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历史军事>功名>第203章 诡辩

韩四娃说:“咱们兄弟本来就有事,那坐在石头上的家伙叫人来追咱们,咱们肯定跑,再说他们也人多,纠缠开了,那很麻烦。”

“可是这些家伙追撵不休,追着追着,捡起了石头土坷垃对着咱们砸了过来,咱们兄弟就不干了,扭头就和这些家伙打开了,杀了他们十来个人,可是咱们也没落到好处。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韩四娃说着破口大骂,赵旭有意的问道:“他们人多,在城外聚集,不会是闲汉,必定有名有姓,韩兄知道对方是谁?”

“知道!娘的,有一个刀疤脸,狂的像吃了仙丹,张口闭口的说左武卫大将军如何如何,还说石头上那个人是他们这伙人的王,叫什么刘居士。”

“好拳难敌人多,咱们死伤了几个兄弟,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好点,那些家伙见咱们拼命,也就不再追了。办正经事没出幺蛾子,半路倒是见了鬼,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将那刘居士给宰了誓不为人!”

王伯当阴沉着脸说:“四娃他们在城外遇到的这些人,和咱们在城里客栈遇到的,是同一伙人。”

赵旭眉头一皱:“王兄的意思是,他们在城里拿咱们没辙,就到城外堵截咱们兄弟——不对啊,王兄和我还有秦兄在城里的时候,韩兄弟不在,他们没见过面的。”

王伯当说:“赵兄弟说的是,这些人看来就是一帮家养闲汉,那个刘居士是左武卫大将军刘昶的儿子,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到处的招摇生事。他们在城里没斗过咱,于是就去城外玩了,结果阴差阳错的,和四娃他们几个碰面了,纯属没事找事。”

那个刘居士喜欢找人比武,赵旭觉得必然是每日穷极无聊,刘居士在青石上看到了韩四娃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于是故技重施,想找乐子,没想到韩四娃这几个人刚刚杀了人,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哪里肯手受刘居士这纨绔的摆布,于是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算算时间,韩四娃几个和刘居士在城外起冲突的那会,正是长公主杨媺派人去左武卫大将军府上要柴学敏表兄樊世宽的那个时间,怨不得当时刘居士不在。

这个刘居士实在是个恶霸,将柴学敏的表哥打伤致残,绑在家里院子里竟然不管不问没事一样的走人了,如果不是今天杨媺出面,樊世宽伤成那个样子,恐遭不测。

地上躺着的三个瓦岗人都在破口大骂刘居士,都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王伯当皱眉说:“刘居士出行总是带着一帮人,要想报仇,就得仔细筹谋,否则不能一击必中,倒是会招惹麻烦。”

秦叔宝一直没吭声,看样子身体还是很疲弱,赵旭等大家吃完,很主动的收拾,让韩四娃和王伯当十分不好意思。

一会三人走到外面,王伯当说:“这事要从长计议,需想一个万全之策,否则这洛阳城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咱们兄弟是要随着李大哥翟山主成就大事的,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耽搁,不过兄弟们这罪不能白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的命不值钱,咱们弟兄的命金贵!总之现在不能心急。”

王伯当相当的冷静,韩四娃听了长叹一声,赵旭没说话,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主意,不过没有考虑周全,也不便给王伯当几个说明。

本来这个小院就是给秦叔宝治病调理用的,这下又添了几个伤者,一时半会的,王伯当也离不开洛阳了。

韩四娃和刘居士碰过面,王伯当亲手打过刘居士身边的那个疤脸人,都不好抛头露面,唯恐对方寻仇,这下外出购物采买和请郎中这些事情,只有让赵旭担当。赵旭只做事不多话,惹得韩四娃几个都暗中对赵旭竖起了大拇指,觉着赵家兄弟实在是仗义,人没的说。两天下来,大家亲如一家人,都将对方当成兄弟。

原本赵旭已经不想再和柴学敏萧莹有什么接触,但是有了韩四娃和瓦岗山其他人的这件事,他就想趁机在中间寻找机会。这天赵旭装作有事从有一手酒楼街上走过,懵然就听到头顶有人在叫“普大哥”,赵旭心里知道是柴学敏叫自己,但装作没有听见,等了一下,听到除了柴学敏之外还有萧莹在喊,就恍然的抬头,果然楼上的窗户那里露着两张如花似月的脸,正是柴学敏和萧莹。

