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店以后,路白夜翻出司机的号码,让他过来接自己。

  手机里还有十多个未接电话,路白夜翻了下,是原主的家人打来的,他回了个消息报了平安。

  很快司机过来了。

  “少爷。”

  路白夜对着车窗照了照自己那一头黄色杂毛,皱着眉头,上车以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找个理发店。”

  司机没有多问,发动了车子。

  他们来的是原主常来的一个理发店,托尼对路白夜态度很熟稔,显然路白夜是他们的老顾客了,不需要提前预约,他笑着问了句:“路少,今天想染什么色?做什么新发型?”

  路白夜随意挑了个清爽的发型,在托尼震惊的目光中,只说了一句话。

  “染黑。”

  几个小时后,黄色的杂毛逐渐消失,镜子里出现一个黑发黑眸的俊美帅哥,眼尾微微上挑,外扩的下眼睑睫毛根根分明,看似多情又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透露出生人勿近的信号。

  察觉到路白夜今天明显与以往不同的托尼不敢像往常一样随意开玩笑,手上一直动作不停,恭恭敬敬的等到路白夜离开大门以后,他才面色如常地拿起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此刻理发店工作群里早就已经被路白夜今日的反常给刷屏了。

  托尼指尖的微微颤抖暴露了出他平静面孔之下的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你们肯定有人偷偷拍照了吧!赶紧把帅照都给我交出来!!!!!]

  *

  夏天凌晨的夜里凉风阵阵,蓉城的街道上只剩下形单影只匆匆回家的身影,人挤人的会所歌厅里还气氛火热。

  “你、你说什么?他把你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灯光昏暗的包厢内,黎筠和季鸣星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碰了碰杯,听黎筠讲完两个周以前发生的事情,季鸣星这个损友毫不留情的大笑出声。

  他手里拿着酒杯,继续笑道:“那你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路白夜有了警惕心,后面想要再靠近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黎筠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微微蹙眉:“白老头发过来的信息里,好像没有说路白夜学过什么防身术之类的东西吧?”

  想起当时路白夜制服他的那两招,动作非常熟练,明显是个练家子。

  最后还把他绑在桌脚......

  黎筠磨了磨后槽牙,不甘的灌了两口酒。

  绑人的手法绝对是专门学过的,非常专业。

  季鸣星:“你不会还要继续替白老头办事吧,我看路白夜就是个吃屎也赶不上热的草包,路家除了养着他几乎不怎么管他,就是个边缘人物,能接触什么路家机密?你说白老头干嘛这么关注这小子?”

  “不知道,白老头只说先让我跟路白夜接触,最好能打入内部。至于路家有什么机密,我是无所谓的。”

  黎筠有些无奈,拿着已经见底的杯子打转,暗了暗眼神,低声道:“我妈还在白家的疗养院里养着,什么时候把她接出来,什么时候就不用理白家那群神经病了。”

  季鸣星作为黎筠的多年好友,关心道:“阿姨情况还好吗?”

  “挺稳定的,就是离不得那些金贵的仪器设备,什么时候我赚够了钱......”黎筠顿了顿,“就带她离开那儿。”

  今天是表演系一个同班同学的生日,叫柳归,跟季鸣星有点私交。作为学校出了名的帅哥,黎筠今天是专门被拉过来撑场子的。

  黎筠去年靠着一部贺岁片中的反派一角,在网络和学校有了些名气。团队想着乘胜追击,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黎筠身上各类大牌资源不断,偏偏这些资源最后都砸了个空。明明黎筠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这么多资源砸下去,整整一年了,算小有成绩,但跟他身上的投入比起来差的太多。于是黎筠被圈子里群嘲,是个永远红不了的资源咖。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黎筠也觉得可能自己没那个运气,就让白家别在给自己砸资源浪费钱了。

  可那么大的阵仗,那么多资源,不乏有人眼红,有心人查了很久都没发现他背后的支持者是谁,网络上什么猜测都有,金主,潜规则上位等等,流言五花八门。

  黎筠不在意这些闲话,不过资源咖的名头,他暂时是丢不开了。

  再一次婉拒了同学酒桌游戏的邀请以后,两人继续在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喝酒。整个包厢灯光昏暗人又多,黎筠醉意上来觉得有点闷,跟包厢里的朋友打了声招呼出去透气。

  打开门,迎面而来新鲜的空气让黎筠的脑子清醒不少,和黎筠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清秀腼腆的男生。

  黎筠有点印象,是他们表演系1班的同学,叫方宁,人很内向,一直独来独往不怎么和人交流。

  黎筠扶着门示意他先出去,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男生却没想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能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应了黎筠,紧接着低头快速走开了。

  黎筠见他转身进了隔壁包间,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带着醉意的去了相反的方向。

  另一边昏暗的包厢里,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闪烁的霓虹灯光倒映在路白夜如墨的眼睛里,撒下细碎的光点。

  身边弥漫的茶香和周围乌烟瘴气的酒气格格不入,路白夜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整个人悠闲又散漫,放松的姿态能让人看出他愉悦的心情。

  来了这个世界快两个周,路白夜适应的很好,甚至觉得更加舒坦了。

  路家跟他上辈子的家庭结构差不多,环境也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上面有哥哥姐姐顶着,不用被逼着去上班,不用每天跟着熬夜,不用因为在自己的领域做不出成就,就被扔进那个勾心斗角的权利漩涡中。

  路白夜微微勾起唇角,眯着眼想。

  想摆烂就摆烂的日子可太好了。

  做导演是很辛苦的,但在一个关系复杂的大家族离生活更辛苦。

  不好好拍戏就得回去和兄弟姐妹争夺亿万家产。

  路白夜:那我还是继续拍戏吧......

