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刚迷迷糊糊的做起身来,腿一软腰一痛,就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疼死人了!

  苏珩扶着腰直起身来,只觉得腰部以下都不属于自己了。

  谁能想到那个好似斩了情根的魔尊,动起情来能浪成这样?

  也怪他意志力太强了,硬是挺到了凌晨都没晕过去,早知道就给自己一棒子直接晕过去的好。

  苏珩爬回床上调息了两大周天,这才勉强能直起腰来,不行,约好下午要去交货,必须得走了。

  刚走出门,便看到言炔的化身站在门口,背着那把黑色的古剑,见到他出来,“睡醒了?我们上路吧。”

  苏珩的怨念简直要化成实质了,言炔被盯的反省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走上前去,用魔气为苏珩疏通了一下筋骨,“抱歉,昨日孟浪了些...”

  苏珩点头,“是浪了些...”

  言炔,?

  冰冷的气息在周身饶了一圈,苏珩缓过来一些,也亏于他这个独特的体质,要是别人这魔气入体怎么也得死上一个来回。

  不过腿还是软成个面条,苏珩半个身子都挂在言炔身上。

  “背背。”

  言炔,......

  言炔只好把苏珩揽在怀中,走进传送阵传送到连云城北。

  纵云会结束了,连云成北的关卡处人较多,坐灵器的,御剑的,赶车的,骑马的数不胜数。

  二人出现在传送阵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纠缠不清。

  众人,“哦豁。”

  数不清的目光落在身上,还有那莫名兴奋起来的人明指着二人吃瓜。

  “快看快看那边!”

  好多年没有被如此直视过了,言炔耳朵尖红了红,背着黑剑,揽着苏珩走到一旁道上的树下,挡住这些人的目光。

  苏珩神色如常,好似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好些了吗?”

  苏珩像跟面条一样挂在言炔身上,“没好。”

  “你要不就站好,或者靠着树坐一会。”

  苏珩看着那看上去就很硌人的土地摇头,“坐不了,疼。”

  “......”言炔第一次生出了无可奈何之感,“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你就不会不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的?”苏珩抬头见言炔耳尖红红,稀奇道,“昨晚我怎么没见你不好意思?”

  奇了奇了,这活了千年的魔尊居然还会害羞?

  这粘人劲粘的言炔浑身燥热,放不开手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当柱子,任由苏珩靠着。

  苏珩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爱说啥说啥去。

  “对了,昨晚双修你怎么没用吸星大法,我好像还是炼气中期,怎么感觉丹田的雾更大了?”苏珩这会才想起来,早上起来修为不减居然还增了。

  言炔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吸星大法,但前后串联了一下,也明白了,“...昨日没双修,只是...”

  苏珩懂了,没双修,只是单纯的做了爱做的事,笑的一脸荡漾,抬头看着言炔问,“只是什么呀?”

  言炔抬手蒙住了苏珩那双温润多情的眼睛,“...别闹。”

  苏珩即便是被蒙住了眼睛,但言炔那红透了的耳尖也已经能浮现在眼前,谁能想到那个称霸万古的魔尊还会不好意思呢?

  苏珩抓了抓头发,感觉脑子发痒,恋爱脑都要长出来了,在对方的怀中蹭了蹭。

  “苏兄...?”

  一旁传来了临庭的声音,言炔松开了手,苏珩恢复视力向声音处看去。

  万刃门的几个弟子站在不远处,一个个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苏珩抓了下头发,直起身来,拽着言炔走了过去,“你们可算来了。”

  几人目光从苏珩身上转到言炔身上又转回到苏珩身上。

  “这位是......?”

  “他姓陈。”苏珩解释了一下,“我的...男朋友。”

  “这...”

  临庭震惊了,苏兄不是才二十岁吗,就有男朋友了?上下打量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朋友,这根本就不相配啊...

  楚柯盛抬手扶起了下巴,脑子天南海北的转了一圈才找回来,上前把苏珩拉到一旁,“苏兄,你别是被人骗了吧

  ?现在外面骗子可多了,你可得看好了...”

  苏珩笑笑,也没有多解释,在储物袋中把韵灵丹找了出来,“十瓶,每瓶十颗,你收好了啊。”

  见到丹药楚柯盛也想不了别的了,赶忙把凑好的尾款交给苏珩,“苏兄你炼丹真快,我还以为今日有一半就不错了。”

  “这个丹药简单一些,你们回去用好了再找我订。”

  “好说好说,日后苏兄炼成新的丹,记得找我。”

  之前的灵石都给了钱乾,没剩下几个,可算有笔灵石回来了,不然这一路上客栈都住不了。

  交易完,苏珩又走回了言炔身边,这回有认识的人在,他收敛了一些,没再像个没骨头的靠着言炔,而是拉住了对方的手。

  “我们也往北边走,一起吧。”

  几个少年都没有筑基,御剑什么的做不到,也没有灵器,只能骑马。

  言炔招出黑剑来,揽着苏珩御剑飞行。

  与万刃门弟子骑马的速度倒是差不了多少,只是黑剑左右晃悠的厉害。

  楚柯盛与临庭并排而行,余光始终都在关注一旁的二人,怎么看都不对,御剑是这样的?

  楚柯盛凑到临庭一旁,“你看那个男朋友,他那把剑我怎么看都不对,这人是剑修吗?”