赵旭站定,向着两人轻轻摆了一下手,柴学敏高兴的也挥手,说了一声你等我,而后人就从窗户那里消失了,剩下了萧莹在看着赵旭。

这会日光正好,萧莹依窗的模样在阳光下温婉娴淑仪态万端,有一种颇为成熟的美,但其实萧莹年纪也不大,因此赵旭觉得一个人身处的环境真的能锻炼其性格以及为人。

萧莹一直看着赵旭,赵旭对着她笑了一下,萧莹看到赵旭英英挺立,在人流中绰绝不凡的样子,心里忽然暖暖的,不由的手扶着窗沿,将身子轻轻的靠了过去,就那样瞧着赵旭。直到柴学敏下去和赵旭站在一起,两人说着话,柴学敏往楼上指,萧莹才急忙的躲在了一边,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

柴学敏兴高采烈的到了赵旭身边,问赵旭去哪里,要做什么,赵旭说自己买点东西,柴学敏邀请赵旭上楼坐一会,赵旭问:“你那位李家姐姐呢?”

“她昨天回并州去了,”柴学敏笑笑的问:“普大哥要是不急,就上楼坐会嘛,萧姐姐也在。”

萧莹不在酒楼的话,能在哪里?赵旭略作踌躇,柴学敏以为赵旭不想去,伸手拉着赵旭的胳膊说:“走嘛,就坐一会。好不好?”

赵旭趁机点头,柴学敏高兴的一边走一边问:“不知道普大哥住在哪里?萧姐姐这里也有客房的,不过不多,大哥哥要是方便,住到这里也行,那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了。”

这个赵旭哪里肯,岔开话题问:“你表哥的伤情怎样了?”

柴学敏一听就皱了眉:“胳膊倒是没事,可是脚断了,养好了后恐怕走路会有颠簸,脖子伤到了骨头,有点抬不起头,这会说话都有些糊涂。唉……”

两人说着话到了楼上,萧莹在楼梯口那里等着,赵旭和她见礼,三人到了屋里,不等别人说话,赵旭先问樊世宽的事情,柴学敏说:“我哥哥已经给洛阳县令写了一封信,但是这事还在拖着。还有,我哥给太子也说了刘居士的为人,太子说,他也听过一些关于刘居士喜欢嬉闹的传言,皇帝也知道,不过陛下似乎只是问了左武卫大将军几回,让刘昶好好的管管他的儿子罢了。”

赵旭一听皱眉:“这样说,你表哥的事情就难办了。”

萧莹说:“我刚刚正准备再去一下洛阳令杨呈武那里。不管如何,咱们自己要尽心。”赵旭接话说:“那什么时候去,我也跟着。”

柴学敏拍手叫好:“正好,上次是咱们三个,这次还是。”

说走就走,三人到了洛阳令府,正值县令开堂审案。此时问案并不是开一个堂只审理一个案子,而是好几个案子按照顺序先后过堂。而且允许百姓前去旁听,之所以这样的原因是文帝那会认为,如果不让百姓旁听,则可能出现官员自出心裁,不接受百姓监督胡乱判案的情况。

但是,也为了防止公堂旁听的百姓里有作案者的同伴打探消息,同时也为了防止公堂上人犯受刑不过胡乱牵连,会对旁听的百姓予以甄别,至于是否当堂依律对人犯定罪,则要看审理者对事实的判定是否清楚,对律条熟悉的情况和程度,免得有官员当堂翻法律条文出现“观望不雅”有损官威的情况出现。

今天好巧,在县衙前值守的是那个法曹,这人见萧莹三个到来,上前说道:“县令今天过堂,三位可以进去观望。”

