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

  刚把身份和林相忆交换之后, 林千诺其实有过一阵子期待的时间,她期望新父母对待她跟对待林相忆一样,然而事实很残忍, 在这个林家,跟在之前的林家没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的话也是有的, 后来的林家相对来说非常尊重林千诺,只要是林千诺想做的事情, 都不会被拒绝。

  在玄门林家一直被管制着, 林千诺很是愉快地玩了一阵子, 体验够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才重新安静待在家中学习, 父母对她几乎是纵容。

  现在想来, 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不像是心心念念的女儿, 而是主人家弱小、未谙世事还要隐姓埋名苟活的大小姐。

  许多事情不能做, 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他们尽量给出最好的,可条件之外,为了不被人知道, 必须什么都不出头,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人家。

  跟古均说的过去里, 林千诺说的内容里是真话, 也是假话, 内容是真的,可不是事实。

  尚家当年确实在杀了这对夫妻后追杀她, 把她骨头去掉还准备送她去东南亚, 卖给那种恋|残pi, 路上经过一些监控比较严的地方, 还把林千诺舌头割伤了,避免她大喊大叫发出声音引人注目,但没完全割断,毕竟她没有手,要是舌头都不在,价钱不好卖。

  到东南亚有两个省份可以走,尚家最后选择的是水路,林千诺听他们说,除了她 ,船上还有其他拐卖的妇女儿童,有些逃跑的,就被打断了四肢,看起来比林千诺还惨。

  路上监管的人会找漂亮女人上,不听话的就会把对方牙齿全部拔掉,任由女人哭号得撕心裂肺,监管的人却在笑。

  有人跟林千诺说:“如果下一个是我,你就把我推到山崖下去,被狼吃了都比变成那个样子好。”

  因为伤口发炎,林千诺路上一直在发烧,所以那些人才没动她,上面交代一定要送到东南亚的货物,他们怕动了就死在半路了。

  然而还是有人色心不死,下一个被挑出去的女人不是那个照顾林千诺的女孩儿,而是林千诺。

  那个女孩儿发现那些人的意图后,二话不说抱着林千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其他人拼命追,不为别的,林千诺不能少。

  两个身体残缺的女孩儿跑不远,林千诺迷迷糊糊对她口齿不清地说:“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应该活不了了……这样我们谁都走不了……”

  “我们不一样,你还有爱你的家人吧?我没有,我其实是被家里人卖过来的,他们骗我说去打工,说真的,去东南亚当□□我也无所谓,反正没人在乎我,但他们完全就是在杀人,我不想死了还要被他们变成那个样子……”女孩儿咬牙说,她那天晚上是眼睁睁看着不听话的女人被拔光牙齿。

  那种屈辱感,比被lj还难受,仿佛那不是人,只是一条狗,一群人把狗的牙齿拔光、踢毛扒皮还哈哈大笑,恶心又恐怖。

  后面的路途林千诺不太记得了,等她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简陋的土屋里,身边谁都没有,空荡荡的土屋里连光都找不进来,林千诺躺了许久,起身想出去看看。

  没有手无法开门,林千诺就试着用脚推了推,发现门是被外面锁起来的。

  门被锁,意味着她们没有逃掉,或许没有多久,她就要被送去东南亚,到时候或许她连腿都没有了。

  林千诺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发现自己逃不掉,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死亡,便重新躺了回去,死亡也需要力气,不然怎么摔断自己的脖子呢?

  天气炎热,伤口反复发炎,林千诺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次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口被人上过药了,又苦又臭的药草烂泥一样捂在她发炎的伤口上,她感觉自己好像满身都是蛆虫,或许在她死之前,会先被蛆吃光。

  不知道是不是土药的效果不够好,林千诺昏昏沉沉的,偶尔被疼醒,可每次醒来房间里都见不到人,就算是一直睡觉见不到阳光,她都觉得时间过去了好像很久。

  要去东南亚的话,不应该花费这么长的时间,这更像是中途把她丢掉了?