  临庭拽着牵绳,皱眉,“修为探不出来,不过应该比我们高,别的暂时看不出来。”

  楚柯盛安抚的拍了拍临庭的肩膀,“大师兄别担心,等我想个辙,把苏兄拽到咱们宗门去,让师父看看。”

  苏珩被晃的头晕目眩,本就身体不舒服,这会更是整个后背都靠着身后的言炔,“你这把剑什么名堂?怎么晃成这样,yue...我好想吐啊...”

  言炔解释道,“他原型是万古的魔物,不是剑,可能是让我封住魔气化成剑后不大习惯,飞起来总喜欢上下晃悠。”

  “不是,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御剑啊,你还有别的可以飞的吗?”

  言炔想了一下,他自己就可以飞,所以平日里没关注过这些,“灵器的话,只有未央宫,我不做灵修之后就把未央宫当成房子住了。”

  未央宫居然是灵器...这么大的灵器吗?

  言炔解释道,“我现在灵力不稳,操控不了未央宫。”

  苏珩拍了拍言炔揽在腰间的胳膊,安抚道,“没事,晃着晃着就习惯了。”

  赶了一天路,临近傍晚时,几人来到一处小城,虽然天色还早,但怕再走下去会找不到落脚之处,便进了这个名为胄水的城池,找了个客栈歇脚。

  客栈还算大,前头是酒楼,后院是客栈,苏珩订了一间略大一些的,进门后边走边脱,走到床边,把衣服往床边上一扔,扑到床上滚了一圈。

  腰酸背痛,天气还这么热,真不想出门...

  言炔在桌旁倒了杯茶水递给苏珩,低眉看着对方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把杯子放到一旁,也坐了下来。

  “我给你揉揉。”

  在外面不好暴露魔气,言炔抬手封上门,捏了个法决封上后,这才用魔气给苏珩疏通筋骨。

  苏珩虽然体质特殊,根骨还是太弱了些,得想个办法稳固一些才好。

  魔气很凉,苏珩被晒出的薄汗散了,舒服了不少,这大热天的,只要待在言炔身边就像是待在空调旁边。

  丝丝缕缕的凉意不曾断绝,手中还握着言炔带着凉意的手指,越发的困倦了,遂拽着对方躺到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一下,困死了。”

  言炔识海未愈,用灵力不稳,但魔气却源源不绝,苏珩像是身处在空调房中,没一会儿就沉到黑甜的睡梦中。

  一觉睡到了天色黑了下去,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苏珩迷迷糊糊听到言炔的开门的声音。

  “......睡了。”

  “不去了......”

  等到声音消失后,苏珩才睁开眼睛,在黑暗中问道,“谁呀?”

  “吵醒你了?是万刃门的弟子,找你出去玩。”

  出去玩?苏珩坐起身来,房间中很黑,只有隐隐从窗户中能透出来一丝亮光,“去哪玩?”

  “城内的娘娘庙有庙会,你要去吗?”

  庙会?苏珩还没见过呢,“走啊,咱俩一起去呀。”

  言炔,“你不疼了?”

  苏珩拿过床边的衣衫就往身上套,穿戴整齐后左右扭了扭,腰不疼了腿不软了,可以出去浪了。

  “好多了,走走走,我们出去转转。”

  胄水城是个仙凡交杂的小城,凡人居多,外加一些散修,没有依附宗门,百姓们信丰娘娘庙,求学求姻缘求子求仙途的都会来烧烧香拜一拜。

  出了客栈,言炔带着苏珩走了人少的另一边,边走边给苏珩解释。

  “你之前在这里待过啊?”

  “嗯。”言炔应了一声,而且不止待过,那个娘娘庙他也去烧过香,不灵。

  走到主路上,人就开始多了,一条灯火通明的笔直道路从城内一直通向山顶的娘娘庙,两边聚集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子,摆摊的,卖花灯的,数不胜数。

  好像上辈子的夜市啊,而且壮观多了,苏珩自从穿越之后第一次赶上这么热闹的地方,拽着言炔就挤到了人群中。

  晚上凉风阵阵,吹走了一天的暑气,逛庙会的人更是多,三三两两一堆的少年人,结伴同行的情侣们,还有带着灵兽出来凑热闹的。

  言炔自从入了魔后,需要静养,便很少来这种地方,且一向不喜人多之处,可有苏珩作陪,看着对方开心的模样,似乎人多嘈杂也不算什么。

  庙会都是凡人百姓搞出来的,他们不用灵石,交易货币用的是碎银子,苏珩在储物袋中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粒银子,“言炔,你身上有银子吗?”

  言炔,“你看我像有的吗?”

  言炔把储物袋摘了下来,打开后递给苏珩,“全部身家都在这了,还有万古的未央宫里面的东西。”

  苏珩抽出一丝灵识探了一下,然后默默的还了回去,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苏珩都不认识,他认识的只有那几百个灵石而已。

  好穷一魔尊......

  言炔莫名的看懂了苏珩的眼神,不淡定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里一张符纸拿到揽山涧都有人抢你信不信?”

  他当年在揽山涧做灵修的时候走的是阵修的道,储物袋里面装的也都是阵法所需要的材料,不说是天材地宝也差不离了,只是后来转了魔道不怎么用的上了。

  当年姓楚的用一条灵脉换他的东西他都没换,如今送人居然还遭嫌弃。

  眼看魔尊要炸毛,苏珩连忙安抚,“我没别的意思,你收好,我修为低,放我这里万一被抢走怎么办?”

