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你耳软骨发炎了>第8章 油画

左燚确定住下后,施予颂故意和他错开回家和吃饭的时间,将“见到某人的脸就难以下咽”贯彻到底,所以他没能及时知道奚筱梦的苦恼。


左燚靠她靠得太近了,像极了图谋不轨,因为初出茅庐,所以循序渐进过程过于直白。


从起初放学回来就一头扎进厨房帮奚筱梦,到吃完饭主动挨着奚筱梦洗碗。

只要不是房间,奚筱梦在哪,他的身影就在哪。


那几天施岩忙于和各高校谈合作,经常早出晚归,晚饭后的两三个小时里,施予颂前脚吃完他后脚进门,早上天边还没露出鱼肚白就走了。

从他平时表现来看,这样的他像是在逃避什么。


奚筱梦看施岩满身疲惫,也就把左燚带给她的怪异感往肚子里咽。


又一天下午,墨色浓云挤压天空,掩去不久前的万里橘红火烧云,沉沉似要坠下来,压抑得整个世界寂静一片。


奚筱梦在二楼画室作画,一旁放着纯音乐,敲门声打破宁静,左燚走了进来。


左燚,“您在画什么?”

奚筱梦放下樱草紫颜料,“无聊随便画画。”

怕人觉得敷衍,又补一句,“你觉得像什么?”


左燚上前帮她拿调色板,“一种走势图?”

“嗯,股票走势图。”

挨得太近了,奚筱梦不适地走下画凳,背对他来到书架前。


左燚仔细端详了会儿,他自然没亲眼见过这些,知道油画还是课本上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插画图。


不过他很会延续话题,“政治课本有学过股份公司之类的,但涉猎不深。您大学是学什么的,哥说您在读研,是继续专研本科专业吗?”


移动的搜寻视线随着豆蔻紫美甲停下,奚筱梦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和泛泛之交的人谈这些的习惯,她觉得对方是在冒犯自己。


我和你很熟吗?

你怎么不先自报家门?

你有什么资格一开口就查我户口?


每次遇到这些,她的脑海总会回旋这些话,如果不是面对面聊天还好,可以直接回一句不带任何表情包的一句“有事吗”,对方也就灰溜溜不再纠缠。


可面对面的话,一句简单粗暴的“无可奉告”虽让自己身心舒畅,但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话还是得留有余地,得顾及礼节,得把别人的奉承巴结统统都看成是无心之举。

委屈自己一时,换往后友好相处。


奚筱梦讨厌这样,讨厌一切不得不违心去应付的事,这些年她为了守住自由得罪了不少人,但她觉得这样才是活着。


停下的视线继续搜寻,“经营学。绘画只是业余爱好,想让一笔一画都浸着日常。”

找到了,《达芬奇手稿》。

奚筱梦踮起脚尖,够了够还是差点距离。


“我帮您拿吧。”

左燚上前,他清癯挺拔,轻而易举就把奚筱梦圈在胸前。


被陌生气息笼罩,奚筱梦秀挺琼鼻翕动,颈侧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

但总不能直言说人非礼,辈分在那,外人知道也只会说自己多虑。


“你在干什么!”破天荒早归的施予颂站在门口低吼,深藏的双眼布满荆棘。


奚筱梦惊惶看向来人。

左燚正拿下《达芬奇手稿》后退两步递出去,定神时眼眸如一泓清水。


“谢谢……”奚筱梦的尴尬只是几秒,此刻温婉静美,走向施予颂,“回来了,饿了吧?”

施予颂乖觉,“嗯,今晚我们吃什么?”

平静得仿佛刚才那锋芒毕露的人不是他。


奚筱梦莞尔,“芋头烧鸡公?”

“嗯,我先帮您收拾这里再下去。”


奚筱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知道他们之间势必有话要说,她知道施予颂不会暴躁出走的,也就拿着《达芬奇手稿》下楼。


屋里只剩下两人,窗外的墨色更重,空中飘起了细细的小雨丝,浸着冷漠的灰。


施予颂眼潭寒光闪动,“别靠我嫂子那么近,看着恶心。”

左燚拿起调色板上的画笔,蘸了蘸樱草紫,“为什么会恶心?难道不是看着你嫂子和我关系更好而被恶心吗?”


施予颂几步上前夺过画笔,反手就在他的白衬衫上一画,又蘸浓灰颜料添几笔,扔下画笔后单手揣兜,。

左燚的左胸口出现一颗泛黑的心。


左燚低头看了看,浅笑,“你们这种恃强凌弱的少爷公子哥还挺浪漫。”


施予颂直视眼前清丽白腻的脸,“你为了在我家蹭吃蹭喝而讨好的样子真的很恶心,你能适可而止吗?真的都快到辣眼睛的地步了。”


“原来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都有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啊,真是荣幸。”左燚话语讽刺,尖利的目光在对方身上霍霍打圈,“还有施予颂,你的恶心程度能比得过每天都需要见到你的我吗?”

施予颂皱眉,“既然互相看不顺眼就搬走啊!”


左燚擦肩而过,“我还是那句话,要搬也是你搬。你这种自视清高的样子我从以前就很不喜欢。”

施予颂转身,“我知道。”

左燚握住门把手怔了一下,走出画室。


落地窗外狂风大作,紫荆被拍落一朵朵,不久滂沱大雨铺天盖地倾泻下来,雨点连成一张网,网罗世间和谐饭。


餐桌上祥和,奚筱梦朝施予颂说:“今晚可能会打雷,雨势小的话让霍胜过来吧。”

施予颂盛了一碗汤,“不用了,没什么事。”


两人说得像在打哑迷,显然是不想让外人插话,可左燚很不喜欢看人眼色,总要冒出一两句话引起重视,“怎么了吗?”


奚筱梦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双眸中的不耐显而易见,好在施予颂答了话。


“我不喜欢雷声。”冷淡的语调。

左燚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对方碗里,“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病相怜。”

施予颂把那块鸡肉扒拉到一侧吃米饭,“嗯。”


“小颂……”奚筱梦还是忍不住提醒,这无礼过于明张目胆了。

施予颂让她宽慰,“我们以后会好好相处的。”


饭后倒没有相处,雨停了,左燚回房间学习,施予颂陪奚筱梦看电视,九点也回房学习。


施岩回来时已经半夜,热了热奚筱梦特意留下的饭菜填了下肚子,进房间倒头就睡。


奚筱梦走进他的房间,“阿岩?睡着了?”

没有回应,施岩仍旧背对她。

奚筱梦起身,“真的睡着了?”

仍旧没有回应。


奚筱梦嘀咕了声很累吗,然后回自己的房间后平躺,极好看的眼困惑地盯着天花板。她很想和施岩说一下左燚对待自己的态度,想再深入了解一下他,防患之心不可无,如果左燚带着歹意……


奚筱梦离开房间后,施岩凛冽深刻的五官在昏暗的夜色中模糊,深邃如墨的眼睁开。


他能理解奚筱梦,家里的客厅放了一个宠物摄像头,还是施予颂七岁时买的。

那时候他在全封闭学校读初一,只有周末才能见到施予颂,父母忙于工作,施予颂被托付给保姆,没想到被照顾到摔下楼梯昏迷不醒。


自那之后,爸爸辞职居家做起学术类自媒体,宠物摄像头也就入了家门。

施岩偷偷带手机进宿舍,每天夜里都在被子里看当天的监控,不放过任何细节,也是从那时候起,看监控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这几天虽忙碌在外,但也频繁看到了跟在奚筱梦身边的左燚。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目的,像极了怕被自己甩开而直接寻找下一个可攀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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