期,有熟人坦诚建议道:“这个项目从投入产出角度来讲比较亏,即使要做,也需要有很专业的算法团队,并不适合放在战研。”

  他当然知道,但毕竟是秦恒派过来的,加之老板上次给战研的绩效是“B+”,可以说是在施压,秦恒应该是想争取机会,而最近算法组都很忙,没法挪出资源来合作,于是,他和林染青讨论后,决定先内部自力更生,只要有点效果就找项目经理帮忙拉人。

  回到工位不久,海外的吴铭带着一个男生来找他们,说是今天入职的实习生,领他认识下合作方,男生名叫陆燃,模样可以,穿得也不错,看细节似乎家境挺好,但人有点傲慢,吴铭替他寒暄时,他在看周围,听得漫不经心,不过吴铭并不在乎,反而似有似无地讨好对方。

  后来介绍陆燃是藤校统计系背景时,吴铭十分显摆,还专门去看原烁,阴阳怪气问他在战研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基本能到点就走,毕竟任经理这里轻松许多,不像他组里个个抢破头地竞争。

  任锦欢抿出他来意,上次挖了他墙角,这回他就带着新人来雪耻。可惜,原烁没听出阴阳怪气,正经回答道:“还行,不过当时大家也没有到抢破头的地步,手上都有其他机会。”

  吴铭噎了口气,任锦欢便插入一个新话题,介绍起组内工作,而一直没开口的陆燃忽然看着屏幕文档道:“这个统计模型去年已经被迭代了,在国外我们都开始用5.0版本,怎么还有人用过时的,另外这个评估方法也不行,应该……”然后讲起他在美国大学里的实验分析,最后的落点是:“感觉这边水平跟我想象不一样。”

  吴铭得意帮衬道:“小陆,你不能用你的标准。”

  文档是林染青写的,在被各种点评时不由回过头来,刚想说明企业数据不同于学校研究,任锦欢暗暗朝她使了个手势,不用解释,没意义,然后对两人大方笑道:“你的建议很有用,我们下次试试,之后也希望能和你多多交流经验,帮我们改进。”

  陆燃瞅了他几秒,依然冷淡说“行”,而这时,吴铭举起手朝对面挥了挥,打招呼道:“金总监!”任锦欢随之掉过脸,金向棠刚和众人散会,望见这边笑了笑,似要走来。

  任锦欢见到他,心情不由舒然,正准备开口,忽然被一声呼喊止住,旁边的陆燃态度急转,愉快冲金向棠喊道:“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