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到了许家门口,心虚地敲门,许老爷子的警卫员小吴来开了门,见是高城,挂上了笑意“来找思行的吧!快进来,人在楼上自己房间里呢!”

  高城道了声谢就奔着许思行的房间狂奔。到了门口,好像一下明白了那次许思行在自己我是门口不敢敲门的心情。但他不是犹犹豫豫的人,一番思想斗争不过片刻,他就敲响了许思行的门,“思行,我,高城,你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

  约定

  许思行跟自己做了个约定,如果高城不提这个事情,他就也永远不提,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如果高城为了这个跟他生气,他就再也不理他了。

  再也不理高城,许思行感叹,这可真是他活这十几年来,对自己最狠的一个决定了。他知道这很难,但是他不想自己在高城心里变得面目可憎,他太了解自己了,如果看着另外一个人占了自己在高城身边的位置,他一定会抑制不住的嫉妒,甚至用尽手段给对方找麻烦。

  “思行,我,高城,你开下门,我有话跟你说!”高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许思行连忙从地上坐起,他紧张地祈祷,高城千万不要跟他生气,千万不要。却没想到,一开门,高城的反应跟自己心中预设的两种完全不同。他没有装作无事发生,也没有生气,而是……

  “那个……对……对不起啊……”

  “啊?”许思行懵。这人好好地怎么还道歉了?

  “那什么”高城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我……我是说那封信。”

  许思行看着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会是在反讽自己吧。“城哥,进来说吧!”

  高城走进了许思行的房间,要是往常,他早就不见外的往许思行的小沙发上一座,可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里放。

  “你是说这封信么?”许思行拿出了那个画着一箭穿心的粉色信封。“我整理错题集的时候,在你的习题册里看到的,高城,这是谁给你的?你……喜欢她么?”

  “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不那个谁,那个……给你写的么!诶?不对啊,你你你……你没看啊!”

  “我以为这是别人给你的信,虽然好奇,但是我觉得,我没有资格看的。”

  高城一下就高兴了起来,一把抢过信“没看正好,我扔了去!这事儿翻篇!”

  “唉!既然是我的信,你着什么急扔啊!”

  “你你你,许思行,你要早恋么?”

  “我没有啊!”

  “那你要这破……破玩意儿做啥!我藏起来就是不想给你看见!”

  许思行看高城一脸别扭的样子,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打量着她。

  “你你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笑!笑!你还笑!心怀鬼胎是吧!”

  “没错,就是心怀鬼胎,城哥,你该不会是,吃醋吧!”

  “胡说!我我我我才没!你少污蔑!”

  “城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心虚就着急,一着急就结巴。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收到了情书,你没有,而心里难受吧!”

  “个混蛋玩意儿,懒得理你!”高城落荒而逃。许思行哈哈大笑,对着他高喊“城哥,别难受,他们不给你写,我给你写,少不了你的!”

  “你暧昧你!你俗气你!我让你胡说,看我不揍你!”高城杀了个回马枪,对着许思行的肋骨就下手,许思行忍不住痒,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许思行的大笑与高城跳脚怒骂的声音传了很远,快乐好像会传播,染上了许老爷子的脸庞,也染上了不放心来一探究竟的高师长的脸庞。

  这天,高城没有回家,就住在了许思行这里。夜里,两人同盖一床被,高城将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天花板,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他听身边的许思行翻过了身,小声地问了句“思行,你睡了么?”

  许思行一只手臂支起脑袋看着高城“还没,你这是在想什么问题呢,眉头拧这么大的疙瘩!”

  高城侧头与许思行对视“你想知道那封信是谁给你的么?”

  许思行挑了挑眉“说实话,有点好奇,但是又没那么想知道。毕竟,不管送信的人是谁,注定要伤心了,我装作不知道,心里的愧疚也许能少点。”

  “你真的不怪我藏你的信?”

  “其实是有一点怪的,我以为,我们是什么都能直说的关系,如果你不想要我做的事情,直接跟我说,我是会听的,你知道的城哥,从我们认识以来,我最听你的话了,不是么?”

  高城看着许思行,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憋住。“好吧我承认我有点私心,你跟我们不一样,你现在已经保送高中,没有学习压力了,我怕你没事可做,然后就真的跟别人谈……我可能已经习惯了你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短期内,可能很难接受,我在你身边的位置,被另一个人抢走。我知道挺可笑的,你笑话我吧!”

  许思行看着高城这样,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他没有克制,真的就露出了一个笑,笑着笑着就出了声,继而开始大笑。

  “不是吧,许思行,你有没有良心,还真笑话我啊!”

  许思行摇了摇头“我不是笑你,我笑的是我自己。你猜我为什么将那封信偷走了?”

  “该不会……”高城一脸不可思议。

  “都说两个人长时间待在一起,会变得越来越相似,没想到是真的。我那个时候,以为那是别人给你的情书,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我想着,只要我拿走了,这件事也许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这样,你身边最亲近的位置,就还是我的。我甚至还跟自己做了个约定,只要你不提,就让这件事情过去,但如果你因为这个事情跟我翻脸,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狠还是你小子狠,没良心。”

  许思行笑着看高城,高城看着他这样,气就消了大半,“谄媚!俗气!懒得理你,睡了!”说着,高城就将手臂放了下来,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许思行忽然很满足,他从高城的患得患失里面,好像找到了一些自信,许思行知道,这种通过别人的示弱换来的信心,是脆弱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窃喜,因为,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在高城心里的地位,也许并不比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低。而这个结论,让他很满足。

  许思行小声地对高城说:“城哥,我们再做个约定吧,如果哪天,生命中出现了想要一起走下去一辈子的人,要第一个告诉彼此,好么?”

  回应他的只有高城规律的呼吸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晚安!”

  岁月

  高一下学期,高城要搬家了。

  高师长接到紧急调令,他被调到陆军第八十四集团军任副军长,调令下来后,只给了他一周的时间安顿家里,高宇高寰都上了大学,倒是不受什么影响,但是高城的转学,却是势在必行。高城提出想要在这读完高中,可高父高母却不放心,坚持要带他走。孩子的胳膊永远也拗不过家长的大腿,高城最终还是走了,许思行觉得,自己的一半也跟着高城一起走了。

  许思行想,他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分离,可上天偏偏总是给他安排这样的桥段。与爸妈分离,与铁路叔叔分离,还有如今,与高城分离。

  高城说,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们要一起努力,考最好的军校,做最好的军人。许思行虽然也想做个像自己爸爸一样的军人,却从没想过要怎么做。高城的话,像是给他画了一条路,让他觉得有了奋斗的明确方向。更何况,这条路上,还有高城。

  高城离开后,许思行除了每天与高城通电话,便只能拼命地学习。他严格执行着高城教给他的一切,保持成绩稳定在第一名,主动与同学交流,多帮助他人,参加篮球队,参与同学的聚会,与每一个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可他还是会从内心深处生出前所未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