这法曹心知肚明萧莹三个是来做什么的,但只字不提,只是让他们进去听过堂,下来如何,和他就没有关系了。

县衙里今天旁听的百姓并不多,赵旭几个走进去,杨呈武已经审了几个人犯,赵旭对审案子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在一边观望杨呈武做事和说话的习惯和风格。柴学敏和萧莹当然也不是来看杨呈武怎么办案的,也站着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杨呈武说话中气十足,也许是在公堂的原因,面上不怒自威,赵旭几个到了之后,看着他一连的审理了两个案子,说话措辞简练而直击要害,证明杨呈武是个有能力的官,接下来带上的人犯和原告却是让赵旭着实的吃了一惊。

这个人犯个头不高,身形消瘦,面相普通,丢在人群里必然是找不见了,而这个人正是自己在街上追丢了的那个贼。

这人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抓了?偷了谁的东西?

当下赵旭不动声色的开始专注起来。只听杨呈武问原告状告什么事。原告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这男子张口说道:“县令,我是本县人氏,姓张名成功,状告此人到我家行窃,被我抓了现行。”

杨呈武“哦”了一声,看了被告一眼,原告又说道:“好叫县令明白,我张家算不上大户,也是殷实人家,三天前,我儿子娶妻,这贼就趁着人多,混进我家里,钻到了我儿新床下面,伺机偷窃,不料我因为家有喜事,这几天家里亲戚六人人来人往,这贼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一直就躲在我儿床下,今早应该是饿的受不了了,就从床下逃出,结果被我家人看到,抓了来见官。”

原告张成功说到这里,旁听的百姓对着那贼指指点点。赵旭听了,心说果然,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做贼的就爱做贼,这家伙为了行窃,竟然三日三夜躲床底下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也是个狠人。

柴学敏只是在瞧热闹,萧莹却想这贼实在讨厌,人家新婚两口子,你一个第三者躲在床下竟然偷听了那么久,小两口多少的私密话岂不是都被你给听到了?

“我还有话要给县令说明,这贼被我们家人抓住之后,非但不害怕不紧张,反而气定神闲的,对我们说,要我将他给乖乖的放了,否则,要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家人实在没见过这样嚣张的贼,气恼不过,不免打了他几下,谁想到他又对我说,他到底也没有偷我们家一针一线,无非就是不该来来了,这打也打了,就算两方面抵消,报官就不需要了,今后自然有报答的地方。”

“我当然不乐意,对他说,谁要你报效,你这样的歹人,只有送官治罪才干净。可这人又说,你们非要如此,我见了官自有话说,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他一个贼,被抓后这样的嚣张,我们有什么可后悔的?请县令为我主持公道!”

杨呈武看着人犯问:“原告所说的属实?”

这矮个子的贼也不惧怕,开口说道:“县令,冤枉,我并不是贼,是他们冤枉我。”

杨呈武问:“那你说说他们怎么冤枉你?你又在他家里做什么?”

这人犯说道:“我姓常名有,也是本县人氏。实际上,我算是半个郎中。”

杨呈武问:“常有,你这半个郎中的说辞,怎么讲?”

“县令,是这样的,”常有慢条斯理的说:“我并不是专门坐堂的专职郎中,只因为我家祖传一种秘法,能够治疗妇人肚子疼痛的病,我只会这一个本事,别的望、闻、问、切一概不知,因此我只能算是半个郎中。”

这个常有说话头头是道,对着杨呈武也侃侃而谈,赵旭看他十分的镇定,心说这家伙真是个老手,倒是要看看他今天能如何的巧舌如簧。

杨呈武问:“那你仔细说说,你这半个郎中,和你躲在张家的新婚床下,有什么关联?”

常有说道:“县令,虽然我只是半个郎中,但也懂得医者父母心。张家娶妻,他家的新妇却自幼患有腹疼的疾病,发作起来疼痛难忍,时常有昏厥的迹象,这个旁人却是不知道的,而且她这病只有我才能医治,要我亲力亲为,所以竟然离不开我,正因为是这几天大喜,更加不能让她的夫家知道她患的病,否则害怕张家悔婚,于是将我带到张家,暗中躲在床下,随时准备犯病了,就让我给她治理。”

“原本我和新妇说好,这几天她回门的时候,我就离开的,谁想到张家人却不知道这事,将我当做贼一样拿了,竟然报了官。也罢,如此,请县令为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