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耽美小说>书记官他不想工作>第79章

  一切的开始源于果戈里的指挥。

  他率先拜托W先生把他送到费奥多尔那里,最好是惊吓一点的方式,比如从天而降。然后,他按捺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暗自等待大人们因为急于突破离开,然后才突然蹦出来吓费奥多尔一跳。

  费奥多尔早就知道,果戈里就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人。虽然他有所防备,但架不住W先生挺喜欢果戈里这个助手的,居然给了那么多特权。

  也怪这个家伙多疑,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线索分享给其他人。

  因为那一丝的信息差,才让艾尔海森认为果戈里无法对费奥多尔造成威胁,将他们一起留在了安全的地方。

  “虽然在这里杀不了费佳,但是我想先演练几遍~”

  果戈里摘下帽子,朝费奥多尔鞠了一躬。他小小一个,却早已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学得有模有样,大概是每次玩闹前都会这样做。

  费奥多尔顿觉不妙,他自然知道果戈里是什么德行的。看样子做得这么认真,是真想扒下他一层皮来。

  “不用想着跑啦~”

  果戈里从破外套里然后拿出来一副扑克牌,然后开始抽。

  “是红色~还是黑色呢~”

  他神色好奇,猛地一看,倒真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锵锵!大王!”

  下一秒,那点天真就被他脸上狰狞的笑容打破了。他手一挥,把卡片扔到天花板上。随后,周围的墙壁发生异变,伸出长满尖刺的触手,势必要将费奥多尔团团包围。

  “嘶———”

  费奥多尔的手脚被穿刺了,使不上力气。不过以他那个身体,也没什么办法。

  “这是第一个~,变成刺猬!”

  他第一次死亡,是在疼痛中度过的。隐约间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尖叫,还有用力奔跑时留下的脚步声。

  “你冲我来吧!”

  “你又不是我的挚友!”

  “那我现在是了!”

  “你不理解我!怎么会成为我的挚友!”

  ......

  一圈圈混乱又摸不清头脑的话在费奥多尔经历火烧、水淹之时不断重复,直到他失去意识,再也听不见了。

  再醒来时,费奥多尔嗅着鼻腔里的血腥味,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一阵摇晃,大概是因为被某人背着快速奔跑。

  “唔......”

  费奥多尔头脑发昏,理不清自己现在的状况。

  “没事吧。”

  那阵颠簸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放在了地板上。

  眼睛模模糊糊的,眨了好几次才能睁开,他感受到一股暖意自手臂而上在身上缓慢流淌,带着一点伤口愈合的痒意。

  “!”

  费奥多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也看见了索涅奇卡身上凭空出现的伤口———原来应该是在他身上的。

  “你......这是你的能力?”

  “是的。”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之前失效、刚刚又恢复了,但索涅奇卡没有避讳,非常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你的身上.....原来是我的伤口吧。”

  费奥多尔缓缓起身,神色复杂。伤口是死亡的延伸,常常带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不知道索涅奇卡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会这么做的。

  “不用担心,当我拥有它时,就学会了怎样承受痛苦。”

  明明在其他人口中威风凛凛的异能力,落到索涅奇卡身上,却只能带来伤痕。因为,她异能力的作用就是转移伤痛。

  大概是那个时候吧,看着酗酒的父亲、在肺病中辗转反侧的母亲、哭泣着抱住自己的弟弟妹妹,索涅奇卡忍不住想:

  [要是我能为他们分担一些就好了。]

  这种小小的祈愿在一觉之后实现了,某次她按住母亲的手后,母亲的咳嗽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作为交换的,是她肺部传来的痒意。

  现在,似乎是因为她的异能力失效,将伤痛还回去了,她的家人现在都已经起不来了。

  费奥多尔听着她的讲述,脸上毫无波澜。但他心里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

  异能力就是这样,是一个掌控不好就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的东西。

  可这样的灾难,似乎也比不过人们贪婪的欲望。

  “然后,我就慢慢代替他们承受了病痛。”

  自那以后,索涅奇卡将自己神奇的能力告诉了父母。

  他们一开始听说,还惊慌地视其为天方夜谭,但等享受了健康的身体以后,就开始不断地压榨索涅奇卡———即使她也开始变得和曾经的他们一样,瞌睡、没喝什么却有了醉酒的感觉。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没有把索涅奇卡的异能力告诉其他人,或是是因为莫斯科的人们视异能力者为恶鬼,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不想将索涅奇卡的能力分享给其他人。

  总之,索涅奇卡还活着,作为一个“血包”一样的存在。

  “您付出了那么多,就从未想过回报?”

