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谁打电话呢？”邵言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问道。
单澈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先这样”，便挂了电话，走进客厅，带上门：“没什么，之前的一个朋友。”
“那也不用跑到阳台吧，多冷。”
单澈笑了笑，揪住邵言挽起的丸子头：“这不是怕影响你看电视吗。”
邵言心想之前就算是自己在看电视也要扯着嗓子聊天的人居然也会考虑这个问题？
但他没有问下去，只是重新缩回沙发坐着。
单澈看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邵言，问道：“要睡一会吗？”
邵言舒展胳膊，顺手搂着单澈的脖子：“现在睡晚上睡不着。”
“睡一会没事。”单澈在邵言身边坐下：“我一会叫你。”
邵言确实有困意，但本来还能坚持住，结果被单澈这么一说，身上觉得愈发疲惫，眼皮也突然变得沉重。
他整个人往单澈怀里一躺，闭着眼睛喃喃说道：“被你说困了，怎么办？”
单澈心想这也能怪到自己身上？
于是坐在沙发边沿，背对着邵言：“背你去睡觉，要不要？”
邵言想都没想就往单澈身上移动，“谢谢叔叔。”
单澈弯腰背起邵言，越过扒拉着自己腿的猫：“昨天肯定又熬夜打游戏了。”
“没玩。”邵言脸贴着单澈的脖子，鼻息直呼在他的耳朵上，热得不行。
单澈把“太上皇”背上床，帮着盖好被子合好窗，又把空调调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服务到位吗？”单澈蹲在床边，问道。
邵言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还是闭着的：“还差点。”
“怎么？还要我给你来一套睡前按摩啊？”单澈伸出手指戳着邵言的额头，一边说。
邵言睁开眼，往里挪了挪：“缺个抱枕。”
单澈假装听不懂邵言的暗示，起身：“等着，我把猫给你抱来。”
只听邵言在后头悠悠地说道：“也行，床单你自己洗就行。它撒尿我也不管。”
单澈转身，掀开被子：“那本人只好勉强一下自己了。”
“不情愿的抱枕我可不要。”
单澈帮邵言盖好被子，一边说道：“愿意，非常愿意，能当你抱枕是我的荣幸，快睡吧邵招财！”
“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邵言问道。
单澈顿了顿，其实自己只是猜测，自从邵言听说店里的情况之后，他就一直觉得邵言有点怪。
后来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在收到邵言的短息之后，单澈越发觉得奇怪，不是说去找朋友？怎么回家了？
紧接着，严云女士消息随着邵言的消息发来。
“邵言？还没回来哦。我一直在客厅坐着，没见到人。”
单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都没想套上外套就外跑。
先前在邵言家里的吃饭的时候，李燃有递给单澈一张自己的名片，他当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将名片塞进了钱包，直到坐上出租车才想起自己有名片，上面印着地址。
单澈翻了个身子，把人搂着：“突然觉得你会在那，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邵言：“......哦是吗。”
“吃饭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对劲，后面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单澈回答。
“那万一你猜错了呢，我要是真的回家了呢，你不是白跑一趟。”邵言闭着眼，舒服地缩在单澈怀里。
“这有什么，总比我的宝被人欺负来得好吧？”单澈轻轻拍着邵言。
听着他还在用着困得不行的语调说着话，还想着问问题，单澈见状，马上制止：“睡吧，睡醒听你说。”
“问什么答什么？”
“嗯，问什么答什么。”
单澈保持着相同的姿势躺着，生怕自己的细微动作惊醒邵言，在他呼吸渐渐均匀后，才敢轻轻地抽出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邵言。
手机震动了一下，发出声响，单澈拿起手机，回复了一个好，然后悄悄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关好门，坐在沙发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澈哥。”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刚刚不方便说。”单澈一边撸着猫，一边说道：“能找到人吗？”
“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在那个人楼下。”男人顿了顿，“是要现在动手吗？”
单澈：“先不动，跟着他。”
“好。”男人回答。