  林千诺有一次被饿醒,这次终于碰上了人,是那个背她逃出来的女孩儿,如今这个女孩儿也吊着手臂,看来那天她确实是毫不犹豫从山崖上跳下去了。

  这样两人还不死,真是老天开眼。

  女孩儿看她醒了,忙笑起来:“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过去了……”

  后来,林千诺从女孩儿口中得知,她们那天从山上跳下去后摔进了山地的沼泽区,路过的村民救了她们上来,但看她们的伤,并不想留她们,怕惹上麻烦。

  可是女孩儿一个人带不走林千诺,她在村里醒来后毫不犹豫地让村长给自己牵线,说自己就是被父母卖给人贩子的,与其卖到国外去,不如留下来,只要能活下来,不被抓回去,她什么都可以做。

  村里偶尔有人都是出去买媳妇儿的,没见过这种上赶着的,但是看两人的伤,可以确定她们说的没错,都是卖给人贩子,在国内至少语言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在女孩儿的哀求下,村长同意了,可是村子不愿意收留林千诺,村里人都觉得林千诺肯定活不了的,她伤口已经开始长蛆,还一直发烧说胡话,这样的女人,带回家不知道是当媳妇儿还是当祖宗。

  女孩儿没办法,就说林千诺虽然没有手,但肚子是好的,肯定能生,村长他们犹豫了许久,答应给分一个屋子给林千诺养伤,不过两人要分开被关起来,结婚怀孕之前不能离开。

  林千诺伤势很重,这阵子睡睡醒醒的,其实已经过去快七天了,每天女孩儿可以被一个婆子领过来给林千诺换药跟喂点米汤,所以林千诺才能活下来。

  七天过去,婚礼已经办完,女孩儿表现很好,每天都勤奋地帮嫁的男人干活,就是中午会来看林千诺,男人有些意见,觉得晦气,可也没说什么,毕竟女孩儿手脚麻利,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难得林千诺在女孩儿到来的时间醒来,两人时间算是对上了,女孩儿悄悄跟林千诺说,让她好好养伤,过一阵子要收割今年最后一批稻子,村子里人少,林千诺可以趁机逃走。

  “我打听过了,那边有个山崖,滚下去就是大马路,我给你穿上厚厚的稻草衣服,用绳子拉着你下去,希望你遇上好人家可以带你去报警。”女孩儿快速跟林千诺说着自己的计划,生怕时间久了别人怀疑。

  林千诺艰难发出气声:“那你呢?”

  女孩儿无声笑笑:“我不想回去,我不希望被人找到,跟家里人一比,我宁可在这,他们都是陌生人,我就是在这工作混口饭吃,有一天他们想卖我的时候,我杀了他们不用有任何负担,可家里人就好像没办法拿起刀,你一个人走吧,后面我不能陪你了。”

  不知道女孩儿在原生家庭里遭受过多少痛苦,竟然连这样一个在外面可能人人喊打的村子都觉得很好且能安稳生活下去。

  林千诺接受了女孩儿的提议,她可以一个人走,如果将来她们都还能活着,林千诺就来送她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事情跟女孩儿估算得差不多,林千诺躺了半个多月后伤口慢慢长合,没有完全好,只是能支撑林千诺滚下山崖,如果让林千诺好到七八分,她到时候怕是要被关起来生孩子,就走不了。

  偷运林千诺离开那天,村里大部分人都下地去收割秧苗了,小孩儿要上学,整个村子安静得仿佛一个荒村。

  女孩儿借口回家找水喝躲开丈夫家的监视,去牛栏偷了早些日子编织好的草席,再偷偷摸摸跑到关着林千诺的土屋里。

  林千诺最近已经能自己走动,只要不是摔断腿跟脊椎,到了马路上找人送她去公安局应该没问题。

  包裹上厚厚的草席,女孩儿背上林千诺就往山上走,要想通过跳崖下山,必须去坡度比较平缓的那边,不然林千诺滚到一半估计就被树木卡住了。

  好不容易背着沉重的林千诺跟草席爬到有公路那边,女孩儿重新检查过林千诺身上的草席,固定草席的绳子解开,滚下去的时候注意一些,草席就能一直裹在身上,到了马路上林千诺再反方向滚滚就可以把草席去掉。

  这阵子林千诺清醒不少,她在下去前问女孩儿:“真的不一起走吗?”

  女孩儿摇头:“这里的人未必对我好,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父母找过来,他们整个村子都会为了我跟父母他们带来的人作对,所以,为了不被我父母抓回去,我必须留下,给他们生的孩子,就当是报酬吧。”

  都是被卖给别人当□□,女孩儿觉得自己卖自己总比被人当成畜生一样不当人要好,况且,她存了点私心——如果她失踪了,买她的那些人,会不会去找她父母麻烦?

