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带着女伴走到这边,作为酒会的主人本就吸引着全场目光,这下连带着让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小角落。

  众人的目光定格到了脸色苍白的阮珂,气质慵懒的路白夜身上。

  阮珂作为阮家少爷,在圈子里又是出了名的混得开,在场的基本都认识他,今天阮珂带着一身暧昧痕迹招摇而过,他们还奇怪人怎么突然不见了,感情是找了地方躲起来了。

  人群中有人见阮珂脸色不好,故意喊道:“阮少没事吧,看起来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说完这句,周围的人都低低的笑了起来。

  阮珂冷着脸没说话,路白夜听完微微皱眉。

  白家今天派来的代表却是黑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谁都知道阮家要和白家联姻了,阮珂突然来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让不少人在等着看乐子,也实实在在的打了白家的脸面。

  今天好不容易跟家主争取到机会能跟过来的白沐洋听完这话,恶狠狠的悄悄瞪了眼说话那人。继续躲在人群中不敢露面,只觉得脸上躁得慌,本以为今天可以来巴结一些厉害人物,没想到从头被人调侃到尾,饶是他脸皮够厚,也扛不住啊。

  他不满的看了眼面若冰霜的阮珂,但当他的目光扫到角落里的另一个人以后一瞬间瞳孔微缩。

  妈的!路白夜怎么来了?

  他不是从来不参与这种酒会宴会的吗,今天路家怎么会派他来。

  白沐洋愤愤地想起上次黎筠和路白夜的羞辱,心有不甘,死死盯着路白夜的侧脸,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口气。

  行吧,他不敢。

  有不少人听过路白夜的名字,但并不认识他,毕竟路白夜来时才剪掉了那封印颜值的杀马特发型,没过多久又在剧组待了三四个月,基本没出来走动过,听见中年男人叫路白夜路二少,众人才惊道,原来眼前这个俊美无比青年就是传闻中的路白夜。

  那个人渣草包?

  看起来不像啊……

  跟在中年男人身旁的女伴见到路白夜和阮珂,眼神一亮,柔柔地说了句:“估计是路少和阮少觉得这边清净,才到这边来的吧。”

  说完笑颜如花的对着路白夜和阮珂各抛了个媚眼。

  尤其是对着阮珂,脸上笑开了花。

  面对同样的两位豪门少爷,女伴还是选择了阮珂。

  谁不知道阮珂在阮家那可是有实权和股份的,话语权很重,只要嫁进去就是名副其实的阮家少夫人,不比路白夜这个在路家吃白饭的草包少爷好多了?就算阮珂在外面花天酒地,但钱和权才是最重要的。

  正在她思考怎么样才能跟阮珂搭讪时,一旁的中年男人拉了拉她的手臂,命令道:“去给路少倒酒。”

  正对着阮珂疯狂找角度的女伴撇了撇嘴,只能听话地上前,低眉顺眼的给路白夜递酒,掩去眼底的不情愿。

  路白夜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眼前女伴微微颤抖的手臂,杯子里的酒几乎都要撒出来了。他稳稳地接过酒杯拿在手里,在周围众人心怀鬼胎的神色中,轻轻道了声。

  “谢谢。”

  女伴抬头,微微一怔,或许是比刚才的第一眼靠得更近了一点,此时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有些移不开眼睛,她顿了顿身形。

  她红着脸笑着:“不、不用谢。”

  中年男人是李家目前的掌权人,眉眼间满是圆滑和伪装的笑意:“路大少不肯给面子过来,我们能理解,想必是工作上太忙了。路二少来这边,都没人好好招待,是我们这边的过失,也难怪路少宁愿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也不愿意跟人走动。”

  话里话外虽是捧着路家,但也在责备路家看不起他们了。

  路白夜闻言勾唇淡淡道:“李总哪里话。”

  “主要是二少常年不抛头露面,原本我以为路大少会过来,还专门准备了一些难得的好酒,不过以后见得多了,跟大家渐渐的也就熟悉了。”

  女伴笑着挤上前,指了指桌上:“路少,阮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在欧洲的酒庄自己酿的酒,库房里还有菲罗斯柴尔德酒庄1865年的珍藏,我们这边有很多,到时候可以送路少您两瓶……”

  两人的言行处处透出暴发户的行径。

  中年男人见状突然将眉头狠狠地皱起来,什么欧洲的酒庄,什么库房里的酒,那都是假的!现在被人一吹,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不耐烦道:“没你事儿了,下去。”

  女伴刚转移了目标,就又被呵斥,顿感委屈。

  “我不要!我就要待在这儿!”

