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去找自己的座驾时,尤因突然被江谡乔喊住。

  他和南少虔一齐回头看,江谡乔戴着墨镜,一只手搭在打开的车门上,嘴角勾着笑,特别认真地说:“昨儿太高兴忘记说了,尤因,我们公司有音乐方面的企划,你愿不愿意来呢?我听老何说最近有挺多公司给你抛橄榄枝的,哥跟你说,那些地方没一个靠谱的,你就算不来我这儿也别去垃圾场。合同没带身上,但是我现在口头上可以向你发出邀请,你要是有意愿,具体都可以谈,哪天有空就来公司找我聊,少虔有我联系方式,来之前给我个电话或者信儿,哥扫榻以待!”

  招艺人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一个公司的老总屈尊来做呢。

  尤因真的是深刻感受到了江谡乔的诚意,严肃地点了点头:“谢谢江总,我会认真考虑的,不管能不能达成合作,我都会给你个答复。”

  大概是气氛太商务了,江谡乔突然一挥手,变得吊儿郎当起来,说:“哎,别这么紧张,慢慢儿来,哥等你啊,你要是能来,少虔更得死心塌地给我打工了。”

  尤因一窘,抬头看南少虔,看到南少虔无奈的笑容,深觉他们这对情侣似乎在轮番跳进一个大陷阱,忍不住相视一笑。

  江谡乔瞧见了,失笑摇摇头,钻进驾驶座,当一个人真正喜悦的时候身体动作会趋向童真化,而在尤因旁边,南少虔总是笑得像个孩子。

  元旦节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儿,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睡会儿,养养精力,结果一到南少虔家里,帽子还没摘,尤因就被拉到房间做爱。

  明明才从床上下来没多久。

  尤因其实很享受南少虔亲他,这次却没一会儿就笑得浑身发软,推开南少虔的脸,蹬着腿往被子里爬,说:“痒死了。”

  昨天没带刮胡刀,南少虔今早没刮胡子,下巴一层青茬,扎得他的大腿蚂蚁爬似的。

  南少虔抓着他两只脚踝把他拖回来,说:“好好好,不亲这儿,我换个地方。”

  尤因挣扎不过,被当成布娃娃似的摆弄起来,只会说:“轻点,轻一点。”

  紧锁的卧室门内传来异响 客厅里玩耍的听力异常灵敏的黑猫尾巴竖起来,应激性地开始满屋子跑酷飞驰,红色的小鸟本来就调皮,跟着黑猫快速绕天花板飞行一周,最后累了,就落下停在黑猫背上,叽叽喳喳喵喵喵就像在交流。

  “主人在交配?”

  “在交配!”

  这次直到日落黄昏,下床的时候尤因的胸口衣服摩擦一下就痛痒,他换了布料棉软的薄毛衣穿,即使如此也没好受多少,一晚上都微微弓着背避免和前面的衣服产生摩擦。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南少虔拿着吸尘器清洁地面,视线一交汇,尤因就瞪南少虔。

  南少虔把吸尘器停下来,无奈地在他背后坐下,自己检查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严重,抚触半天,尤因面色很红地来抓他的手,他才停下。

  思考一会儿,拿出自认为很好的主意:“我下去给你买内衣穿?”

  不带海绵,刚发育少女穿的那种。

  尤因拿后脑勺撞他:“南少虔你是畜生。”

  南少虔捂着被撞疼的鼻梁,笑着说:“不畜生一点你怎么会爽到叫?”

  尤因往后瞪他一眼,南少虔特喜欢在家挂空挡,一语双关的,他诚恳建议道:“你穿条裤子吧。”

  南少虔面不改色,很情色地说:“不穿,我也痛,我只是没你这么爱告状。”

  两个受伤的人靠在一起打嘴仗,因为喝水较少的缘故,没坚持很久,很快改成舌头打架,唇舌湿漉漉地吻在一起,你解我的渴,我也解你的渴。

  元旦假期结束,两个人各自开始忙碌起来,南少虔离下一部戏开机尚远,仍在假期,主要是尤因忙,很多综艺要录制,很多广告要拍,辗转途中还要抽空挑选剧本,不一定要是男主角,第一次尝试自己接戏,他更想去大组里头演演配角磨砺自己。

  南少虔对此表示赞同。

  他偶尔会陪着尤因去工作,也不是偶尔,几乎自己没行程就会去,尤因总是说不必了,几天就回来啦,好快的。

  他总是答应着,但仍然自顾自收拾行李。

  二月上半旬,除夕前一天,尤因又一次将要出门,一模一样的场景不知第几次发生。

  南少虔代言的奢侈品牌在昨天开展了春季发布会,南少虔看展看到特别晚,后面还有晚宴,折腾到大概两三点才结束工作。

  正常人这种工作强度早累晕了,南少虔回家精力充沛和他上床,第二天早上九点竟然还要陪他飞去中国另一边录综艺。

  尤因都佩服他的体力,讲不听,干脆一屁股坐到南少虔收拾好的蓬松羽绒服上,坐扁了,心里有点儿甜蜜,但也烦恼地说:“南少虔,干吗啊,这么管着我,你也太不放心我了,我又不会背着你做坏事。”