  上辈子劳累过度导致的猝死给路白夜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现在他烟酒不沾,辛辣不碰,每天除了必要的锻炼,就是躺尸不动。

  不能更养生了。

  至于原著剧情……他一个炮灰角色,惹不起躲得起,离主角远点就是了。

  高级会所的包间里,炫目的灯光和纸醉金迷的气息,如同拖着人们下坠的深渊恶魔,有的人沉迷于这种氛围中自甘堕落,不愿醒来。

  路白夜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与身边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灌酒的人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他淡淡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在笑着拒绝了第5位主动靠上来的人后,有人不满了。

  他们这群人,都是蓉城上层圈子里没什么志向和能力的二世祖,靠着家里给的钱逍遥自在,从前路白夜虽然话少,但却是他们中最放荡不羁的那个,最近路白夜突然有要“改邪归正”的倾向,他们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都不太看得起这种行为。

  路白夜现在突然改头换面,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里,让以往跟着一起鬼混的人都有些诧异。

  发言的名叫萧文龙,家里是蓉城新晋的暴发户,平时无所事事,就爱跟着一堆公子哥享乐,也是之前最爱怂恿原主做些出格事的人。

  “路少,来这种地方什么也不玩儿,不合适吧。”

  萧文龙从自己身后粗暴的拉了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推出来,看起来年纪不大,被推到路白夜身边时,男生只敢乖顺的靠近路白夜,手里拿着一杯酒水,递到路白夜旁边。

  “路少……”

  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路白夜的衣角时,路白夜轻轻一个侧身,躲开了。

  男生顿了顿,尴尬的停住了手,无措的回头看了谁一眼,随后默默退了下去。

  萧文龙见状,眉眼间满是不耐烦,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下,忍了下去。路家里势力大,路白夜就算不受重视,也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这次聚会的发起人阮珂见状点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酒,想缓和一下气氛,说道:“路少?一杯都不跟兄弟们喝,这是跟我们生分了。”

  阮珂是蓉城最大的房地产商家的小儿子,隐隐算是这群二世祖的领头羊。

  路白夜唇角微微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深邃又光亮的眼眸总是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在意。裁剪合身的黑色衬衫勾勒出他的好身材,左耳戴了一枚黑色耳钉。

  他修长好看的手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笑了笑:“抱歉。”

  这是拒绝了。

  哪有来高级会所,妹子不抱,酒不喝,一个人坐那儿喝茶的啊?!

  阮珂闻言也没再强求,但他知道,以后他们不会是一路人了。

  路白夜今天过来,差不多是为原主的过去做个了断的,他的态度在这一番作为下,谁都明白了。

  时间过的很快,陆陆续续的,包间里的人带着看对眼的出去开房了,留下一地醉到不省人事的醉虾。

  路白夜手里把玩着小巧的茶杯,淡然地看着包厢里一地狼藉。

  这些天他的情绪一直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都不能在他心底留下痕迹,他把自己这种状态归结于还没从上辈子的劳碌中脱离出来,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路白夜起身离开,叫了服务员上来把醉倒的人开个房间挨个丢进去。

  “路导!”

  刚才那名长相清秀的男生原来还没走,一直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他走出来轻轻叫住路白夜,眼里满是踌躇不安。

  “路导,刚才......谢谢您。”

  路白夜平静的回头,一双如墨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说多余的话:“回去吧。”

  男生眼神闪躲不敢抬头,他怕自己一抬头羞耻心会占据上风,让自己迈不出那一步,像是下定决心,在路白夜踏出房门前,才开口:“路导,我是首都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毕业生,听说您下个月有个新电影,我......”

  话还没说完,路白夜语气淡淡的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看过去的目光带着锐意。

  “这个月13号试镜,能不能试上看你实力如何。”

  “可是......”

  留给他的只有路白夜干脆利落的背影。

  男生眼神微闪,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

  洗手间很大,隔间里传来有些许细微暧昧的声响。

  路白夜从小听力很好,没想到重生一次跟上辈子没什么差别,整个洗手间内的摩擦的动作和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蹙眉,头一次为自己这种天赋而感到有些烦躁。

  刚把手搭上把手想快点离开,就听到了挣扎和拖拽的声音。

  “怎么,刚才上赶着倒贴路白夜,给哥几个爽爽不行啊?要钱还是要资源,他路白夜能给的我们也能给。”

  “我没有...”

  有人看不惯路白夜,开口骂道:“路老三来玩儿就一个人喝茶,不玩女人也不碰男人,怕不是娱乐圈的小鲜肉玩儿多了,现在不行了。”

  一阵呜咽的声音颤抖着:“求求你们,不要......”

  “这长得比白家那个差远了。”

  “白家的那个私生子吗?听说前不久刚被接回白家。”

  “那长相,不愧是情妇生的儿子,美得哟。”

  说完几个人露出懂都懂的笑容。

  “只可惜,人家傲得很,玩儿不到。”

  “呸,哪天被白家扫地出门了,还不是想玩儿就玩儿。”

  人在隔间的路白夜静静听着这一切,如果不是外面还有个被欺负的人,他还真想听听这些人还能说些什么话来。

  外间传来衣服被撕破的声音,路白夜刚打开隔间门准备去救人。

  砰——

  路白夜斜对面的隔间被一脚踹破,发出震天的声响,被踹坏的隔间门从路白夜的眼前飞过后,重重的摔落在光滑的地板砖上。

  路白夜:“......”

  黎筠眸色深沉,脸上带着疏离又冷漠的微笑,琉璃色的眼眸折射出狠厉的光,看向角落里那堆人,一字一句道:“你们想玩儿谁?”

  路白夜看着自己眼前的破门板,微微挑了挑眉。

  看来不用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