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点在画上，楚南星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画上，原本空荡荡的景色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显得温馨，他的心似乎也因此变得充盈。
楚南星还记得画中的情景，少年时期的商陆在阁楼上给他补课。彼时已是夏末，窗外没完没了的蝉鸣变弱许多，没那么扰人，偶尔会有几片树叶被风卷到窗台上，最后被他做成了叶脉书签，夹在商陆为他制作的笔记里。
初三那年，在商陆又拿到一枚竞赛奖牌后，楚南星忽然意识到商陆和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当时才开学，班主任惯例将他叫到办公室教育，言语间围绕着认真学习，没多少时间让他浪费了。
数学老师推门进来，带着商陆刚赢的奖杯，班主任注意到他的视线：“你和商陆整天好的像一个人，难道你不想跟他上一所高中吗？”
班主任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想到上了高中，他就要和商陆分开，楚南星就忍不住心生恐慌。他连续好多天都在做噩梦，梦见商陆和他站在空荡荡的山路上，路从中间断裂开，他们两人越离越远。
楚南星暗暗下了决心，他要努力学习，追上商陆不可能，起码成绩单上靠近一些，从几百名的距离，争取缩短到几十名。
楚南星不敢跟父母说这件事，怕被泼冷水，毕竟从小到大，他准备发愤图强的次数实在太多，每次都没做到。最后，他只跟商陆说：“哥，我想好好学习，想跟你上一所高中，以后也想跟你上一所大学。”
商陆听完后沉默片刻，安抚不安的他：“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有商陆这句话，楚南星的心也安定下来，在他眼里，商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成功，包括给他这个学渣补课。
没几天，商陆就为他整理出两本重点，每天放学后以及周末都待在那间阁楼里为他补课。
关于那一年的大多数回忆都与阁楼有关，随着时间推移，墙上也逐渐布满楚南星的手绘，阁楼里堆叠的东西越来越多，根据他变化的兴趣不断更新。刚开始听见商陆要装修房子时，楚南星还有些不舍，没想到商陆不准备动阁楼，哪怕它与之后的装修风格大相径庭。
那时候，两人时常趴在窗台边，说些毫无关联的话，而后又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有了商陆帮忙，楚南星成绩进步很快，看完月考成绩后，他揽着商陆的肩膀要带人去吃大餐，结果被商陆带去图书馆自习，他气得半天不理人，又被一颗糖轻易哄好。
其实那个时候，商陆已经比他高一些了，也就只剩下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还有些迷惑性，让人误以为他体力不好。
最后，楚南星擦着分数线进了商陆想去的那所重点高中，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回想起过去一年堪比以往十年的辛苦程度，直接抱着商陆嚎啕大哭。两家父母被他吓到，轮番上来安慰，说即使没考上也没关系，他肯定能和商陆去一所学校。
“才不要你们帮我，丢人。”楚南星抽抽涕涕道，“多亏商陆，我才能考上。”
父母们这才知道，他们闹了大误会。楚母觉得可笑：“我们帮你丢人，商陆帮你就不丢人？”
“性质不一样。”楚南星道，“你们会把我惯成纨绔子弟，商陆不会惯我，但我知道他对我最好。”
楚母：……这儿子谁爱要谁要！
之后的整个暑假，他都与商陆待在一起，二人被送回商陆的老家，乡下的一处宅院，他们陪商陆外公外婆住了一段时间。两人上山下河，仿佛两只皮猴子，身后总是跟着村里的一群小孩。
楚南星皮肤白，也晒不黑，半个多月后还是白得发光，反而商陆被晒出了小麦色，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很明显是俊朗少年的样子。
商陆并不在意自己的颜值，楚南星却非常不开心，各种理论说了一堆，还买了不少护肤品，每晚逼着商陆贴面膜，终于把人养回了白白嫩嫩的状态。楚南星对商陆脸的重视程度之深让商陆一度做了噩梦，比如发现他长残，楚南星毫不留情把他丢掉这种智障剧情。
楚南星知道后笑得直打颤，使劲捶商陆的肩膀：“放心吧，就算你以后没现在好看，我也不会丢下你，后宫三千，依然独宠你一人。”
商陆从背后圈住楚南星的脖子：“想得挺美，还后宫三千，小心腿被阿姨敲断。”
楚南星一口咬在商陆胳膊上，这家伙现在力气也忒大了，他根本打不过。