  然而显然言炔没那么好打发,并指在苏珩额头上一点。

  苏珩只觉得自己的灵识不受控制的在言炔的储物袋上打了个标记。

  “要用什么就自己取。”

  他也用不上那些个东西啊...他又没学过阵法...

  苏珩抓了抓头发,言炔是好意,他就不犟了,用不上标个记也没什么问题。

  拽着言炔去一旁买了两碗糖水,没有银子就用灵石付了账,这些个摊贩也见怪不怪,灵石他们可以去城主开的铺子里面换银子,总比银子有价值的多。

  两碗糖水,苏珩用灵力祛除干净后递给言炔一碗,糖水里面有凉粉,冰冰凉凉的喝下去凉快极了。

  言炔动作慢悠悠的,被苏珩拆穿后,一些生活习惯就懒得再藏着掩着,“你要去娘娘庙烧香吗?那里不灵,逛逛就回去吧。”

  “嗯?你怎么知道不灵,你去烧过香?许的什么愿?”

  “没什么,你要去便去。”

  年少时言炔几乎走遍了这片大陆,见庙就烧香,却也从未求得所愿,“你求神还不如求我,有什么愿望,说给我听就好了。”

  “我的愿望啊...”苏珩笑笑,“你听不了。”

  言炔有些好奇了...

  娘娘

  庙修建在山顶上,不算大,因年头久了,墙上的墙皮都斑驳了,二人步行至山顶,在正殿上烧了三炷香,苏珩双手合十却并未拜三拜,其实他并无所求,也不大信这些东西。

  烧过香后,去了殿后的院落中,只见一颗上百年的大树立在庭院正中心。

  树枝开的正茂密,数不清的红绳木牌缠绕在树上,木牌牌上写满了祝福愿望。

  “施主好。”一个只有三头身的小和尚,拎着一大把红绳穿的木牌牌走了过来,“这是娘娘庙中的神树,施主若是心有所愿,可求一个所愿牌,将愿望刻在上面再挂到树上。”

  苏珩觉得挺有意思,这和他之前去旅游景点遇到的差不多啊,便从储物袋中找了个灵石求了个所愿牌。

  苏珩拿着小刀想了想,然后刻在了木牌上,走到树下都不用挂,往上一扔,掉都掉不下来。

  “你刻的什么?”言炔看不到,但可以用神识,只见那巴掌大的小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愿言炔一生顺遂,所得即所愿。’

  “保密。”

  苏珩扔完木牌便拉着言炔往外走,没注意对方勾起的嘴角,也没注意到转身后,他扔掉的那枚木牌像长了脚一样,从树枝上飘到了言炔的手里。

  言炔摩挲了一下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字,然后收于袖中,被苏珩拉着下了山。

  在山脚下,遇到了还在四处乱逛的楚柯盛,见二人拉着手下山,便走上前去,“苏兄?大师兄不是说你睡了吗,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逛逛,怎么就你自己在,你的同门呢?”

  楚柯盛往上山的路上张望了一下,“他们去拜娘娘庙了,刚走了没一会儿,苏兄下山时没看到吗?”

  苏珩摇摇头,下山时人多,他并未看到,“没注意到,你怎么不去啊?”

  楚柯盛嘿嘿笑了两声,“我不信这个,懒得爬山,在这吃点东西就回去了。”

  “好,那我们先回了。”

  回到客栈房中,已经快后半夜了,苏珩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屋内烛火昏暗,一晃一晃的映在桌边坐着的言炔脸上。

  “你还不休息吗?”

  言炔手柱着脸,静静的看着苏珩,“你先睡。”

  苏珩被盯的不大自在,翻了个身躲避那直勾勾的眼神,累了一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床上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言炔抬手熄灭了烛火,房中昏暗了下来,转而拿出袖口处藏着的木牌。

  夜色中,言炔看的依旧十分清楚。

  木牌上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烤的他心里像是有把火在烧。

  指尖在那个刻痕上摩挲了一会儿,言炔才从储物袋中找出材料。

  刻痕太浅了,而且这个木牌也不是什么好木头,言炔找出了不少好材料,每一样拿去外界都能引起争抢来。

  可他却丝毫不心疼的用到了这块其貌不扬的木牌上,刻痕用尧金水涂了一遍,万年不朽,又在上面加了一道阵法,才堪堪停住手。

  手腕上戴着苏珩送的韵灵丹,会随着佩戴时间慢慢化掉,这个可不一样,保存好了可以跟着他很久。

  言炔满意的端详了一遍,这才放入怀中贴身收好,丁点都不记得他当年想要毁了大陆上所有庙宇的事。

  收好后,言炔上了床,把熟睡的苏珩抱在了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渐渐睡下。

  转日清早起来,几人准备继续赶路。

  楚柯盛端了一大盆清水,外加清早起来和店家买来的青草,在后院马厩里喂马,一旁的临庭也在给他爱马梳毛。

  楚柯盛四下环顾了一圈,见除了马厩里零星的几匹马外,并无他人,这才凑到大师兄身旁,小声的问道,“师兄,你昨晚跟着苏兄,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他们是昨天在庙会上看到苏兄和陈道友的,也不知道大师兄发现了什么,和他说了一声,就跟着两人上山,他脚程慢,被留在山下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二人都回去了,也未见到临庭下山,只能先回了。

  临庭用刷着毛摇头,“并未发现不妥,但我总觉得陈道友不对劲,师弟,你能感觉到陈道友身上的灵力吗?”