  希望那些人真的找上她父母,把她父母跟弟弟全部收拾掉,这样她后半辈子在这才过得安生。

  事情一开始进展得还算顺利,女孩儿成功把林千诺送到了山下,也遇上了愿意带她去镇上找警察的人,可到了镇上,有人看到那个人带了个残疾的女孩儿,问他卖不卖。

  那人犹豫了一下,在对方开价到三千块的时候卖了,并没有兑现把林千诺送到公安局的诺言,临走前还跟林千诺说对不起。

  人贩子说:“反正你也是个残疾,你家里人都不要你了,还不如嫁人,有了男人,你就有口饭吃。”

  林千诺这时候已经不对自己的人生报什么希望了,人生过成这个样子,死亡或许比不人不鬼地活着要好,于是晚上她趁人贩子不注意的时候跳进了镇子上的江里。

  九月十月刚好涨潮,江水翻涌,水性好的人在这段时间都不会下江游泳捕鱼,宁可绕路去海边,不知道人贩子发现后会不会后悔花三千块买了个赔钱货,这下是真砸水里了还没听个响。

  其实林千诺会游泳,没有手也不会沉下去,就是江水翻腾得厉害,她时不时就会被浪打进江水里。

  水冲掉了她刚结一点痂的伤口,鲜血再次流出来,江里的活物闻着味就过来了,好像还有水蛇绕在她身边想啃食她的肩膀。

  恐惧在疼痛下消弭,林千诺不知道咬牙忍受了多久的疼痛才晕过去,再次醒来,是一群人围着她,说着方言,她听不懂。

  林千诺又被救了起来,这次救她的,是她真正的亲生父母,那是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的亲人。

  刚被救回来时林千诺非常虚弱,她在江水里泡了太久,要是那天没人守在江口等出海,等她飘进海里,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她这个人了。

  渔民把她钓了上来,仔细打量后发现这孩子有些眼熟,似乎是附近一个走私夫妻俩的女儿,就通知了那对林姓夫妻。

  事后林千诺在医院住了两天,只保住了命,但身上多出感染,医生认为,大概后半辈子她都是个废人了。

  在家中醒来,出现在林千诺眼前的夫妻,跟她很像,女人还没开口就哭了起来。

  男人伸手试试林千诺额头的温度,发现温度并没有下去后叹了口气说:“诺诺,爸妈没有办法了,你别怪爸妈……”

  刚醒来过来还很迷糊的林千诺听不懂男人的意思,只见男人拿出一块看起来灰扑扑的石头放在了林千诺裸露的伤口上。

  石头顿时化成了液体,顺着血液流进了林千诺的身体里,一开始没什么感觉,林千诺还觉得有些凉凉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可下一秒,比之前被剔掉骨头还痛苦百倍的疼痛从身体里的每一处爆发出来。

  林千诺那一下以为自己心脏都要疼裂了,她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在床上扑腾起来,明明这么疼了,她没有像之前一样发烧晕过去,她的脑子甚至比疼得睡不着时还要清醒十倍百倍。

  脑子嗡嗡在响,她本应该只在脑子里留下疼痛这一个想法,偏偏不是,无数回忆、思绪、声音在脑子里同时爆发,她感觉好像有无数个低音炮喇叭在自己脑子里发出不同的噪音,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都挖掉。

  疼痛间清晰的感知让林千诺明确听见了男人说的话,他说:“诺诺,坚持住,你要记得自己是谁,千万不能忘记,你是林千诺,你是人,无论多痛苦,你都要记得,别害怕,疼痛只是因为你的身体在长出来啊,诺诺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身体在长出来……”

  林千诺从纷杂的信息里辨认出男人话语中意思,清晰又吵闹的脑子里艰难发出看手的指令,那一瞬间,她失去已久的肢体,竟然再次被大脑感知到了。

  好像肩膀处的骨头重新长出来了一样,她抬起手,短短一截上臂像树木一样长了出来,并且在持续生长。

  她的疼痛,来自于生长,每一次生长出经络、骨头、血肉,都是在撕裂她的伤口,所以才会比受伤时更疼。

  重新生长四肢,花了整整七天,到第三天,林千诺就坚持不住了。

  所以,虽然七天之后她还是拥有了一具属于人的身体,但看起来就是个劣质人偶,治疗没有失败,只是她承受不住完全融合,现在是折中的办法,以另外一种方式接受了那块石头。

  变成人偶后父母给她精心画了一张原来的皮,看起来跟活着的林千诺没有任何差别。

  站在落地镜前,林千诺问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女人:“我是不是变成妖怪了?”

