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现代言情>日偏食【完结】>第41章 美人计

  “现在进行时只能有我一个。”

  盛致中途假装接电话离了席。

  丁英廷没费什么周折就在盥洗台前找到她, 一侧靠着墙,右手抄着口袋,笑吟吟问:“韩锐不知道?”

  盛致从镜子里望他, 没说话, 只点点头。

  “有什么特殊原因需要‘潜伏’?”他语调温温柔柔,听着像有涵养、尊重人的类型。

  盛致轻描淡写道:“我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没必要昭告天下而已。”

  “哦。”他也答得轻描淡写, “还挺叛逆。我说么, 斯坦福、哈佛、耶鲁, 我至少听过关于你去处的三个版本,可明明人就在新闻里。看新闻的人少, 我得反思我的社交圈是不是文化水平太低。”

  盛致被逗笑了一点, 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丁英廷笑得更深,觉得有趣:“君、腾、汽、车,你给韩锐打工, 为宋云开提供服务, 宋云开要是知道你是盛卫平的女儿, 会不会吓得折寿啊?”

  盛致垂眼正色:“我爸爸是我爸爸, 我是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唔——”他拖了个不明所以的长音,“人都会有这个阶段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盛致猜他也理解不了, 笼统地归类于“叛逆”。

  男人哪里能体会女人生存路上额外的艰难。

  但韩锐好像是个例外……

  她忽然想起他对她许诺“我会留意你的能力”,

  今天她一抱怨, 他就带她来见丁英廷, 尽管他心里不情愿, 说了人家一堆坏话。

  还是不一样, 她现在并不算韩锐的什么人。

  转念间又清醒过来。

  盛致把手伸到感应龙头下冲洗:“首先要帮忙保密,我不太喜欢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丁英廷听见“首先”知道必有“其次”,她还真不客气,又笑起来:“我不喜欢嚼舌根,我只是好奇心重,知道答案就不会大惊小怪。其次呢?”

  盛致抽纸巾把手擦干,做了个向外请的手势,示意边走边聊:“香港禧福轩的陈美仪是我要好的姐姐,她想和你面聊,看看是否有合作的契机……”

  这两个人同时失踪,韩锐本来起了疑,难捱几分钟,正准备起身去找。

  没想到他们就一同回来了,聊着公事,并不避嫌。

  韩锐不好说什么。

  丁英廷落座后当即表态:“和陈美仪见面,劳烦锐哥组局。就算谈不成生意,是同行,交个朋友也不错。”不过他又笑着把话题抛给盛致,“盛致你这广告要是给我投对了,那肯定生意谈成的可能性更大啊。”

  盛致就应和着场面话:“那我压力也太大了,别给我这种压力。”

  丁英廷说:“高风险高回报嘛。”

  韩锐说不清为什么这两人出去一趟回来氛围又微妙的不同了,像演戏给自己看似的。

  他劝自己别太神经质。

  把这条线牵成了,拿到禧福轩的大单,是三全其美的事,不该在这节骨眼上猜忌盛致给她添堵。

  回去路上还是韩锐开车,不过他又事先说明,小何会来送个东西,约好在车库碰面,让盛致有个心理准备。

  韩锐下车接了纸袋,一回身,找不到盛致了,车里也不见人,等小何走远了,她才从柱子后面出来。

  韩锐哭笑不得:“有那么严重么!”

  盛致跟上他,并不想接话。

  他揽过她的腰,低声耳语:“你有没有注意丁英廷看我们上车时的表情?我觉得他猜到了。”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脸说呢。

  盛致承认自己考虑疏忽了,韩锐开车她坐车,开的还是双门跑车,说破天也不像单纯的工作关系。

  可是要说韩锐也考虑疏忽,她不太信,他就是有意为之,给丁英廷发出警示信号。

  盛致推了他一把:“以后我开车,你喝酒。”

  “好啊。你喝酒比开车危险。喝多了——”他把她拉回怀里,抱得比刚才更紧,笑得不怀好意,“开的是动作片盲盒。”

  她边被带着往前走,边用白眼翻他。

  他视而不见,从逗她的过程中找乐子,把手里的纸袋提到她面前:“你不问问,这是什么?”

  她认真打量,感觉里面是有棱有角的包装盒。

  “是礼物?”

  “好聪明。”他轻轻吻她额头,鼓励小朋友似的,“给你的。”

  她暗忖,韩锐也太爱买买买了,短短几个月,给自己买过不少东西,虽说都事出有因,但难免让人渐渐不安。

  同样的东西,她花自己的钱买不会有任何疑虑,她都很喜欢。

  如果是花父母的钱,她现在也会犹豫,非必需品就不买了。

  韩锐送得太频繁,让她觉得有心理负担,但直接和他说开,又像故意拉开心理距离,怕泼了人家冷水。

  这些东西相较他的经济水平,好比大学生恋爱男友给女友没事就买点零食,甚至算不上担人情。

  在这上面郑重其事,就显得有点无事生非。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有点心理负担,

  回到家在桌前拆开礼物后,盛致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韩锐送了她一块表,价格一百多万。

  他观察到她骤然严肃的神情,解释道:“我看你从来不戴首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也不敢贸然挑战你的审美。但我想,手表应该更常用一些,多一块少一块也不要紧,这个款式……”

  盛致是会戴表,卡地亚Tank American那一款,细长秀气,商务范,她还有不同色不同质地的表带配制服。但是价格连韩锐送她这块的零头都不到。

  她打断道:“这我不能要。”

  韩锐继续说:“这款式,璐说年轻女孩喜欢……”

  盛致哑然失笑:“我没有场合戴,我总不能戴着一百万的表去上班?”