  “不......他们是我的家人。”

  “......”

  费奥多尔想继续追问,可是看见索涅奇卡那刚刚因为躲避而被撕掉了一片的裙角,他就知道:即使是陌生人她也会这样做。

  原来那艳丽的裙子,是为了挡住身上源源不断渗出的血液。

  为什么一个异能者承受了非异能者带来的痛苦?为什么家人反而害了家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即使努力也依旧穷苦的生活。

  索涅奇卡对父亲母亲之前的描述是这样的,她说他们很勤劳,但是因为太勤劳了反而生了病,只是生病以后原来的钱也只够温饱,没钱治疗就没办法勤劳了。

  所以,索涅奇卡会在每一个夜晚祈祷,祈祷自己这个接受了父母养育的人能够替他们受苦。

  可是,好像变健康了以后,他们也不想勤劳了。

  “我知道......人的堕落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止了,但我会想慢慢陪着他们变好。”

  不用多好,只要别酗酒、别哭泣、像个正常人一样就好。

  索涅奇卡救不了那么多人,可放在眼前的,无论是谁,她又没办法不管。

  “好了,我先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再回去吧。”

  她转身张望,伸手牵住费奥多尔,带着他小心翼翼地躲避危险。

  费奥多尔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

  他所坚持的一切似乎在索涅奇卡的所作所为下都变得格外荒唐。同样作为异能力者,索涅奇卡在吸收苦难,而他在送出苦难。

  [主啊,为何要这样对待您的信徒。]

  费奥多尔的心像是破了个口子,被灌进来一丝凉风。

  他忍不住想,假使索涅奇卡的异能力与他换一下,那么消失的不会是他的父母,而索涅奇卡也能凭借自己的善意躲开那场死亡。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异能力!为什么它要这样随机!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没有异能力,就不会有现在的严重的战乱,也不会随意诞生的死亡,更不会有身为罪人的自己。

  一切都会很正常,很幸福。

  费奥多尔想:[即使这样善良,索涅奇卡也拥有了身为原罪的异能力。]

  仿佛是为了安慰自己,他忍不住开始设想索涅奇卡的未来,可能是被父母出卖变成军队专用的血包,也有可能因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直接死亡。

  [多么悲惨啊,索涅奇卡。]

  多么无望的未来。

  费奥多尔看着牵住他的手,顺着往上,看见了索涅奇卡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表情。

  她真美丽,像一只被抓出洞里的野兔,也像冰上扭动身体移动的企鹅。

  但死亡的时候就变得鲜血淋漓了吧———皮肉都会翻滚起来,连带着露出身上的白骨,然后被丟到不知名的乱葬岗,腐烂成看不清面貌的化肥。

  [杀死她吧。死于最无知的一刻,就不用面对那样残忍的未来了。]

  那么一瞬间,费奥多尔心中的杀意伴随着嫉妒和恐惧喷涌而出,像是春天里疯长的野草,即使拔掉了也去不了根。

  他想甩头扔掉这个念头,可惜,那些复杂的情绪将它裹挟着涂满他的大脑,让他想不到其他事情。

  “......”

  挣扎一会后,费奥多尔伸出了手,掏出之前藏在衣袖里的小刀。他对准索涅奇卡的脖子,那是最容易割断的地方。

  近了,在她转头的前一刻。

  费奥多尔瞳孔紧缩,屏气凝神,他会对准大动脉和气管,防止一击不到位。

  “费奥多尔———”

  在最后一刻,那位抛下他的监护人以诡异的速度赶到,并阻止了他的所有动作。

  [失败了。]

  [成功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出现在距离极近的两人心中,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长线。

  费奥多尔把头埋在艾尔海森肩上,刚刚源源不断的情绪也对方的几句话挑破。

  [假如索涅奇卡刚刚死了......]

  那他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莫斯科,然后携带着消灭异能力者的武器卷土重来。

  真是可惜。

  索涅奇卡没有死,艾尔海森和屠格涅夫把他骂得思绪混乱———现在他什么也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