  见楚柯盛摇头,临庭眉头皱的更深了,“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说完临庭就止住话语,楚柯盛立刻也噤声不言,没过一会儿便看到苏珩和那人一起走了过来。

  “难得早上天气凉快一些,我们早些出发啊?”好好休息了一晚,苏珩今日精神好多了,想着趁着早上不算热,早点出发。

  言炔背着剑,看向马厩中闭口不言的那二人,垂眸沉思。

  见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楚柯盛接住话茬,“走,我们出发。”

  外头的天气越来越热,即便言炔给他打了个法决在身上,但这明晃晃的日头依旧能把人晒化。

  苏珩坐在黑剑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赚灵石,像未央宫那么大的灵器他买不起,不过怎么也要先买个能飞的灵器,起码能遮阳挡雨。

  傍晚,今日没有遇到可以歇脚的城池,只能露宿野外。

  临到太阳落下山去,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这走走停停的,太折磨人了,苏珩觉得言炔会有些不耐烦,到了露营处,小声和言炔商量,“要不然咱们趁黑先走吧,你也不用装着御剑了,你直接抱着我飞就得了。”

  “没事,”言炔收了剑,看向一旁的几人,笑笑道,“又不着急,就当是看看风景了。”

  “那好吧,你要嫌烦了,你就和我说,咱们随时先撤。”

  天色慢慢黑了下去,言炔找了一些干透的木柴架了个火堆出来,干透的木柴烧的劈啪作响。

  别看白天那么热,晚上待在野外,凉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

  苏珩从储物袋中把锅掏了出来,架在火堆上面,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少,处理过的菜叶子切一下扔到锅里,加上一些晒干的菌菇,稍微调一下味,就是一锅鲜美的蔬菜汤,再加上在百丹门做好的干粮,就着吃一下也不错了。

  白馒头刷上一层蜜,在火上烤一烤,滋味也是相当不错,至少言炔吃的是很开心。

  不得不说魔尊真是挺好养活,给啥吃啥,一点都不挑,毕竟也是多年吃魔物煮出来的白中带红的肉过来的。

  万刃门弟子们喂好了马,也凑到火堆旁。

  “苏兄,你这是煮什么呢?”

  “蔬菜汤,晚上风大,你们也喝吧,露宿一晚上别着凉了。”苏珩用树枝穿着馒头,涂上蜜后,就架在火上烤,“这还有馒头,配着一起吃。”

  馒头抹了蜜,滋味香甜,蔬菜汤加了菌菇更是鲜美,万刃门弟子没有随身带饭碗的习惯,所以用什么装汤的都有。

  楚柯盛捧着个法器钵,喝的香极了,“苏兄难怪那会不肯吃咱们的烤鱼,这才叫饭啊,好吃。”

  临庭喝了一碗就闭眼不动了,坐在原地消化经脉中的灵力,良久才睁开眼,一言难尽的看着苏珩,“苏兄,做饭也要放补灵丹?”

  “...嗯,习惯了。”苏珩无奈,每次别人吃他做的饭第一句就是这个,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好理由解释他做饭自带灵力的这个事,只能强装把补灵丹当饭吃,豪起来不顾别人死活的大款。

  楚柯盛倒是不在意这些,“苏兄是丹修,这也没什么的,大师兄你吃不吃,不吃馒头归我了。”

  “我吃。”

  苏珩找了一个小锅,煎了个糖心蛋,热好一个馒头,对半撕开后,把煎蛋夹在中间,又找出之前做好的肉片夹在里面,外加两片菜叶,递给旁边的言炔。

  “你吃这个,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弄。”

  一向是苏珩给什么言炔就吃什么,给多少他吃多少,他早就没有饱饿的感觉。

  不过见这么多人盯着这个豪华版的馒头,言炔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香!

  楚柯盛临庭几人看的眼角抽搐,不配不配太不相配了!

  苏兄长的这么好看,脾气也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做饭还好吃,还是个丹修,日后指不定就是丹门翘楚,愿意追随的修士数不胜数,怎么就能看上这么个来路不明普普通通的人?!

  这人也就是修为比他们高些,长的勉强算是端正,衣衫配饰什么的一点都不起眼,没准儿比他们还穷呢...

  怎么就这么好命能找到

  软饭吃了?真就是软饭硬吃呗?

  楚柯盛咬着馒头,冲着苏珩眨眼,“苏兄,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吃你的吧。”

  苏珩估摸着言炔的饭量,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投喂的手,“吃饱了?”

  言炔点头。

  苏珩这才起身收拾东西,又把之前做好的简易帐篷搭了起来,不防雨总能防蚊虫叮咬。

  之前还收了许多茶叶渣子,捏成饼晒干后烧起来最驱蚊了,不过苏珩翻遍了储物袋也没找到,他储物袋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放的也没调理,只有灵石是单独放着的比较好找。

  见苏珩原地掏了半天储物袋,言炔问道,“怎么了?”

  苏珩找不到便放弃了,“算了,储物袋东西太杂了,之前做的驱蚊香找不到了。”

  “我这有个早年做的储物戒,里面有阵法,可以把东西分门别类收集,容量也大,你用这个吧。”言炔从储物袋中找出一个黑色的戒指,抹掉上面的神识后,扔给苏珩。

  戒指辨认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通体黑色,有些大,戴上总往下滑,言炔的手指也没比他粗多少啊,应该不是他做给自己戴的吧,那这是给谁做的?