  南少虔说:“不是怕你做坏事,怕你舍不得我。”

  到底谁舍不得谁啊,尤因的脸红了。

  南少虔又道:“你也可以这么管着我,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谁要管你。”

  事实是不用他管南少虔就表现得足够好,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栓根缰绳然后由他牵着。

  南少虔性格就是那么强势,所以喜欢掌控他,可尤因却是永远不想给南少虔设置牵绊,不是不够在意,而是太笃定了,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往哪儿走,走了多远,南少虔总是会在身后接住他,使他有所依傍。

  最后当然还是一起上了飞机。

  尤因这次是去录《少年追梦日志》的最后一期,出道夜是全程直播,录制时间将近六小时,昨晚大腿被掰得太开太久,在导师席上坐得几乎尾骨发麻。

  最后出道的选手里面没有任何一个来自于华创,尤因其实隐约猜到了,但仍不免感到遗憾,在那么一个烂公司,这样好的曝光机会其实算很难得。

  他也暗中提拔过自己公司的人,教舞蹈的时候有学员示范环节,他挑选的几乎都是华创的人,经常给机会,奈何他们不争气,说不上拖后腿,但并不优秀,光看舞蹈动作就看得出平时训练很马虎,他们确实留到了最后的决赛,但最终排名出来时,前十五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机会永远留给珍惜的人。

  节目宣布结束的那一刹那,演播厅彩带飘扬,看到台上年轻的一张张流汗的面孔,踌躇满志,逸兴遄飞,尤因鼓掌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就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前途究竟如何,他知道从来不凭这一时的成绩,但仅仅在此刻,一切看起来都充满希望,而他也真诚希望所有人都越来越好。

  当晚的直播收视率极其惊人,晚上的庆功宴尤因却没出席,除夕当天深夜,他和南少虔在赶路,于平流层的商务舱内和南少虔手牵手辞旧年迎新岁。

  四个月前他客串、南少虔主演的电影《1938》定档于大年初一,他和南少虔同时受邀参加首映礼,他比南少虔还多一项工作,要演唱主题曲。

  一下飞机两人迅速分开,在闪光灯下与各自的助理前后离开机场。抵达酒店也装作不识,先后Check in,过了足半个小时后,尤因听到门外传来两短一长的叩门声。

  一开门,南大明星口罩挡脸,眉眼含着温和笑意倚门看着他。

  尤因赶紧把他让进来。

  一进门被南少虔先压在玄关吻上五分钟,分开后尤因嘴唇红润粗喘不已,眼尾含春,说:“帅哥,这么晚来敲门你是想跟我419啊?我老公很凶的,他叫南少虔,在整个亚洲都很有名,你小心他叫一班兄弟来揍你。”

  南少虔一脸“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却还是配合他,故作面无表情,说:“哦,这么厉害?”

  说着手就伸进了他的毛衣底下,等到尤因闷哼一声,又开始单手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说:“我怕他吗?你就是跟首富结婚,晚上还是得睡我床上。”

  正演得起劲,尤因的手机这时突然响起铃声。

  是尤因妈妈打来的视频。

  把尤因吓死了,赶紧把已经邦邦硬的南少虔推开,擦了擦嘴,点击了接通。都不用使眼色,南少虔无奈地自觉离开很远。

  干他这行在国家法定节假日反而会更忙一些,各种典礼晚会,他爸妈早就习惯了,说初三我们就去长沙了,你不要回家来啦,直接去舅舅家,过去给外婆外公拜年。

  尤因笑得眼睛弯弯,说:“记得去看《1938》。”

  同时分一份目光在南少虔身上。南少虔正蹲在他的行李箱边上翻睡衣,两人的东西都是他整理的,很快就找到,朝他示意一下,转身进去浴室。

  他妈妈躺在家里沙发上,说:“知道啦,说一万遍了,妈妈在家族群里已经通知三遍,等全家到齐,一起去看我儿子的荧幕首秀!”

  “我请客!”

  想到什么做什么,因新开的两家分店经过半年多的运行总算上了轨道,资金回笼,尤因兜里有粮,心里不慌,马上给爸妈各自发了个六位数的转账,又在家族群里发超大拜年红包,一时热闹不已。

  他妈妈笑吟吟说:“你舅舅早就说要包场啦!”

  又说:“你爸也宣传了,在朋友圈说凭票根报销电影票钱!出血本咯。”

  听到他爸匆匆从旁边气急败坏插句嘴:“告诉他这个做什么!”

  “我怎么没看到?”尤因吃惊不已,笑着疑道:“爸,你屏蔽我啦?”

