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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笙,我可以自己洗,没问题的。”李轻舟看着要帮自己脱衣裳的月笙,有些手足无措,从脖子到耳根红了个彻底。

  “宋爷爷说了,你的手不能沾水,你自己洗我不放心。”月笙也有些难为情,哪怕两人更亲密的事儿都做过了,现下不过不过帮着脱个衣裳、洗洗身子,依然脸热的不行。但他属实被李轻舟的伤吓着了,不瞧着总是觉得心里发慌。

  李轻舟看着月笙眼里的担忧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红着脸任由月笙动作。

  好不容易泡到浴桶中,李轻舟才觉得自在了些,但这自在没持续多久。月笙开始拿着布巾帮他擦背,每一下都能激起他的颤栗,明明水也不烫,他却觉得越来越热。

  终于,在月笙转到面前,准备擦洗腰腹时,李轻舟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月笙的手。

  月笙有些疑惑地看了李轻舟一眼,却见李轻舟直勾勾地望着他。他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低头一瞧就发现了正在叫嚣着不满的东西,“你,你怎么......”月笙有些无语,这人怎么受了伤还不安分。

  都已经被发现了,李轻舟反倒不害臊了,颇有些无赖地大喇喇让月笙瞧。

  月笙有些想甩帕子走人,但李轻舟拽着他不让走,还把受伤的手伸到他面前,一脸乞求的望着他。

  月笙移开了视线,“那你想怎么办?”

  李轻舟瞧了瞧面带薄红的月笙,又看了看很是宽敞的浴桶,一个念头浮现,“月笙不是也还没洗吗,我们一起洗吧,省得再去提水了。”说完还晃了晃两人拉着的手,继续盯着月笙,“月笙,好不好嘛?”

  月笙最受不了这人这样温柔的唤他,稀里糊涂地就应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这个澡洗得时间有些长了,浴桶里的水撒了一地。

  这天之后,月笙跟李轻舟生了两天的气。因为两人共浴时这人借口自己手不方便,哄着月笙自己来,事后月笙又羞又气,就不想搭理他。换药、洗漱都让李重山帮忙了,李轻舟哄了好久才算是消气了。

  就这样,李轻舟在家里好好休养了六七日,家里人顾及他的伤,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做。月笙他们出摊儿时都是花钱做别人的船,打渔的事儿也由李重山接手,他只需要在旁边指点。李轻舟难得的清闲了下来,整日都黏在月笙身边,上半天跟着一起出摊儿,帮忙收钱、招呼客人。下半天要么看月笙锄草、做针线活,要么就和李重山、嫣嫣跟着月笙识字、写字。

  等到伤口结痂后,李轻舟才终于被准许做活。

  这时已经是六月初,天气越发热了,每天都能听到聒噪的蝉鸣。

  家里的院墙早就已经建起,院门也换了更结实的,瞧着确实比之前要安心许多。月笙的糕点和蜜煎也都已经卖完,刨去买材料的本钱,赚了二两多。念着大伯家这段时日对家里多有帮助,鱼丸摊也都是李乔和李重山在照看,月笙给李乔另外结了三百文,可把江凤仙高兴坏了。就是可惜这生意一年也就只能做这一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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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早上一起来,天就阴沉沉的,闷热得很。似是被关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热气一点都散不出去,稍微动一下就能一身汗。太阳也一直没露面,掩在厚厚的云层里。

  “看这架势,今天怕是有大雨。今天就只做店里的鱼丸,不去摆摊了吧?”自打李轻舟的手好了之后,他就接替了李成林的活儿。

  月笙听了李轻舟的话点点头,“那就不去了。”都是在乡下长大的,这点看天气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于是今日就只做了三十多斤的鱼丸子,由李轻舟和李重山兄弟两人送去了镇上。

  今日镇上人少了许多,摆摊儿的人更是只有零星几个。眼见着天越来越阴沉,兄弟两人快速去几个店铺里送了货。虽说之前签契书时就说好了,若是遇上天气不好,就不会送,李轻舟还是都知会了一下。

  李轻舟他们回家没多久,就起了风,不远处的山林呼呼作响。天也似染了墨一般,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已经要点灯才看得清楚。

  李轻舟看着外面,心里有些不安宁,“不行,我得去趟地里。看样子雨不会小,水田得开个口子,沟渠也得掏一下。若是山水太大把水田冲垮了就遭了。”