  “你做了送谁的?尺寸都不对...别是给什么......”

  苏珩嘚嘚了两句,还没说完,就被言炔伸手捏住了脸。

  “给我自己做的,我早些年的时候看着年纪大一些,骨骼也粗一些。”

  “哦。”

  言炔捏了下苏珩手指,又在储物戒上抹了几下,戒指便小了一圈,“喏,现在可以了。”

  苏珩不接,转而笑眯眯的伸手,“你帮我带。”

  “好,戴哪根手指上?”

  “你随便。”苏珩说着随便,却把无名指翘了起来。

  言炔便把黑色的储物戒给苏珩戴到了那根手指上,问道,“这根手指有什么说法吗?”

  “没什么说法。”苏珩美滋滋的抹了抹还带着凉意的储物戒,好像是什么石头制成的。

  一旁看着的楚柯盛忍不住了,像个漏勺一样给苏珩全漏了出去,“怎么没说法,第四指不是求婚的意思吗?苏兄,你可真会啊...”

  苏珩震惊了,这不是他上辈子那个世界的说法吗?这里怎么也有?

  “第四指是求婚?我怎么没听说过?”一旁万刃门的弟子好奇的问道。

  “你们当然没听说过,只有连云那片地界有这个说法。”

  “求婚啊...”言炔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苏珩耳根都红透了,草,草率了...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苏珩说了一句便闷头钻进了帐篷里,言炔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帐篷。

  只有临庭沉默不语,看着言炔的身影走到帐篷中,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

  夜深人静,营地没了人声之后,临庭在打坐中睁开了眼,把一旁睡的正香的楚柯盛捅醒。

  楚柯盛睁着一双睡眼迷离的眼,刚要说话,便被临庭的手势拦住,跟着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营地,直到走到很远处,才停下脚步。

  “大师兄,怎么了?”

  临庭皱眉,“苏兄身边的人,不简单。”

  楚柯盛一愣,“我知道啊,大师兄你什么意思,你看出来哪里不对了?”

  临庭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我没看错,那人送的储物戒应该是玄影石所制,玄影石你知道是什么吗?”

  临庭出身修仙世家,见识宽广,这种材料别说是万刃门,怕是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几件来。

  楚柯盛摇头,“从未听说过。”

  “玄影石,出产自万古魔窟,我爹之前带我去过一次揽山涧拜师,机缘巧合下见过用玄影石制作的阵法牌,听揽山涧的山主说,这天下间唯一能炼化此石的就是万古魔窟的魔尊,他说这是早年他自己做的,那这人的身份......”

  楚柯盛打了个哆嗦,直觉不可能,他是怀疑陈道友来历不明,但充其量也就是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什么隐藏气息的法宝,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要是掺上了魔,那这事情就大了...

  “不可能,那人身上一丝魔气皆无。”

  “魔气皆无,那灵力呢?”临庭神情严肃,“修为高的剑修我也见的多了,你可有感受到那人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

  “不会吧......”楚柯盛紧张了起来,“若是魔修还好说,那魔尊谁能打得过啊,这......苏兄肯定是让人骗了!”

  魔尊那是什么级别的魔物,一千个万刃门加一起也不够人家一顿揍的...

  “魔尊不是让揽山涧封印在万古魔窟出不来吗?怎么回事啊?”

  临庭想了想,与楚柯盛说了计划,“回头你和他们几个说一下,别漏了口风。”

  楚柯盛紧张的点头。

  营地中,言炔躺在帐篷中,抱着睡的正熟的苏珩,在黑暗中勾唇笑了。

  临庭懂的是挺多,猜到了他是魔,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说那些计划。

  他在人前露出玄影石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还真的让人认出来了。

  既然被认出来,那便罢了,纸包不住火,之后总有那么一天,他反而是越来越期待被拆穿时,苏珩能有什么反应了。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是白天赶路,晚上能碰到客栈就住客栈,碰不到的话就露宿野外。

  没遇到什么危险,就是万刃门的几个弟子越来越少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尤其是楚柯盛,平日里叭叭不停的嘴居然能憋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苏珩不解,“你们是怕纵云会没拿到好名次,回宗门会挨骂吗?”

  他能想到的只有这点了,这几人是离宗门越近,越怕回去挨骂?

  楚柯盛戒备的坐在一旁的树下,胡乱的点头,“对,不光骂还会打,我师父打人可凶了。”

  还好当初没去万刃门做剑修啊,他这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个,苏珩心想。

  三日后,离万刃门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眼看着天黑了。

  苏珩准备和他们几人告别,然后和言炔出发去附近的秘境,一路护送他们回宗门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就不去万刃门了,你们早些回去吧,日后若是有需要什么丹药的,就在云镜上联系我。”

  可这几人非拉着他不让他不走,尤其是楚柯盛,生拉硬拽的说,“苏兄,这附近有个灵潭,潭水清澈甘甜,你看你都来了,不来我们宗门坐坐,也要泡泡这个潭水吧。”

  苏珩无奈,在这几人热情的攻势下,只能答应同他们去看看这个潭水,留言炔和临庭在山下休息。

  潭水在半山腰上,苏珩一路跟着楚柯盛几人往山上走,一路上都安静极了,若是以往,早就叽叽喳喳的吵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几人师父到底凶成什么样,居然给他们吓成这样。

  走到潭水处,苏珩四下环顾了一圈,潭水不算深,在月色下能看到潭水清澈,左看右看也没感觉有啥特别的,还不如万古那池潭水呢。

  脱下鞋袜,坐在岸边,刚泡了一会儿脚,苏珩便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味,香甜中夹杂着一股子焦糊的味道。

  紧接着脑子就开始发昏起来,不对劲啊...