回家之后，由于楚南星护肤品买了太多，他自己又懒得碰，还不准浪费，所以只能逼着商陆早晚精致护肤，有天还正好被两位妈妈撞见。
关于商陆爱美这个说法至今还会被长辈提起，而罪魁祸首楚南星每次都跟着附和，笑声比谁都大，然后就会被商陆拖回房间一顿收拾。
楚南星拍了这张画发给商陆：“好看，商总超棒。”
“你不嫌弃我毁了你的画就行。”商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斜倚在门框上，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楚南星回过头，嘴角翘起：“你走路都没声音吗？”
商陆笑容明朗：“我敲了门，但你站在那里发呆没听见，我还以为是因为画得太难看，你被气傻了。”
“你才傻！”楚南星一向很会抓重点。
虽然楚南星强调自己现在无比健康，能倒拔垂杨柳，但商陆还是压着人吃了遍药，也没准他跟着去公司。
楚南星先是日常去商陆家里做监工，逛了一圈后觉得无事可做，索性叫车去了商陆公司，他先去附近商场看了部电影，到下班时间才去见商陆。
办公室里并不只有商陆一人，楚南星是推开门之后才发现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人，茶几上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那人抬起头，楚南星眉头微不可查皱了下：“商陆，你在忙吗，那我去休息室等你。”
看见他进门，江辰元蹭得一下起身，楚南星感觉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一丝不悦，江辰元这个紧张的表现好像被他捉奸在床一样。明明商陆早上是为他好才不准他跟来，他现在却忍不住多想，商陆是要见江辰元所以才没带他来。
“楚南星，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楚南星的态度不怎么热情。
商陆挡在楚南星前面，微微俯身低声道：“你进去等我，我跟辰元说几句话。”
“好，你快点，我都饿了。”
商陆摸了摸楚南星的头发：“里面有小零食，我很快结束。”
楚南星很享受被商陆顺毛的感觉，眯着眼睛一脸愉悦。商陆被他逗笑，整个人像是染上了颜色，极为刺眼，尤其是江辰元的眼。
“南南小时候就黏你，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样。”江辰元仿佛吞了整颗大柠檬。
商陆意有所指：“我们俩关系跟你们不一样。”
“谁还不是青梅竹马了？”
商陆说：“南南现在不准我告诉外人，以后你就会知道。”
其实江辰元已经猜出来了，楚南星与商陆之间的亲密不作假，比以前还过分，一看就是关系更近了一步。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江辰元咬牙切齿道。
商陆理所当然道：“多谢。”
楚南星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江辰元似乎打了商陆一下，而后聊起了入职的事情。
商陆的脚步声靠近，楚南星迅速坐回沙发，假装在看手机上的新闻。
“辰元要来你公司工作？”餐厅里，楚南星状若自然问。
“也许，还没有确定。”商陆道，“就算入职，他估计也是去邻省的分公司，那边的新业务更需要他这样的专业人才。”
“哦。”得到答案后，楚南星心情已经落下来，看着不大有精神，胃口也不怎么好。
江辰元也算是和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的同学，虽然不及他与商陆亲密，也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江辰元和商陆某些方面很像，都属于别人家的那种孩子，从小各种比赛都是轮番一二名，时常会一起站上领奖台，合照挂在学校的宣传栏。楚南星心里很羡慕，但他努力过，实在没办法做到追上商陆的步伐，只能默默做商陆背后为他加油鼓劲的那个人。他有时候会安慰自己，商陆得到的奖牌再多，最后还不都是送给他。
其实楚南星心里一直怀疑，商陆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人是江辰元。高考后，江辰元也出国读书，与商陆上的大学在一座城市。楚南星在江辰元的社交账号里看见过他们出去玩的合影，他下意识忽略旁边的十几个人。
楚南星做了个最坏的打算，也许不用过很久，商陆就会来找他要求终止合约。
在他心里，江辰元那样优秀的人，与商陆更般配。呸呸呸！楚南星打断自己的思绪，现在只有他与商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