  只有聊斋里的鬼需要批一张皮假装自己是人。

  女人痛苦地闭了闭眼,伸手摸摸林千诺的头,低声说着对不起。

  后来,她以另外一个林千诺的身份去上大学,学的专业还刚好跟她被录取的那个一样,仿佛拥有了父母为她另外准备的一段备用人生。

  就在林千诺以为自己拥有了真正的父母、可以过上快乐的日子时,她再次失去了这一切。

  古均查到的档案里,G省林千诺在毕业后父母遇见海难死亡,原因是假的,时间没错。

  父母临死前,终于把所有的事情跟林千诺说清楚了,她的父母早年是做寻游商人的,后来宝贝太多,被人盯上了,几次死里逃生后决定假死隐姓埋名。

  至于林千诺,他们让跟随多年的家仆抱走了意外出生的林千诺,那时候他们想着,如果孩子跟他们没关系的话,至少可以平平安安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快乐长大。

  手下的家庭、财产,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同一天出生的两个林家女孩儿,竟然被抱错了。

  生完孩子的林千诺亲生父母休息都不敢,直接远走他乡,甚至没来得及给孩子起名字。

  孩子抱错的问题一直到这对夫妻消失了三年后,生活渐渐安稳才发现——他们找过林千诺,想看看她什么情况,结果到家仆家看到那个女孩并不是他们生下的。

  事情已经如此,无法被挽回,林千诺的位置不能动了,而且在玄门林家里,幼年时能得到更好的保护,夫妻俩一咬牙,决定不管,让家仆一切照常,如果有涉及生死的问题再找他们。

  夫妻俩还是不放心,抱错孩子的意外让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新的情况——他们给林千诺准备的安稳人生大概安稳不了,以林千诺这样的人生轨迹,要是一辈子在林家受庇护还好,如果不行……

  是以,他们立马安排了一个假的林千诺孩子,假使真的有一天,林千诺无法用临城的身份生活下去了,至少还有个备用的。

  他们算准了一切,没算到家仆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没来得及给他们传消息。

  家仆只是他们祖上做地主留下来的仆人,不会法术,平时跟他们交集也不多,所以夫妻俩才想把女儿交给他们带去过普通的生活,至少不要像他们夫妻俩这样过得有今天没明天的。

  躲躲藏藏二十多年,林千诺的亲生父母还是死在了他们搜寻多年的宝物上,他们救了个濒死女孩儿的事传了出去,即使很快就压下来,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消息一传两年,莫名传到了曾经追杀林家夫妻最狠的人耳中,他们即将找过来,夫妻俩准备再次逃亡,不过将大部分宝物都留给了林千诺。

  分开走才是最好的,要是运气好,林千诺能躲开追杀,到另外一个城市隐姓埋名继续活下去。

  G省的假林千诺其实比林千诺本身要大一岁,所以林千诺其实是在大二的时候忽然替换了假林千诺的身份,在真正的家中三年,刚跟父母培养出感情,就再次面临别离。

  不到三个月,父母死亡的消息传来,这一次,林千诺真正没有家人了。

  办完父母的丧事,林千诺捡起了父母的活计,开始背上一堆宝物像父母一样,走过大江南北,等着人来跟自己买那些只有父母才有的货物。

  ——

  烧完墓园工作人员给的纸钱,林千诺叹息一声,抬手挥去墓碑上的灰尘:“可能是我命不好吧,跟着你们的时候,不到两年,你们就出事了,跟着我爸妈,也才三年,都走了个干净。

  “现在,就剩我,或许你们都不希望我□□,但是我能像个人一样活下来,就是这口气撑着的,没了这口气,我就跟那块石头没什么区别了。”

  没有跟两块墓碑说太多,人说不定早投胎去了,林千诺站在原地看蜡烛一点点烧完,收拾地上的糕点水果,提着东西转身离开。

  墓园这边不好打车,林千诺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辆大巴车,花了半程的钱被顺路捎回临城老城区的客运中心,进了城打车就方便多了。

  一路上林千诺手机没开声音跟震动,等走到家门口才看到林相忆站在她家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林小姐?你怎么来了?”林千诺提着篮子,奇怪地看她一眼,随后绕过去开门。

  林相忆跟上去:“我哥让我来跟你说,江家准备用别的事情拉尚凯辉他爸下水,林家依旧是不参与,但是如果你有消息的话,他可以帮忙传给江家。”

  说话间大门的锁打开了,林千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摆摊,看过水果的品质都没太大问题后一一把摊子从屋内推出来。

  耐心听完林相忆的话,林千诺动作不停:“小诺真的没说过那些情况,她总共就活了不到三个月,你们还指望人最后的时间能顾及到这些吗?”

