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色被逼着躲进了一处仓库,他拧眉沉思,风系异能者、火系异能者、土系异能者?他从楼道逃出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一种菌体在吞噬化身绿膜菌的边长天,难道又出来了一个植物系异能者,谁这么有本事能集齐这么多的异能者,而且这么多厉害的异能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遭遇了两次超畸体之后,北麓已经对所有人进行了一次大摸底,整个北麓的异能者也不过寥寥百人,而且能力也并不十分突出,根本无法与今日见到的异能者同日而语,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许……是进化的畸变体?若真是这样……

  江流色正沉浸在思索中,突然,仓库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铁皮凹陷,随后被人用力踢飞。

  月光透过敞开的大门照射进来,缕缕清辉仿佛在空气中跳跃。江流色眼神一凛,目光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一个模糊的人影踏着月色缓缓走进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透着一股闲适与从容,仿佛并不急于达到目的。

  江流色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曾设想过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来的也许有异能者、有怪物、有畸变体……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来的竟然只有一个人,外面静悄悄的,似乎已经尘埃落定,江柳色心中一沉。

  这个人似乎并不在意仓库内的环境,目光四处游离,手里不断把玩着一颗颗类似珠子一样的东西。他随意的抖动手腕,不断的将珠子上下抛动。

  随着珠子的每一次抛起和落下,江流色感到一阵阵微弱的能量波动,他心中一惊,这珠子似乎不是寻常之物,他开始重新评估眼前这个人,试图从他的举止和那些类似珠子一样的东西中推断出他的身份和目的以及珠子的本质。

  整个仓库的空气似乎有些凝滞,江流色与来者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那些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伴随着每一次的抛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嗝——”来人打了一个饱嗝,凝滞的气氛松动了一些,“我都饿了好久好久了,路上遇到个塞牙缝的开胃菜,吃的我馋虫蠕动,果然还是你这里好啊,一个比一个美味……”他边说着边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眼神中满是贪婪。

  “你到底是谁?”江柳色眯眼打量来人,并不识得这张脸。

  “啊,我是谁?”来人苦恼的敲了下脑袋,“这可得让我好好想想,嘻嘻……”

  这人将一颗珠子抛到空中,仰头吞进嘴里,他嘎嘣嘎嘣的嚼着,“我是谁呢?我是他,是她,是它还是祂?哈哈……我也记不清了。”他说着又抛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是浅浅的绿色,圆润饱满,不知怎么的,江柳色居然下意识的觉得这颗珠子是边长天,他心中一突,急忙喊道,“不要!!”

  咔——!

  珠子掉入男人的嘴中,随着他的牙齿咬合,珠子像糖豆一样碎成数半,男人眼睛戏谑的盯着江柳色,慢慢的一点一点将珠子碾碎,吞下,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蘑菇味儿的,哈哈……”

  江柳色眼睛腥红,死死的盯着男人。边长天曾经是佣兵队伍的一员,他们接下了看似简单的任务,没想到运气十分不好,执行任务期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们在撤离时不慎掉入了绿膜菌的巢穴,被那些异变的菌体所吞噬。只有边长天一人挣脱了死亡的束缚,爬了出来,并保持了人性。

  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和队友,边长天成了一个孤独的异类。他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更没有反人类的想法,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去,于是主动找到了江柳色,成为了研究所里的一个实验体。

  边长天是一个温和的实验体,他总是安静地待在实验室的一角,是这里最配合、最稳定的一个,他的眼睛中总是透着一股从容的寂静。每天,他都会静静地等待着研究员的指令,然后毫不迟疑地配合着各种实验。即使有时候实验过程中会遇到一些疼痛和不适,他也总是微微一笑,默默地忍受着。

  然而,边长天也有着他自己的小秘密,每当下雨的时候,他总是会静静地站在窗户前,像张毯子一样的贴在玻璃上,微翠的眼睛喜悦且沉醉的看着外面,似乎很想出去,任凭研究员怎么叫他,他都不愿意回屋。有时,甚至会有研究员心软地想放他出去,但他总会轻轻地摇头拒绝,不让自己的污染对外界造成影响。

  那颗绿色的珠子似乎是边长天的一部分,也或许就是边长天,江柳色这样荒诞的想着。

  “哇!”男人突然鼓掌,乐不可支,“不愧是我们的江大博士,这么快就发现了呀。”

  江柳色瞳孔一缩,“这些珠子真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小绿毯子可真难缠啊,死死的扒着我的腿不让我走,他一直在哭啊,哭着让我放了你,啊对,瞧我,我们的江大博士在问这些珠子呢,这些珠子啊,这些珠子都是……我偏就不告诉你,哈哈,随便你怎么去想。”男人恶劣的笑着,玩味儿的抛着手中的珠子,他突然挥手,一道风刃飞向江柳色,江柳色急忙躲闪。

  地刺、火焰、藤蔓,层出不穷的招式对着江柳色围追堵截,却总是在他即将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轻轻放过,像是在戏耍他一般。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这么多异能的,嘻嘻……”男人轻轻弹了弹手指,一张绿色的菌膜突然出现在江柳色身前,将他半个身子包裹住,这……这分明便是边长天能力的一部分。

  江柳色挣扎不开,扭头死死的盯着男人,“那些珠子是他们能力或者特性的一部分,也或许是全部,你吸收了他们的能力?”