“有情况的话和我说，你们也小心点。对方也不好惹。”
“澈哥他出来了。先挂了。”
“好。”单澈挂了电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
“他是在那个圈子里玩得比较深的，有些偏激。”
“其他的呢？”单澈和周之并肩坐在清吧的吧台前，台上的歌手拿着吉他正在唱着深情的英文歌。
单澈小口喝着酒，无视掉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一边听着周之打听到的事情。
“这个人做事很低调，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之前在酒吧里帮你打听，然后朋友知道了，就给我介绍了一个小酒保，听说是那个圈子里的，我就多问了几句，问他知不知道李燃，我刚说名字他就知道了，还给我看了照片。”周之小声地说道，“在'圈子'里的照片。”
“他和我说了很多李燃的事情，他说李燃是个很偏激的人，在床/上的时候是完全下/狠手，喜欢玩/关/人那套，见/血/了，才/停手，完事之后喜欢/录像，拍照。
小酒保还说了，他这个人，喜欢在办事前给人喂药，喂的什么药我也不说了。
而且，玩得比较狠的都喜欢找他，但是也有意外。”
“玩死过人？”单澈眯着眼睛，问道。
“嗯，死了好几个。而且都压下来了，没有人知道。”周之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手指轻轻地拂过酒保的手心，然而酒保似乎对身边的单澈更感兴趣。
单澈心思早就不在这些人身上，握着酒瓶：“拍照，录像。”
“对，他对床伴很有要求，不合眼缘的再怎么骚扰他都会冷眼相待。”
“小酒保还和我说了一件事，他说他也是听说的，说是李燃从高中开始就看上了他一少爷朋友，后来两人一起出国，没了束缚的李燃开始狂追那位少爷，每天跟着人家，各种往人家家里寄尾随的照片，和痴汉一样。”
“但是那位少爷好像是一直没答应，再加上李燃本就偏激，就对人家下了手，还拍了照，之后就用照片强迫人家和他发生关系。”
单澈当时就知道那个人应该是谁了。
“他朋友，怎么样了？”单澈听完，沉默许久，才开口问。
——“被逼得自杀过一次。”
他盯着电视屏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手腕，那是邵言一直遮掩着的伤疤的位置。
单澈突然想起和邵言第一次见面时靠在墙角时脸上的恐惧，面对自己的询问时的逃避，还有收到照片之后缩在被子里的无助......
邵言之前浮夸的装扮和纨绔子弟的语气，多半是为了遮掩自己的恐惧还有自卑。
双亲去世，年幼的自己被接到了邵家，家族对自己身份的冷嘲热讽，即使被严云和邵阳保护得很好，避免他被流言中伤，但总会有人想要邵言知道的。
单澈当初听到这些消息时候也很震惊，如果不是严云亲口对自己说的话。
“总有些人喜欢在孩子面前挑事，我可以装做没事，但是邵言不能，一个孩子，当时他才多大，大人们的话早就印在了他心里。邵阳不懂得表达，每次想要安慰邵言，但每次都说错了话，'唯一的继承人'这几个字，更加加深了他心里的苦。”
单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继承人啊。”
“什么继承人？”邵言站在单澈身后：“你一个人瞎说什么呢？灯也不开。”
单澈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说道：“没，没什么。”说完起身去开灯：“你怎么起来了？”
“口渴，睡醒发现你不在。”邵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一个人坐着干嘛呢？”
单澈打开冰箱翻了翻掩饰自己的尴尬：“想点事情，纠结看什么电视呢。”
邵言合上冰箱门：“瞎扯吧你，电视都没开。”
单澈笑了笑，从冰箱摸出两包泡面：“宝？吃吗？”
邵言也不想问下去，看了一眼包装袋上标注的口味：“我要麻辣味的。”
“没有麻辣，只有金汤虾球。”
“虾球也行吧。”邵言说道，拉开椅子坐下，单澈转身拿锅装水，准备煮面。
水咕咚咕咚冒着泡，单澈撕开包装袋将调料包倒入，瞬间传来一阵香气，他打了几个蛋，又往锅里丢了几块肉，一起煮。
邵言趴在桌子上看着单澈宽厚的背，盯着看了一会，开口：“叔叔，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单澈头没回：“知道什么？”
“我的伤疤。”邵抬起自己的手腕，撩开袖子，看着那道疤：“我刚刚看见你摸着手腕。”
“嗯。”单澈依然背对着邵言，用筷子搅拌着面饼。
“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了我的事？说我其实是被他们夫妻领养的。”
“嗯。”
“我就知道那天在花房里你们就是说了这个。”邵言把手放下，转而去摆弄着餐桌上的小人偶，这是他某天在市场看到花了十块钱重金买回来的：“让我猜猜，我妈肯定也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吧？”
单澈没说话，算是默认，看着面熟了，于是关好火，把锅端上桌：“聪明蛋，拿碗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