  林相忆抹了把脸:“我们知道,只是忍不住抱些希望,要是能知道那些消息的话,肯定能更快扳倒尚家。”

  这时林千诺把摊子都摆在了平时开摊的位置上,她拉过来躺椅半躺下来,对林相忆说:“你们想要消息,为什么不从那些群里的人问呢?我记得你说,如果尚家要出事的话,肯定是那群人更想从尚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吧?”

  “说是这么说,可尚家到底能不能倒还不知道呢,他们那群人啊,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未分胜负的时候,谁都不会在这时候下注。”林相忆无奈摊手,这些年,她也学会如何看各家的情况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下注吧?我记得酒店不是还死了个吗?跳楼的那个,好像也是尚家跟班里的吧?在他身上做做文章不就好了。”林千诺懒洋洋地说,看起来快要在躺椅上睡着了。

  林相忆想了下死的人是谁,她嫌弃地呸了一声:“晦气,那玩意儿死了最好,江家就是再没把柄,也不会跟那样的人家合作。”

  听着林相忆这语气,林千诺半眯着眼看她:“哦?为什么?尚家都不择手段了,江家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难道还坚守第二坏人的名次坚决不做第一吗?”

  话不好听,却也是实话。

  江家能跟尚家联姻,本身就不是多好的人,就算不到一丘之貉的地步,可也不是什么真好人,半好人拒绝跟纯坏人合作,五十步笑百步,这不可笑吗?

  林相忆摇摇头,走进店里找了把椅子坐在林千诺旁边,凑近小声说:“是他们家养小鬼,做这行当的,谁敢跟他们合作啊?也就尚家比他们狠才镇得住,在林家不搭把手的情况下,江家不会冒这个险的。”

  说到小鬼,林千诺来了兴致,往上坐了些,看起来不那么像咸鱼瘫:“养小鬼啊?是《僵尸先生》里那种,还是泰国古曼童?我以前去东南亚收拾我爸妈生意的时候,还见过几个。”

  “那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听人说过,而且挺久远了……”林相忆微微摇头,慢慢说来她多年前听说的事。

  大概是六年前,她大学毕业后留校考研,那时候大部分人其实都不在学校了,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有些人毕业答辩都不一定能到场。

  林相忆的朋友多数是临城本地人,毕业后大家商量着说聚一下,毕竟是青春中的最后一个暑假了。

  去了后林相忆才发现现场的人比她想象中多,一问才知道,有人听说他们想聚一下,就互相招呼人过来,现在弄得跟圈子里的聚会差不多。

  难得放松一次,林相忆跟朋友们玩起来,聚会不可能没有真心话大冒险,这玩意儿永远的整蛊利器。

  酒瓶子转了一圈,转到一个花花公子富二代上,大家对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习以为常,跟他比较熟悉的哥们儿就问他跟上一任为什么分手。

  往常一直用奇葩理由分手的富二代这次却说了个相对来说比较正常的理由,他说:“说起来奇怪,不是我找理由分手,是她突然有一天来跟我说,她找到主人了,所以要跟我分手,我跟她交往三个月,都不知道她有这种癖好!”

  像他们这种身家的人,多少爱玩点特殊的,有些玩法是光听名字就令人生理性犯恶心,不过这个富二代倒是不爱玩这些的人,所以对他来说,女朋友说找到主人了这个事情比因为他花心被甩还难受。

  有人不解地问他:“哥们儿,会不会就是那女人移情别恋了,见着比你帅的找借口啊?”

  之所以这么怀疑,是因为那两人在一起三个月了,算是富二代交往时间里比较长的女人,按道理来说,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有这种癖好,不可能三个月中掩盖得一点迹象都没有。

  富二代也搞不懂:“那直接说找着比我帅的不就好了?难道我还会去把她心上人的帅脸给揍一顿不成?”

  大家看他确实不痛快,就招呼着喝酒,算是翻过去了。

  林相忆玩了两圈喝多了酒就去上厕所,刚冲完水就听见外面有聊天的声音,是两个女生,应该是聚会上一些男人带来的伴儿。

  其中一个女孩儿说:“话说,崔二少前女友不是妍妍吗?”