  男人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小雪,下去。”

  女伴哭闹起来:“不,我就不!”

  她好不容易能得到这次机会出来见人,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路白夜:“……”

  他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一幕,微微挑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心里想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是多余的。

  多给人一个脑子可能也不太够用的样子。

  他趁着这个时候,将刚刚女伴递来的酒跟桌上的调换了一下,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一边两人还在吵架,而路白夜事不关己,悠闲自在的抿了一口酒。

  这一口便让路白夜面露苦色。

  这什么破酒。

  难喝。

  路白夜把酒放下,不打算再碰。

  不知道是不是见得多了闹剧习以为常,阮珂嗤笑一声,冷冷地靠在一边。

  女伴哭闹着:“不是叔叔你让我来相看男人吗?说看上哪个钓哪个?现在你又突然骂我?!”

  众人瞪大眼睛,虽然大家都怀着不少心思,但这么大声说出来的还是头一次见啊!

  男人被下了面子,怒极:“我让你来看没让你上去倒贴啊!”

  与此同时。

  大厅的另一边也闹了起来。

  “砰——”

  大厅内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碎玻璃和酒撒了一地,中间掺杂着点点血迹。

  而跌坐在地上,一片狼藉之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庄木青。

  他低着头,碎发垂下遮住了脸上的神色,让人分辨不清。

  庄木青默默的站起身,没有说话。

  “庄木青,你继续神气啊!你不是最清高,最看不起我们这些下等人了吗?”

  周围的人看着这场闹剧,全都冷眼旁观着,没人上前帮忙阻止。

  “你哥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可依靠的资本?你庄家以前耀武扬威的时候就早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庄木青红着眼睛倏忽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哥。”

  那人嗤笑出声,大声骂到:“你哥的死那叫罪有应得,活该!平时压迫我们这种暴发户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一点,现在遭报应了吧?”

  庄木青握紧拳头,朝着萧文龙方向揍过去,但他身形纤瘦,本就不比萧文龙人高马大。

  “狗东西!我跟你拼了!”

  不过胜在速度够快,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大厅内乱作一团,华美的水晶灯下,一群衣着华丽的上流人士粗鲁的在酒会上闹了起来。

  劝架声,哭闹声,尖叫声在耳边络绎不绝,李家人赶紧过去劝架,将那处团团围了起来。

  而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小角落,反而成了最安静的一角。

  任凭耳边快要吵翻了天,路白夜八风不动,甚至无聊到将桌上的酒尝了个遍,完全处于状况之外。和身旁毫无形象的主人家相比,仿佛路白夜才是这个酒会里的主人,他如同古堡里的侯爵一般,优雅自得的品着酒,外界的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影响到他的行动。

  他看着这出闹剧,挥手招来华平,低语了几句。

  渐渐的,有心人看他的眼神变了,不少人上前想跟他聊聊,被路白夜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

  路白夜意兴阑珊的倒着酒,顺便给黎筠发了个消息。

  以后他哥可千万别再让他来这种地方了,无聊就算了,喝的酒居然还是劣质品。

  白沐洋在人群的推搡中不知道被谁挥了一拳,他不满地大声道:“谁他妈的谁暗算我!?”

  他扯过离他最近的男人:“是不是你?!”

  “你神经病吧?”

  “我问是不是你?!”

  “你他妈的有病是吧!”

  哗啦啦的,一桌子摆放的酒全都被掀翻在地,惊得众人慌忙四散。

  “啊——”

  “救命啊打人啦!!!!!”

  没一会儿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殃及更多周围的人,局面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高等酒会变成了一场荒唐的互殴场面,这放在哪儿都是相当炸裂的一幕。

  李总带来的女伴吵了半天,等回过神来时场面已经乱作了一团,他赶紧叫管家来收拾局面,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尴尬笑着,却发现路白夜和阮珂早就已经齐齐消失不见了。

  他拉过一旁的侍者:“路白夜呢?”

  侍者战战兢兢:“路少说,酒他很喜欢的,小姐说有菲罗斯柴尔德酒庄1865年的拉菲,那他更喜欢,让多送几箱到路家去……”

  李总瞪大眼睛,什么狗屁拉菲他怎么可能有啊,他上哪儿买去啊。

  他一脚踢在侍者身上,怒道:“滚!保安把这些人全清理出去!”

