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闫雪娇透过猫眼看到了沈明修,犹豫几秒后打开门,问道:

  “你有什么事儿吗?”

  沈明修瞧着她脸色不是很好,再低头一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外卖盒子,而是药袋。

  “怎么了?你生病了?”

  闫雪娇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中的袋子,解释道:“有些低烧,不能喝药,只买了退烧贴。”

  她蹙着眉,显然有些烦躁,“你没事的话,就走吧,我需要休息了。”

  沈明修心里一急,也没顾得上分寸,抬手覆在了她额头上。

  闫雪娇抬眼看向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微微收紧,但很快就垂下眸,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沈明修察觉到她这个动作,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心里酸涩感溢满了胸膛。

  他收回手,转身关了门,

  “你都发烧了,我不放心你。今天晚上我留下来照顾你,等你烧退了,我就离开。”

  闫雪娇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沈明修继续说,

  “我知道你很爱我们的孩子,你比谁都希望它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

  这句话戳到了闫雪娇的软肋上,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谢谢。”

  沈明修问她,“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一点,没胃口。”闫雪娇回答道。

  沈明修伸手搀扶住她的胳膊,“去卧室休息,等会儿我煮点粥,你再吃点。”

  手臂被扶住,闫雪娇怔了下,想要往回收胳膊,“不用扶,低烧,我自己能走。”

  “走吧,得赶快贴上退烧贴。”

  沈明修只当没听见,扶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另一手从她手中拿过药袋。

  闫雪娇没跟他再计较这件事,走进卧室,躺在了床上。

  沈明修撕开一包退烧贴,给她贴到了额头上。

  闫雪娇垂着眼睫,看上去有些难受。

  “等我一下。”

  沈明修走出卧室,拿出手机给沈老太太打电话,咨询了一番后,去浴室拿了一条打湿的干净毛巾。

  “我问奶奶了,用湿毛巾擦拭身体,有利于降温。”沈明修坐在床边,说道:“你躺着就好,我给你擦拭一下。”

  闫雪娇抬手跟他要湿毛巾,“我自己来。”

  沈明修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下,“我来。”

  他说完,拿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过她的脸,又去擦她的脖子。

  闫雪娇觉得有些凉,下意识瑟缩了下。

  “没事的,等水分蒸发后就会很舒服了。”沈明修垂着眸,擦拭的认真。

  闫雪娇看着他生疏又放轻的动作,心里涌现出未名的情绪。

  以前他喝醉酒后,她也是这样给他擦拭身体的。

  如今两个人调换了过来,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像是心软,更像是委屈。

  “腋下和四肢也要擦拭一下。”沈明修看向她的眼睛,“我能解开你的睡衣吗?”

  忽地触上他的目光,闫雪娇只觉得那种情绪越来越强烈。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怕再多看一眼,她的情绪就绷不住了。

  看着闫雪娇移走目光,沈明修垂头,机械地张口,“你要是觉得……”

  他刚刚开口,就见闫雪娇抬手解开了睡衣的扣子,冷淡又带着点怨气说,

  “擦吧,以前你喝醉酒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帮你擦拭的。你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也该尝尝伺候人的滋味。”

  她还是没有忍住。

  也不想忍。

  情绪积攒太多,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沈明修听到这话,带着些诚惶诚恐的紧张。

  之前闫雪娇对他只有冷淡,很多时候,他都期望她能够对他恶劣一些,抱怨他、辱骂他或者打他耳光出气,他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但她没有,只是冷淡,冷淡到让他害怕,害怕她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现在她这句话中,明显带有怨气和委屈。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还是愿意再次向他敞开心扉?

  来不及细想,沈明修只觉得他大气不敢喘,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轻轻地给她擦拭着腋下和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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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修进了厨房,手忙脚乱地熬了一碗粥。

  在关火端锅时,一个不小心烫到了手。

  他用凉水简单冲洗过,赶忙尝一下煮好的粥。

  按照教程一步步操作的,味道还是可以的。

  他端着盛好的一碗粥走进卧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见闫雪娇并没有睡着,才开口说道:“粥还有点热,我再给你擦拭一遍,等粥稍微凉一些再喝。”

  闫雪娇没拒绝,任由沈明修再次帮她擦拭。

  这次沈明修已经熟练了很多。

  等擦拭完后,他又给闫雪娇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穿上。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把桌上的粥递给了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烧退了些,还是因为有了饥饿感,闫雪娇有了些胃口,一勺接着一勺地把粥往嘴里送。

  等她喝完粥,将碗递给沈明修时,看到他手上有一片红,问道:“烫到了?”

  沈明修看了一眼,“没事儿,不疼。”

  闫雪娇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没问你疼不疼。”

  沈明修嗯了声,拿过体温计给她,“量一下体温吧。”

  闫雪娇接过,没再理他。

  沈明修进了厨房,洗干净碗后,又把闫雪娇刚才脱掉的那套睡衣给洗了。

  等他再次回到卧室时,发现闫雪娇已经睡着了。

  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他拿起体温计看了一眼,见温度下降了些,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温度计,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房间内越是安静,胸腔内心跳的鼓动声就越响。

  这半年来,越是后悔痛苦,他便越清醒。

  人不能太贪心,更要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关于沈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他本就不感兴趣,无意跟沈靳屿争夺,却稀里糊涂地干了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到最后还因为生意场上的算计,彻底伤透了这世界上最在意他的人。

  可即便没有这件事,他也还是伤害了她。

  他之前是真混蛋,随心所欲,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直到她离开,才后悔莫及。

  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让他心疼。

  他缓缓凑近,将一个吻轻轻地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有些趁人之危了。

  但是他忍不住。

  真的很想抱抱她。

  他仍然记得,第一次感受到拥抱的温暖,是在他跟沈远安大吵一架的那天晚上。

  那天沈远安说了很多刺耳的话,又被李云萍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放纵自己喝了很多酒。

  醉醺醺地回到家后,闫雪娇给他喝了解酒汤,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抱住他。

  那是他第一次对拥抱有了概念,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依赖和被在意的感觉。

  沈明修回想起这些,悔恨就像翻涌的海浪,让他觉得窒息。

  他抬手,手轻轻放在闫雪娇的肚子上。

  他都没来得及告诉她,当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有多开心。

  闫雪娇再次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看见沈明修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还被他握住。

  有些紧,像是害怕她会甩开似的。

  她不受控地有些动容。

  沈明修睡的很浅,紧接着跟着睁开了眼睛。

  “醒了?”

  “感觉怎么样?”

  “渴不渴,要喝水吗?”

  沈明修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扶着她坐了起来,又用他的额头去贴她的额头。

  “早上五点的时候给你量过体温了,是正常体温。现在也应该不烧了,保险起见,咱们再量一次。”

  闫雪娇唰地一下就落了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情绪就是不受控。

  沈明修慌了,立即抱住了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闫雪娇没推开他,深呼一口气,“没有不舒服,我是害怕生病发烧,害怕宝宝会出事。”

  沈明修摸着她的头安慰,“不会的,宝宝很健康,烧也退了。等吃过早饭,咱们再去趟医院,别担心。”

  好半会儿后,闫雪娇推开了他,起身去了洗手间。ᴊsɢ

  沈明修失落于怀抱里温度的撤离,但他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个能让他弥补错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