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屿进了门,径直上了二楼。

  窗帘未被拉开,室内也没开灯,整个卧室昏黑一片。

  “清棠?”沈靳屿喊了一声季清棠的名字。

  季清棠闷闷地嗯了声。

  “我开灯了。”沈靳屿提醒了一句。

  季清棠又嗯了声。

  灯打开后,沈靳屿才看到季清棠蔫巴巴地侧躺在床上,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恹倦和憔悴。

  没见过她这么可怜的样儿。

  怪心疼的。

  走到床边坐下,沈靳屿刚抬手要摸摸她的头,就听到了冷厉的制止声。

  “别碰我。”

  沈靳屿手顿住,神色惊愕,问道:“怎么了?我是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季清棠对上他的眼睛,见他眼睛里映着她的模样,语气稍稍缓和。

  “你先别碰我。”她垂了垂眼睫问道:“回来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和盛安的陈董在瑞玺堂签完转让合同,顺道去第一人民医院探望了宋助理,又替他把他女朋友接到了医院。”

  沈靳屿一句话把下午的行程都交代清楚了。

  季清棠看着他,说道:“闫雪娇今天去做产检,见到一个从妇产科走出来的女人上了你的车。”

  沈靳屿点点头,“那个人就是宋助理女朋友。”

  “宋助理的女朋友?”季清棠愣了下,“你为什么要去接她?”

  “两个人闹了矛盾,一个怄气不肯见,一个刚做完手术要出院。”沈靳屿说,“宋助理不是金京本地人,在金京也没什么熟人,我顺便帮了他一个忙。”

  季清棠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默默松了一口气,哦了声。

  沈靳屿却不愿意了,戳穿她道:“噢,所以刚才那么凶,还不让我碰,是又怀疑我外面有女人了?”

  他还故意咬重了又字。

  季清棠自知理亏,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是害怕你像沈明修一样,在生意场上被人算计了。”

  沈靳屿捏了捏她的脸,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拿你老公跟沈明修比?我哪有那么蠢,何况谁敢算计你老公?”

  季清棠是真的很虚,听沈靳屿自夸,都翻不动白眼了。

  沈靳屿看了她两眼,轻叹口气,俯身亲了下她的鬓发,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季清棠摇了摇头,“喝了止疼药,已经不难受了,就是精神不佳。”

  沈靳屿皱眉,“都喝止疼药了?”

  “嗯,没事儿。”季清棠说,“我就是前段时间没忌口,过了前两天生理期就好了。”

  沈靳屿注视着她,将她的头发挽到耳后,挺语重心长地说,

  “清棠,我永远不会对你不忠,你要相信我。”

  生理上的不适感让季清棠整个人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听到这句话,她心里不受控地生出晦涩的情绪。

  于此同时,也生出了倾诉的欲望,她说,

  “沈靳屿,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被迫发生改变。最初因为利益捆绑成为了夫妻,后来闹了一场离婚,我们好像更懂得如何去维持这段婚姻。你比之前更包容我,也更迁就我。所以在我心里,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合格的丈夫。”

  沈靳屿唇角漾起浅笑,说,“谢谢,你也是,很合格的妻子。”

  季清棠吸了一口气,微微蹙眉,继续道:

  “但是一段关系的展开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完全是反过来的。不仅如此,还缺少了很多环节。”

  沈靳屿沉默着低颈看她,见她格外严肃,跟着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说?”

  “正常的关系发展应该是先暧昧,确定心意后再去表白,然后是正式在一起,谈一段恋爱,再到求婚订婚结婚。”

  季清棠手心慢慢收拢,似是不满又似遗憾地说道:

  “我们一开场就结婚了,没有求婚,也没有……”

  她顿了下,嗓音拉低,“也没有表白。”

  沈靳屿安静地看着她垂眸低语,心脏像是团团揉紧在一起。

  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了季清棠想要表达什么。

  沈靳屿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总会有不安全感。

  但此刻,他彻底明白了。

  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她没有从他这里看清那道最坚固的屏障。

  道德、称呼、责任这些是守护忠诚的屏障,但唯有爱是无懈可击。

  季清棠把话说完,抬眼,对上沈靳屿定在她脸上的视线。

  沉默几秒后,她一边将被子拉至头顶一边说,

  “我还是困,想再睡会儿。”

  下一秒,被子便被人拉了下来。

  “季清棠。”

  沈靳屿看着她的眼睛,是极其认真的姿态。

  许久未听见沈靳屿这么叫她,季清棠呆了呆,随后心跳忽地加快。

  “我爱你。”沈靳屿俯身用脸去贴她的颈侧,“我真的好爱你。”

  这句话穿云破空地砸进耳蜗,季清棠鼻子一酸,眼睑瞬间氤氲出湿润的水汽。

  明明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她还是因为这一句直白的告白落了泪。

  沈靳屿抬头看她时,见她眼圈红红的,泪水也随着眼角往下滑。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他抬手蹭了蹭她的眼角,俯身一下接着一下地亲吻她的脸颊。

  每亲一下,他就要重复刚才那句话。

  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季清棠伸手,环抱住他的脊背,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又不满。

  “那你为什么没早点跟我表白?你是不是觉得反正已经把我娶到手了,就可以省去这些话了?”

  “没有这么觉得,我其实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表白。”沈靳屿心软的要命,解释道:

  “我们当时结婚更像是一场交易,很仓促,连求婚都没有,婚礼也完全是按照沈季两家的要求去办的。但我想把这些重新补给你,包括告白。一场正式又盛大的告白,连日期都选好了,就定在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那天。”

  季清棠吸了吸鼻子,虽然被他这句话感动到了,但还是颤着嗓子挑他的刺,

  “你说一句喜欢我,又不妨碍你正式告白。”

  “我没说过吗?”沈靳屿蹭了下她的鼻尖,提醒道:“在瑞士,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当时说的是,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不算。”季清棠瓮声瓮气地说。

  “喊你宝贝,不就是喜欢你的意思吗?”沈靳屿换了个思路和她说。

  季清棠就认一个死理,“这也不算。”

  沈靳屿又道,“不明显吗?一个亲你吻你伺候你还喊你宝宝的男人,会不喜欢你?”

  季清棠皱着鼻子说,“太委婉了,听不懂。”

  沈靳屿笑了下,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往自己的胸膛前靠,亲着她的耳朵,不停地喊她名字,喊她老婆,也宝贝宝宝地一通乱喊,用最直白的话语跟她表白。

  “知道了。”季清棠被哄开心了,听着他的心跳声,说道,“我也是,爱你的。”

  沈靳屿听到这话,五指交握住她的手,凑近贴上了她的唇。

  唇瓣微启轻含,舌尖碰在一起,耐心地磨缠,不急切,也不深入。

  没有欲望,只有满腔爱意的相互交换。

  等接了一个漫长的吻后,季清棠趴在他胸口处,刨根问底地问他,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靳屿像是顺毛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

  “我要是说了,你等会儿也得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心里有我的。”

  季清棠想了想,应该是闹离婚那段时间?

  不对,应该比这个时间早。

  好像是在她上次过生日的那次。

  好早啊。

  “你先说嘛!”季清棠在他怀里蹭了蹭,朝他撒了个娇。

  沈靳屿真挺吃她这一套的,开口说道:

  “其实很早了,甚至没有具体的开始时间。如果非要确定一个时间的话,那就是我出国前一天晚上。”

  季清棠问:“哪次出国?”

  “就是前天晚上你给我吃烤串的那次。”沈靳屿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