  韩锐耸耸肩:“她就戴这样的表去上班,在花旗。”

  盛致一时语塞:“……总之对我来说太……我不能要。”

  韩锐视线的温度降下来,语调也变冷:“你有什么顾虑?”

  在他看来,她感到人情负担,是因为会计算分开时的收支与偿还。

  他不高兴时,气场总带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盛致被这种气场压制,头脑有点混乱,口不择言,说的是实话,也很有说服力,却是最糟糕的对答;“我有块一样的,戴不出去上班,我……”

  她注意到韩锐石化的神色,自己停住,舔了舔嘴唇。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笑了,可能是被气笑了,戏谑地挑眉:“一样的?”

  盛致:“季节不一样。”

  指的是表盘上的风景。

  她嗫嚅着找补:“……是生日礼物。”

  18岁,她已经考上大学了,妈妈送的,祝愿她能找个喜欢的男朋友。午夜时,表面上的男孩和女孩会在桥上相遇。

  但王灵均曾半开玩笑地说:“盛致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吗?你脸上写着‘我不需要’!”

  她总是看起来不需要任何人。

  韩锐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书房。

  在他转身的一瞬,她的眼睛一下子抑制不住地湿润,说不清是因为想起了妈妈,还是因为她确实搞砸了,心情很糟。

  她能理解他感到失望、荒谬、热情一瞬间被浸在冰水里。

  从他的表现而言,他已经尽力礼貌了。他只是不太和她碰面,碰面时不太和她对视,共进晚餐时不太和她说话,也许说过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大概是措辞太简练,显得屋里一直冷冷清清。

  换位思考,盛致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像他这么体面。

  韩锐的怨愤远超她想象。

  这个风格的表要么像他妹妹一样自己买,要么情人送,即使过生日,也不可能有哪个亲朋好友、财力雄厚的长辈会送这种“亲亲小人”。

  “季节不一样”?!

  他原先不知道,这种东西还有人能集个春夏秋冬。

  集邮坏女人。

  他心里又空又酸,静不下心看书看剧,打了会儿游戏。

  夜深了,有人在外面敲门,他看看时间,做事的家政工人估计已经走了,应该是盛致。

  他懒懒地把游戏关掉,说:“门没锁。”

  门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没开。

  屏息凝神好一会儿,听见她在门外轻言细语:“我不喜欢冷战。”

  受不了。

  韩锐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迁就她,又恨自己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只能去给她开门。

  盛致背倚着门对面的墙,穿一条黑色雪纺质地的吊带短睡裙,半透明,胸前一个蝴蝶结,长度刚到覆过大腿根,说睡裙还不准确,肉眼可见的劣质面料,相当的廉价,却又特别的性感。

  他微怔两秒,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美人计啊?”

  她笑着抽动胸前的飘带,像拆礼物一样把蝴蝶结打开,打开后那块区域就毫无遮拦了:“还符合你的想象么?”

  他才想起来,这就是前两天去买衣服时在车上说笑给她描述的款式,用的是“前面……背后……”的句式,只描述了功能,没描述颜色质地。

  说实话不完全符合想象。

  他想象中盛致更喜欢白色、浅色、柔和的颜色,带着那种显格调的象牙雕刻般的蕾丝。

  眼前这样的,让他意外,也格外兴奋,像直接往视网膜上扎了一针吗啡。

  实践出真知,原来低级趣味才最难以抵抗。

  他顺势把她压在墙上,开始吻她,从上到下地吻。

  等到他想站直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根本不可能稳定重心,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激烈地呼吸涌动成一种强烈的节奏,比平时动情得更快。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进了主卧,接下去本能控制感官,他甚至腾不出思绪像平时那样说几句调戏她的话,静谧的空间中只剩下无休止的喘息和呜咽。

  结束后她像块受热的面团软软地化在他胸口,听见里面的心跳在几分钟内依然持续地急速跳动。

  他一手从她背后环过去抱她,感觉她的身体热得发烫。

  他后知后觉地悟出来,这样的糟糕衣服大概只能网购,算上快递运输和收到后清洗的时间,其实是自己刚说完她就买了,和今天下午的事无关。在他对她花心思的同时,她也对他花了心思,只不过两个人,又没有共享大脑,心思与心思有时候难免错位。

  胸口的面团开口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其实已经不气了,把她拖上来与自己视线齐平,没想到光是看一眼她潮\'红的脸、愧疚的表情和身上堪称“褴褛”的诱惑系衣裙,刚刚消退的激情竟然能再次高涨。

  他翻身按住她,卷土重来,把节奏放慢一点,好整以暇,拿出与她谈判的气势:“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还在敏感,又被他刺激到,有点手足无措地招架:“嗯?”

  “现在进行时只能有我一个。”

  她的脑细胞好像被调虎离山了,忙于处理其他事务,完全听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一手捧起她表情清空的脸,追加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有洁癖,各方面的。”

  啥意思?

  他以为生日礼物就是别的男友送的吗?

  不会以为我是海王吧?

  ……什么想象力?

  他自上而下,宣战似的说:“和我交往只能戴我送的表。答应我。”

  “嗯。”迫于他的威慑力以及让人难以思考的动作频率,她只够勉强做个承诺复读机,“嗯啊、我、我只有你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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