  “嗯哼,猜的没错。”

  江柳色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变态?反人类?或者想独树一帜?总不能是有个煞笔反派梦?”

  男人额上青筋一跳,似乎有些恼怒,他扬手狠狠甩了江柳色一巴掌,“还不是因为你,什么狗屁麦氏基因法,你知道吗,因为你我之前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等死,多么的煎熬,多么的无助啊,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我们归到了异种里面,还将我们……没想到吧,有一天神眷顾了我,我成为了伟大的眷属,我拥有了取之不竭的力量,啊,这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谢……”男人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抬高下巴,微微垂眸,眼神在江柳色青肿的脸逡巡,“算了,还是不告诉你,你是不是快气疯了?”

  江柳色:“滚你妈的!”

  男人冷哼一声,挥手,眼中蹦出森冷的杀意。

  “啊!”

  仓库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声。

  男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染红了他的手。他的嘴里发出凄惨的叫声,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江柳色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已经做好惨叫的准备了,没想到是男人先惨叫了起来。

  突然,一道白影快速地扑向男人,锋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在男人身上,每一次动手都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在一旁的江柳色看到这一幕,满脸的诧异,他焦急的呼唤了一声:“雪姬?你怎么会在这里?快离开这里!”雪姬长长的耳朵弹了弹,却并没有听从他的指挥,继续对男人发动攻击,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只暴躁的‘兔子’。

  一开始,男人处于被动状态,因为雪姬的攻击出其不意。但当男人反应过来后,他开始用各种攻击手段反击雪姬,暗处传来波动,一些胆小的实验体躲在狭小的缝隙里,不时的出手阻挡着男人的攻击,它们似乎都是雪姬带来的,有了它们的帮助男人有些捉襟见肘。

  男人用力撕扯身上的雪姬,雪姬死死缠着他,狠狠的地咬着他的脸,疯狂抓挠着的他身体,试图制服他。鲜血,碎肉,毛发,洒落一地,血迹斑斑的地面见证了这场惨烈的战斗。

  “雪姬!”江柳色被绿膜菌捆绑的动弹不得半点,眼睁睁的看着雪姬的眼球被戳破,一条胳膊被扯下来,仅连着一点皮肉的小腿无力的晃动着,这场战斗激烈而残忍,充满了暴力和痛苦。

  土刺嶙峋,怪石林立,风啸火灼,突然地动山摇,楼板坍塌,漫天的灰尘中江柳色被一个鳄龟畸变体护在身下,它的身躯异常坚硬,像一个移动的堡垒,为江柳色挡住了楼板的重压。

  等到救援人员敲碎外围拦路的巨石赶到的时候,现场的惨状令他们倒吸一口冷气。谢正和副官小心翼翼的将江柳色从碎裂的龟壳下拖出来,撑在他身上摇摇欲坠的龟壳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碎了一地,血肉模糊,江柳色头晕目眩,眼睛酸涩刺痛。

  血迹斑斑的地面上,一男一女无力的躺着,他们的身躯已经不再是完整的,破烂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揉碎的破烂娃娃。

  雪姬头顶只剩下半只血淋淋的兔耳朵,毛发虬结,她无力地转动着头,双眼空洞地看着江柳色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江柳色急忙低下头,试图抓住雪姬的手,但是她的手就像是一滩烂泥,抓住,滑落,再抓住,再滑落,江柳色颤抖着手捧着。她身上的皮肉几乎全部被破坏了,到处都焦灼的痕迹,失去一个眼球的眼眶像一个狰狞的黑洞,她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温和的看着江柳色,嘴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音节,“ji……ji……找……”

  江柳色跌坐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如纸,他拼命的释放异能,试图治愈她严重受损的身体。但是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烂的筛子,异能无法在体内停留片刻,而且治愈系的异能对畸变体并不会起到疗愈作用,只会增加痛苦,江柳色无力的松开手。

  雪姬眼瞳逐渐涣散,她微微动了动软绵的手指,微弱的动作似乎是想做什么,江柳色顺着她的指尖看向她的肚子,那里破了一个血糊糊的大洞,仍旧鼓鼓的。

  江柳色看着雪姬的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伸手探入血洞,在里面翻找,内脏簇拥着手臂,黏腻的声响让人十分不适。不多会儿江柳色摸出了一个血红色的东西,他急忙拿给雪姬看,她面上轻快了一些,嘴里轻轻说出了一个‘白’字,随后便没了声息。

  江柳色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眼眶通红,救援人员在四周开展着救援工作,幸免于难的实验体们不断的哀嚎着,这里简直像是人间炼狱。

  盛班长带着手下帮着一起清理现场,一名士兵吸吸鼻子,“阿凯就是被那个人杀死的吗?”

  盛班长说:“我们一路追踪过来,应该是。”

  “我以为是畸变体,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的人呢,我们都是人类啊,我们不是一体的吗?……小缘其实准备今天晚上和阿凯求婚的,我还帮着准备了好几天呢,瞒的可辛苦了,小缘说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求婚经历,没想到……”士兵吸吸鼻子,泪珠在眼眶打转。

  盛班长拍了拍他的肩,沉默的帮着其他士兵一起抬断裂的石板。

  ***

  白青枫握着手里的东西,问道:“给我的?”

  江柳色苍白着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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