  苏珩转头看向死活要拽着他来泡潭水的楚柯盛,只见那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这会儿正紧张的盯着他。

  脑中越发的不清醒,晕倒前还在心里骂了一句,日!千防万防,这是被自己人阴了?

  山下那边临庭和言炔在山下等着。

  临庭东拉西扯的扯了好一会儿,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能说,他本就不是能说的人,若不是不能把师弟们留在这,这扯淡的活还是交给楚柯盛比较适合。

  从三岁讲到了十八岁,连他自己都说烦了,但一旁的魔尊仿佛还听的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附和几句,十分配合。

  正说到去揽山涧拜师被拒,云镜上收到了楚柯盛带着苏珩平安回到宗门的消息,临庭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临庭停住说的有些酸痛的嘴,好像一次性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站起身来,挥剑而立。

  月色下,年轻的剑修脸上并无一丝惧怕。

  “前辈,苏兄年纪还小,且自古仙魔势不两立,晚辈斗胆请前辈高抬贵手,放过苏兄吧。”

  言炔靠在树下,神识跟着那边苏珩去了万刃门,见人没什么危险,才收回神识,笑了,“怎么不继续说了?揽山涧拜师未成,然后呢?”

  “然后晚辈便来到万刃门,拜师入道七年,只学会了一个道理。”

  “哦?”言炔心情不错,“什么道理?”

  “天下魔物,皆无善心,向恶而生,人人得而诛之。”临庭举剑至胸前,“前辈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好啊...”言炔挥手,面容与身形便恢复原状。

  凉风习习,吹散了言炔如瀑般的黑色发丝,月色下那张异常漂亮的脸出现在临庭的眼前。

  眼尾轻挑,映着眉尾一点红痣,是人间绝色,封印解除,翻涌着的魔气与这千年的威压席卷而来。

  临庭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的吐了出来,放佛背上被压住了一座山一般,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淌,他只有撑着剑才会让自己不那么狼狈的躺下。

  这种级别的魔物,根本就不是他们万刃门任何一个剑修能惹的起的,但愿揽山涧的人来的快一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以理解。”言炔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跟我去看看。”

  “...我是不会让前辈进宗门的。”临庭撑着剑,一步也不让。

  言炔有些好笑,是什么让这个小剑修以为他很好说话?

  刚要动手把人拎到一边,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人未至,剑气却先至。

  一道夹杂着烈风的剑气挥到眼前,言炔举手掐诀,剑气到眼前转瞬间便被轻易化掉。

  在言炔身后站着的临庭却愣住了,好像刚刚魔尊明明可以躲开的,而且明显躲开更方便一些,为什么不躲开反而要掐诀化解?

  难道是怕这道剑诀伤到他?以他刚刚的状态根本就躲不开,这道剑诀打在身上不死也得残废...

  “言炔,你出来做什么?”

  华泽倚风御剑而立,月白色的衣袍被风吹的鼓起,脚踩名剑,君子端方,如同月下神袛降临。

  “关你屁事。”

  言炔在揽山涧做灵修时就和华泽不合,天生魔骨与天生道骨更是天生相斥,互相看不上眼也是正常,他更是从一开始就看不上道貌岸然的华泽。

  威压消失,临庭收起复杂的心情,走到一旁的树边,扶着树大口喘了几下,好在身上带着苏珩送的韵灵丹,这会儿灵力运行无碍,并未受什么伤。

  华泽收剑走到言炔近前,决定以德服人,“回万古,不然我就喊楚师叔来。”

  言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打不过就叫家长,你是小孩儿吗?”

  华泽皱眉,“你不该出来,至少不该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来万刃门做什么?”

  言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要屠了万刃门。”

  另一边,苏珩中的迷香较浅,这种迷香也就对修为低一些的修士能有些作用,以他的体质来说,没一会儿就吸收了。

  醒来时发现身处一间摆放陈旧的屋内,苏珩刚坐起身来,就看到楚柯盛正坐在一旁抓耳挠腮。

  楚柯盛明显是没想到他能醒的这么快,又想掏迷香。

  还来?苏珩出奇愤怒,“......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

  “...啊?”楚柯盛赶忙扔掉手中的香线,“那个啥,苏兄啊,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他是魔修啊,而且是万古魔窟中那群魔修的祖宗。”

  苏珩一愣,所以闹这一出是言炔的身份暴露了?

  “他人呢?”

  “苏兄你别怕啊,大师兄把人拖住了,按时辰来算,这会儿揽山涧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苏珩没忍住,抬手狠狠的在楚柯盛头上敲了一下,“人在哪,快带我去!”

  万刃门的护山大阵,在言炔手下形同虚设,没费什么力,这护山大阵就失灵了。

  言炔按照神识所指,纵身飞到大殿之上,临空而立,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警钟长鸣,万刃门在夜色中喧嚣了起来,数不清的弟子集结在广场之上,一时间人声鼎沸。

  在那吵嚷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站在殿前的苏珩。

  苏珩刚跑到万刃门的大殿前,就被周围一片叫嚣吵的脑子发晕。

  “魔头降世,杀无赦!”