  说完就去屋里找锄头,李重山也闷声跟在后面。

  “你们把斗笠和蓑衣穿上,还能遮一下。”月笙扬声叮嘱二人。

  兄弟两人戴上斗笠,穿好蓑衣,扛着锄头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月笙心里担忧,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那是家里人辛辛苦苦种下去的,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可不得小心谨慎。

  他只能在一边在心里祈祷雨晚点儿落下,一边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熬了姜汤。之后就搬了板凳坐在灶房门口焦急地等待。

  然而老天爷偏偏不如他意,没多久天边就骤然出现了白蓝色的亮光,将天幕一分为二,昏暗的院落也因此获得了短暂的明亮。紧接着便是“轰隆”一声炸雷,土房都似乎跟着颤了颤。嫣嫣吓得直往陈秀云怀里钻。

  “别怕,别怕,就是打雷。”陈秀云轻轻摸着李嫣的头发,“轻舟他们也不知道回来了没,这雨越来越近了。”

  黑云逐渐累积在上空,雷声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响。

  终于,一阵大风吹来,雨声也哗啦啦响起。雨势太急,屋檐很快就开始往下流水,院子里也积了水,连门槛里面都溅了水。

  大雨下了有一会儿,两兄弟才从外面跑了进来,果然已经湿透了,布鞋和裤管上都是黄泥。

  “嚯,今天这雨可真够大的,得有一两年没下过这样大的雨了吧。”李轻舟一边解蓑衣一边感概。

  “是挺大的。我熬了姜汤,你和重山一人喝一碗,再去用热水冲冲,换身干衣裳。”月笙和陈秀云一人端了一碗姜汤出来。

  兄弟俩咕噜咕噜几口把姜汤喝完,就提了热水去了澡房。

  等两人洗完出来,雨势依然没有减小的迹象。月笙和陈秀云拿了干帕子给两人绞头发。

  李轻舟看着雨水顺着屋檐哗啦啦流进木桶里,眉头紧锁,“今天不仅雨大,风也大,怕是有不少人家要遭灾。玉米杆子高,又细嫩,风一吹就折了,我瞧见有几块地里的玉米倒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我们地里的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的玉米才还在出天花,若是倒了、断了,就意味着失收了。

  其他人闻言也都目露担忧,他们家旱地里就数玉米种得最多,若倒得多了,损失可就大了。

  大雨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早上才消停了些.但天依然没有放晴,时不时还会飘些细雨,不过黑云散了,瞧着明亮了些。

  院子里的木桶、木盆、石缸都装满了水,倒是有一阵子不用去河边挑水了。

  李轻舟洗漱完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下了这么久的大雨,地上都是泥泞不堪,还有许多折断的树枝。

  “老天爷啊,你这是不给活路啊!”

  “这可怎么办啊?”

  一路上,李轻舟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哀嚎。如他所想的那样,好几户人家的玉米都倒了大半,还有人的水田排水的沟渠堵了,被山水冲垮了些。

  李轻舟去自家的地里转了一圈,又去把水田埂上的缺口都给糊上,才回了家。

  “怎么样?毁的多不多?”月笙和陈秀云正在揉面擀面条,见了李轻舟回来,赶紧询问情况。

  李轻舟笑了笑,“还好,就是有块地里的玉米倒了三行。”

  闻言大家都松了口气,虽说哪怕缺了一根都有些心疼,但这样的天气一根都不倒显然有些不太可能,只要损失不大就好。

  “不过村里也有损失大的,有的地里几乎全倒了。我回来时沈桂花还在闹呢,他们家不仅玉米倒了大半,水田也垮了一块。估计是变天的时候没人去水田开口子、掏沟渠,山水太大给冲跨了。正在家里骂崔婶娘母女呢。”

  虽说和沈桂花有过节,但在这样的天灾面前,没人能生起幸灾乐祸的心。

  只有陈秀云听了后,摇了摇头,“你崔婶娘和小草也是苦命的,落在了这样的人家。”

  和李轻舟猜想的一样,大雨来临之前,沈桂花家确实没人去地里掏沟。沈桂花家的活儿一向都是崔秀菊和崔小草两个人在做,早上起来两人就要打扫屋里屋外、洗衣服、喂鸡、做饭,还要服侍躺在床上的林德财,自然没空去地里。当然是真的忙忘了没想起来要去掏沟渠,还是故意忽略了这事儿,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李轻舟回家没多久,李成林和李福贵就来家里坐了会儿。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李轻舟他们地里的情况。跟李轻舟家比起来,李成林家损失就大了些,差不多倒了五六分地的玉米。好在他们家之前买了几亩荒地,家里地多,不会影响自己家吃用,只是腾不出多的卖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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