  “对啊,她跟崔二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要是自己是崔二少真爱就好了,她挺喜欢崔二少的。”

  “可是……咱们是不是从他们分手后就没怎么见过妍妍了?”

  “欸?你这么一说……咱们上回见着妍妍是什么时候来着?”

  “易家的舞会上吧?易家大少是不是说,妍妍是她女朋友来着?”

  “别说了,易家那事怪邪乎的,不是说他们家有个业务是养小鬼吗?刚才崔二少还说妍妍喊主人,那不就……被那啥了吗?”

  “算了算了,不关我们的事,算妍妍倒霉……”

  说到这两个女生有些慌乱地洗手,接着匆忙跑出去了,等外头没了声音林相忆才走出隔间,奇怪地歪歪头,想着刚才那两个女生说得是真是假。

  聚会后林相忆没几天就把这个事情给抛在脑后,直到林森泽生日,林家要办生日会,林相忆从学校回林家宅子住。

  宴会开始后林相忆要上楼换裙子,方便后续的走动,结果在楼上看到了后花园里有人走动,总有人在这种聚会上还管不住下半身寻求刺激。

  林相忆不想管,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把手放在女人的脖子上,随后女人像狗一样跪下来去蹭男人的裤腿,远远看着,那个女人好像根本没有自己的思想,完全是条狗的模样。

  男人把女人当成狗一样玩了一会儿,又把女人提起来扶直,像下达了什么命令一般,女人重新换上得体的微笑,视线重新聚焦,又是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伴。

  在楼上隔得远,林相忆一下子没想起来男人是谁,后来下楼跟着林森泽跟客人们寒暄时她才发现那是易家大少,身旁的女伴此时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她还失去思想一样任人摆弄。

  事后林森泽发现了林相忆的异样,带她到僻静处,问她怎么了。

  林相忆说:“我听说那个易家大少是用小鬼把女人拘在身边的,哥,是真的吗?”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人的事,我们管不了。”林森泽平静给出林相忆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想问小鬼,她只是想问那个女人怎么办。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问太迟了,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子已经死了,死后身体还被人像人偶一样操纵,做出各种没有尊严的举动来。

  人不沾阴私因果,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圣母拯救每一个人,没有灵魂的尸体再真实也只是尸体,那归阎王爷管,人管不了的。

  这就是林相忆知道的部分,最后她也没问易家大少用的什么小鬼,或许,是那个女人被制作成了小鬼。

  林千诺抱着个西瓜等林相忆说完,递了半个西瓜跟勺子过去:“所以,你觉得江家或许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不会跟易家合作?”

  “我哥也这么觉得,江家没有专门针对小鬼的手段,况且,易家法术这么强,要是跟易家合作后他们把江家的一些人替换掉了怎么办?还不如不冒这个险。”说着,林相忆啃了口瓜,发现这个瓜特别清甜。

  “也是,不过我也没听小诺说过更多,不好意思了。”林千诺有些抱歉地笑笑。

  提起这个,林相忆叹了口气:“算了,可能就是命吧,能把尚凯辉查出来送进精神病院已经很好了,十年前我还是看新闻知道出事了,等我让爸妈来查的时候,痕迹都被清理干净,连尸体都找不到。”

  林千诺抱着另外一半瓜,用勺子挖掉最中心的一块:“都过去了……对了,你们跟小诺念的学校在哪里啊?高中的,我来临城这么久,还没去看过呢,想去看看。”

  “高中啊?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吧,我有开车来。”林相忆高兴应道,有人愿意跟她回忆林千诺,她很高兴。

  况且,两个林千诺长得一样,好像林千诺真的回来了一样。

  林千诺按住林相忆的肩膀:“明天的,我今天刚从墓园回来,走不动了。”

  “好吧。”

  跟林相忆约定时间后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林相忆一直到吃完了西瓜才起身准备回家,临走前买了袋水果,加上西瓜的钱一块付了。

  送走林相忆,林千诺摆摊到平时打烊的时间,十点半准时关门,洗完澡、洗完衣服再晾干,刚好零点。

  林千诺推开阳台门,走出房间的一瞬间,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身白色的道袍,头上多了顶帷帽,帽檐一圈白玉吊坠,白色的皂纱遮住了被布条包裹得直只留下血红眼睛的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我终于活过来了,可能是因为熬夜码字,我昨天晚上开始姨妈疼,疼了快二十个小时。

  平时都是两个小时吃一次止痛药可以不疼,昨天真的吃了一把止痛药都止不住,等我调整好作息,再也不熬了呜呜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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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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