  “一个魔修凭什么敢来万刃门,让你有来无回!”

  “抓住他,送去诛魔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一句接一句,诸如此类的咒骂叫嚣声不绝于耳。

  苏珩抬头,便与半空中那道黑色身影的视线相交,拜这些时日的修炼所赐,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言炔眼中的嘲讽戏谑之意。

  苏珩脑子一下就乱了,低下头沉思,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华泽也跟了上来,站在石阶下传音给言炔。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又不是会屠别人满门的人,来这里找骂来了?”

  言炔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木牌牌,盯了一会儿人群中低着头的苏珩,自嘲一笑,果然,连看都不敢看他了,与那些个人也没什么区别。

  在咒骂声中咂摸了一下,觉得无甚意思,传音回华泽,“没事闲的四处逛一圈,回吧。”

  眼见着言炔要转身而去,苏珩懵了,这啥意思,这是要把他扔这里不管了?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他又不是自己过来的!他是被人迷晕了过来的啊!

  “...言炔,言炔,言炔!”苏珩心慌的要命,一边往前走一边念着言炔的名字,越念越大声。

  只是声音混杂这各种咒骂,一起消散在晚风中,并不能察觉到。

  楚柯盛赶忙拦下苏珩,“苏兄,他是魔,你都逃出来了,还跑回去做什么?”

  “我逃你nnd。”苏珩回了一句,使劲甩开了楚柯盛的手,“滚,滚开!”

  只因看着半空中的言炔,却没注意脚下的石阶,苏珩甩手甩的狠了一些,一个没站稳,脚便扭到了,在石阶上滚了两圈才稳住。

  再抬头时,半空中早已不见了那抹黑影。

  苏珩坐在石阶上,脚踝处疼的厉害,忍着疼站起身来,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石阶下挪。

  楚柯盛被他这幅样子吓的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上前扶他。

  听着周围人还在叫嚣着要去万古魔窟追杀言炔,苏珩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恨意。

  他突然就理解了于白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了,用了九十年时间,只想毁了封魔阵。

  没有言炔守在万古,守在储渊,你们这些人还能好好的活到今天?

  凭什么?

  为什么要和这群人认识,为什么要答应他们结伴同行,为什么要出万古,他就不应该出来...

  “究竟谁是魔?”

  “是揽山涧不放过他。”

  “是世人折磨他。”

  于白的话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中,苏珩心里似被刀搅一般,若是他的体质可以入魔,那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可以入魔千千万万次了。

  苏珩咬着牙忍着痛,硬生生走下了那三百三十三个石阶,双眼都熬到红透了。

  言炔早已不见踪影。

  天大地大,他要去哪里找言炔,去万古吗?对,去万古,去揽山涧找那个医修找于白要令牌去万古!

  另外一边华泽觉得言炔不大对劲,这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万刃门,招了一顿骂就走,尽管人跟着言炔,但神识还留在万刃山,自然看到义愤填膺的人群中那抹不一样的身影,以及在万刃门门口对峙的模样。

  转而传音给言炔,“你就这么走了?啊,好像有人在万刃山门口打起来了,还见血了...”

  果然,传音传了一半,前方言炔的身影就顿住了,转头就往回飞。

  华泽暗爽无比,啧啧了两声,千年铁树

  这是开了花了?

  另一头苏珩刚走到石阶下,就看到临庭拎着剑出现在眼前。

  “苏兄,我可能是误会了,”临庭神色复杂的看着双眼通红的苏珩,“前辈救了我一命,我却一直想着仙魔有别......”

  “闭嘴。”苏珩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临庭闭上嘴,只把剑递给他,“你要是生气,就砍我一剑,我绝无怨言。”

  临庭也很崩溃,他多年信奉的教条像是假的,所为的只是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已,如此不分善恶,人有各种各样,哪又能仅仅只靠善恶区分?

  苏珩抽出剑来,在临庭胸前划了一剑,那颗被绑了红绳的韵灵丹掉落在地上,在泥地上滚到一旁,剑尖锋利,临庭胸前被划开之处,鲜血顺着裂口慢慢流淌出来。

  苏珩扔掉手中剑,走上前在掉到地上的韵灵丹上使劲踩了几下,直到踩碎了才罢休,脚踝处更肿了也不管,只道,“滚吧。”

  临庭也不走,捡起剑来,失魂落魄的站在不远处,任由血流了出来。

  苏珩席地而坐,掏出云镜来,刚要给言炔发消息,却见到上面刚发布的追杀令。

  【万古魔窟魔物现世,万刃门损失惨重,全仙界召集追杀令,赏金十万灵石。】

  只觉的一股火冲到了天灵盖上,顿时化身为喷子,什么涵养,什么教养都让他抛之脑后,在那条消息上连喷了十来条消息。

  炼什么丹,他娘的炼丹救不了这群脑残的人,他要去学阵法,学剑,学毒,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三两下就解决他们。

  另一边华泽追着言炔回到万刃山山下,一路上还不忘把刚刚神识看到的场景反复传给言炔看,还不忘传声过去,“哎,可怜了这孩子,喊的那么大声,可惜某些人不长耳朵,哦不对,是不长脑子。”