  浴室里热雾蔓延,南少虔并没把门关严,果然,几分钟后一个赤条条的人影走进来,挨挨挤挤地抱住他精瘦的腰,在淅淅沥沥的热水声内说:“好冷好冷。”

  南少虔用火热的臂膀紧紧搂尤因,大掌熟练地抚摸他的后背为他取暖,叹口气说:“真像是偷情。”

  尤因抬头狡诘一笑:“超刺激的对吗!”

  南少虔哭笑不得。

  晚上说好只做一次,南少虔便刻意延长了时间。尤因后来眼睛都睁不开了,南少虔把他收拾干净,又自己去洗了个澡,重新上床一只手压在他身上,把他抱的很紧。

  他说:“南少虔,你的手好重,不要压我。”

  南少虔总是答应得很快,却阳奉阴违,把手象征性的挪开一点,揽着尤因的大腿又拆一个。

  尤因懒得动弹,闭着眼睛很困顿的小声说:“你要是把我弄清醒了我真的会杀了你,明天我们六点就要起床的。”

  看他是真的累了,南少虔尝尝叹口气,把套扔了,缩进被窝里,左手伸到他脖子底下让他枕住:“算了,不碰你,睡吧。”

  初一当天,北京的空气干燥寒冷,早上十点,首场电影结束,在片尾曲和观众的掌声中,南少虔与尤因妆发俨然,随着主创队伍从座椅前排上前去发言台上。

  南少虔的衣服就是尤因挑的,剪裁版型特别绅士风流的西装三件套,尤因说:“你知道你什么样最帅吗?”

  南少虔挑眉,不解。

  尤因把他衬衫最上面一颗扣上,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硕大的喉结:“裹得严严实实肌肉若隐若现的时候。”

  红色地毯上,一字排开十几个人,制片人,导演,各位主演,尤因站在最边上,与和导演站在一起的南少虔隔了人山人海。

  首映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是采访与陈述,现场来的很多观众几乎都是业内的记者、电影评论家,或者期刊笔者,文化人较多,问题锐利而有深度。

  最挑剔的眼睛都在这里,却都对剧情和演员评价颇高。

  采访过半,尤因上台演唱了主题曲,很震撼具有历史厚重感的一首歌曲,被他诠释得极好,观众席甚至有人静静流泪,为电影,大概也为如今的盛世繁华。

  南少虔也坐在台下,一曲终了,尤因鞠躬鸣谢,掌声里,他的眼睛灵动逡巡,找到南少虔的位置,知道他看得到,隽永而深情朝他眨了眨眼。

  人声鼎沸,眉目传情,南少虔似乎没想到他这样大胆,很抵抗不住的,歪头微微笑了。

  拥有主题曲演唱者和演员双重身份,尤因自然而然也被注意到,影评人用八个字评价他的表现:清澈粹然,峥嵘初露。

  中规中矩的评价,尤因却为此兴奋一整天。

  回家的路上是南少虔亲自开车,小郑和小查今天放年假,他们这边工作一结束,立马带着老板发的五位数的奖金并红包,又一人一个奢侈品包,另无数合作品牌的商品做年货,欢欢喜喜大包小包踏上回家路程。

  南少虔后天进组,尤因则要回家拜年。

  “前天公司跟我最后确认是否续约,我拒绝了,然后他们问我准备去哪里,我说……去嵋乔。”副驾驶上,尤因扭头笑眯眯看南少虔,“南老板,贵司上次发出的邀请是否还作数?”

  南少虔似有意外,脸上笑意加深,说:“什么时候都作数!”

  尤因说:“我可能得把毛洽和小查带上。”

  南少虔说:“都可以。”

  尤因说:“我想开演唱会。”

  南少虔说:“好。”

  尤因又说:“我还想演戏。”

  南少虔还是说:“好。”

  尤因舒坦地换了个姿势,自言自语,说:“南少虔,今年的腊肉我妈也说很好吃,我忍不住告诉了她,所有的腊肉其实都不是那格木送的,每年都奖励我的另有其人。我妈问我那是谁呀……”

  南少虔快速看了他一眼,冷峻的侧脸仿佛罩上某种顾虑的期待,嘴唇的线条带着不自然的凝重,像等待一场极其重要的考试分数。

  尤因凑过去小声说:“我说‘是另一位领导。’然后我妈说‘哦,那你要好好工作报答人家。’我答应了,其实心里想,妈妈,你只知道腊肉好吃,不知道你儿子什么都给他啦!”

  南少虔紧张的双手微微松开方向盘,失笑,他没作声,却在心里道:我何尝不是将自己献给了你。

  日落时分,天际一轮冷日,帕拉梅拉汇入北京高架桥尾灯闪烁的车流,他们淹没于隆冬冰冷的钢铁世界,爱侣的心脏却在其中闪烁发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