  路白夜身上穿着手工订制的高级西装,在一片混乱之中晃晃悠悠的出了门,越想越觉得是不是他哥预料到了今天的荒唐场面才不想过来的。

  他抿了下唇,嘴里满是酒味的苦涩。

  毕竟能把酒会开成这样的,他也是头一次见。

  华平等在外面接他。

  远远的有人叫了路白夜一声。

  路白夜这时才抬头,发现原来是阮珂跟在后面也出来了。

  阮珂跟在路白夜身后,瞥了眼远处等着他的管家和车,快速上前两步跟路白夜并行。

  一会儿不见,阮珂手上不知为何就见了血,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着,他小声道:“帮个忙,载我一程。”

  *

  助理把黎筠带到老宅,将近日事情报告管家。终于,黎筠又一次见到了白春。

  为拖延时间,黎筠求白春多宽限些期限,并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保证在下一次回到老宅时会将路白夜带过来,白春这才放走了他。

  不知是不是黎筠的错觉,他总觉得位置上那老人的气息比上次更加衰败了些,满园的玫瑰也在相继枯萎。

  等做完这一切,黎筠支开助理,自己开车到了季鸣星家里,按了三四下门铃季鸣星才姗姗来迟的开了门。

  黎筠看见眼前衣衫不整一头杂毛之人,嫌弃的说了句:“开门怎么这么慢?”

  季鸣星悲伤:“你不懂,这叫失去处男之身之后的心理阴影,我得萎靡不振一段时间。”

  黎筠震惊:“什么玩意儿?处男?”

  一个从十几岁起就浪迹各大酒吧会所的花花公子,跟他说还是个处?

  说出去谁信啊?

  黎筠跟季鸣星认识快有10年了,连他都不信,更别说旁人了?

  季鸣星汲着拖鞋往里走,勉强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屋子。

  “怎么?不信啊?”

  “信你才有鬼。”

  季鸣星也无所谓:“反正这是事实,爱信不信了。”

  由于季鸣星跟黎筠实在是太熟了,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指了指后背。

  “你看我背上,全是被挠的伤口,痛死了,我现在都觉得阮珂这个力道恨不得想掐死我。”

  黎筠看着那满背的红痕。

  好吧,好像确实挺激烈的。

  季鸣星端着茶壶准备泡点茶,一看茶叶没了,干脆倒了点白开水就放桌上来了。

  黎筠看季鸣星一脸郁郁不振的样子,试探着问:“虽然吧,这……你为什么这么怕阮珂宰了你?”

  季鸣星静默了一瞬,这里分明没有外人,但他却小声道:“你不知道他之前有多狠,我都觉得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情感障碍了。”

  季鸣星老神在在。

  “之前他家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不论男女,每一个第二天都吓得哭着闹着不肯再见面,如果谁敢强行要求他联姻,不出两天,联姻对象就会被送出国,从此再无音讯。酒吧会所里但凡敢跟他搭讪的,基本得不到好脸色。”

  季鸣星咽了下口水,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上次我们去的那会所,就是阮家的产业,阮珂和那群二世祖经常过去玩儿,之前有个不长眼的对着阮珂动手动脚,当场就被人卸了胳膊和腿……还有个敢在他酒里下药的,那人暴打一顿后第二天就失踪了……”

  黎筠:“失踪?”

  季鸣星暗暗猜测,比划了一个手势:“说不定已经噶了。”

  阮家是什么?蓉城地头蛇啊!季鸣星家里还算有点资产让他挥霍,但跟阮家这种能和路家并肩的庞然大物没得比。

  “之前,我跟阮珂喝酒,他洁癖到连碰一下肩膀都要瞪我半天。”季鸣星继续道,“就连带点颜色的玩笑,他听了都得黑脸。”

  黎筠:“……”

  你确定不是你在耍流氓?

  “所以你就由此判断出阮珂会宰了你?”

  “不小心碰一下都得瞪半天,摸一下的被卸了胳膊和腿,下药的被揍了一顿离奇失踪。”

  季鸣星支着下巴丧气:“总而言之,招惹他的基本上没人能有好下场,阮家家大业大,在蓉城跟横着走有什么区别。反正不死也得残半条命,昨天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干了啥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就记得从上午喝醉,晚上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天都黑了。”

  说到这里季鸣星还惊讶。

  “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一夜情,居然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简直不可思议。但是突然失去我二十多年的处男之身,还是很难过的好吧。”

  季鸣星继续思维跳脱。

  “虽然我人长得很帅,被人觊觎也不是不可能……但我还是倾向于他会噶了我。”

  黎筠:“……”

  黎筠赶紧打断季鸣星的自恋,捂着脸:“你先别说话了。”

  要不还是让阮珂来打死这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