  “还扭到脚了,可怜见的,谁家徒弟这是,师父见了可要心疼死了。”

  言炔封住了华泽阴阳怪气的传音,揪着一颗心回到万刃山,只见苏珩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发髻也乱了,头发半散不散的,裤脚处露出来的脚踝肿到青紫发亮。

  苏珩还在那和云镜上的人口水战,战况正热,半道加入吃瓜的都让他骂跑了,就算没当过键盘侠,前世也见过不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给那人气的最后只会回个你你你,这才罢休。

  一人舌战群儒,苏珩骂了个过瘾,感觉心口堵着的一口气消了一丝丝,正要深吸一口气继续时,感觉身前被人挡住了光亮。

  苏珩以为又是临庭,杀人之心顿时高涨到头顶,抬头便看到言炔少年期的样子,逆着光站在身前,垂眸俯视着他。

  “......苏珩。”言炔的嗓音低哑极了。

  苏珩熬红了的眼睛顿时熬不住了,眼泪决堤,丢掉手中的云镜,一把抱住言炔的腿,闷声哭了起来。

  裤腿上渐渐湿透了,湿润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言炔心疼的像是缺了一角,抬手落在苏珩的发丝上,顺着捋了几下,“抱歉。”

  苏珩哭时从不带声音,只是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言炔一向都知道,蹲下身来给苏珩擦眼泪,“抱歉抱歉,我错了,别哭了...”

  万刃门的弟子像是被什么止住了叫骂声,近千人的地方安静的连风声都能听到。

  于是便只剩下言炔低声哄孩子一样的声音游走在四周,“不哭了,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先给你看看腿,疼不疼?”

  苏珩扭到了脚,又硬生生的走了三百多个石阶,最后还把韵灵丹狠狠的踩成粉,脚踝处肿了两圈,看着吓人极了。

  言炔从储物袋中找出来止痛的药膏,涂抹了一圈后,发觉他根本下不了手给苏珩检查伤处,指尖都在抖,“不知道骨头伤到没有,我带你去找医修看看,好吗?”

  “不去。”苏珩哽咽了一下,又抽泣着咽了回去,倔劲又上来了,“你不是跑了吗?你回来干嘛?”

  华泽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心里都笑开了花,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他回去一定要大肆宣扬一番,让他们也见见那个曾经搞的揽山涧一众山主头疼的人,居然也会低头哄人!

  “我真的错了,但是身体重要,我们先去看腿,好不好?”

  苏珩不理他,径自哭了好一会儿,也不吭声,也没什么动作,就盯着言炔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言炔自知理亏,蹲在苏珩身前,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安抚,眼见着眼睛都肿了,“我抱你起来,听话,别挣扎,要是踢到腿就更疼了。”

  言炔伸手试探着把苏珩抱在怀中,见怀里人虽然眼泪没停,但确实没挣扎,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华泽,没好气的说道,“叫于白过来,一盏茶之后,我没看到于白,明天我就去毁了揽山涧的所有阵法。”

  “......?!”做个人吧你!

  华泽无法,只好传信给宗门,让人速速带于白过来。

  言炔抱人离去了好一会儿,万刃门众人都处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直到一个女弟子咦了一声,就像是打开了这封闭的空间,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这是魔尊?我怎么有点不敢置信啊...”

  “我也......”

  “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太好嗑了啊!”

  “我的天,刚刚那人哭的我都心碎了,他是谁啊?魔尊好宠他......”

  “这俩人身边像是自带结界一样,别人一点都插不进去......”

  “一个美的惊心动魄,一个清雅俊秀,好配啊...”

  尤其是万刃门的女弟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眼中闪耀的都是嗑到糖了的光亮。

  楚柯盛在石阶下找到身前带血,失魂落魄的临庭,生拉硬拽的把人拽回房间,“大师兄,苏兄应是一早就知道那人是魔尊。”

  临庭闭了闭眼,是他先入为主了,不过明知道那人是魔尊,苏兄还没有丁点介意,看来在苏珩的眼中,根本就不介意这些。不在意外人的眼光,更不在意别人会如何说。

  “你去吧,等过些日子,我去道歉。”

  楚柯盛呐呐道,“...我也去。”

  言炔知道苏珩不想回揽山涧,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间房,把人抱进了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

  “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苏珩可算是止住了眼泪,摇摇头,他已经感觉不到右脚的存在了。

  言炔浸湿了帕子,给苏珩擦了擦脸和手,又掐了个清尘决,把对方身上清理干净,这才坐到床边上,把人抱在怀中。

  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是我不好,我不该试探你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想,你若是怕了,我就离你远一些,你也知道,这世间遍地都是骂我的,我管不住他们的嘴,也不想你受这样的委屈。”

  眼泪流多了,苏珩眼睛连着额头都痛了起来,靠在言炔肩膀上,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和你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了。”

  苏珩总算是找回了声音,“......我不怕。”

  言炔心里像是被扎成了漏勺,细细密密的痛感从心上传来,搂紧了怀中的苏珩,“嗯,我早就该知道,你什么都不怕。”

  苏珩不怕万古的魔物,不怕百日香毒发时致命的痛感,甚至连死都不怕,不在意任何人的话,也不介意任何人的眼光。

  唯一怕的,好像就是找不到他。

  所愿的是让他顺遂,想的也是炼丹赚灵石给他下聘礼。

  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伤心成这样?

  怎么舍得让这样的人伤心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