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许欢?”张力走后,贺南显看了眼被许然随手放在桌上的水,明显没打算喝。
“嗯,我不喜欢他。”
许然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想法的意思,他并不想为了别人的看法,委屈自己和许欢兄友弟恭,倒不如一开始就表明立场,那在朋友们眼中,他不理睬许欢就变成很正常的事。
贺南显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灼灼地盯着他。
许然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想看就看,不能看吗?”贺南显习惯双手插兜,但插了个空,因为现在穿的是道具服,没有口袋,还笨重。
“不能!别看我!”许然觉得他再看下去,自己的脸就要变红了,到时被人看到,怪丢脸的。
贺南显笑着说:“好,不看你。”
许然依旧感觉他的目光正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再不移开,他就发火了啊。
没一会,贺南显终于不再看他。
许然松了一口气,看到桌上的水,眼珠子蓦地转起来。
贺南显突然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衣服,转头看到许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你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
许然见他应得干脆,不由问道:“你不先问我什么忙吗?”
贺南显从善如流:“什么忙?”
许然无语了一秒,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这瓶水,你有没有办法让人给许欢喝下?”
贺南显眉梢挑起,就在许然以为他会追问为什么要给许欢喝的时候,他接了过去,“等我一下。”
他们抽到的舞台出场顺序是在中间,现在才刚开始,一个节目就算只有几分钟,起码也要等上一个小时,何况还不止。
许然只看到贺南显将这件事交给他常晓去办,然后就回来了,“这样就行了?”
“常晓认识的人比江明响还多,他有办法办到的,你等着看就知道了。”贺南显说。
等待的时候,外面的礼堂时不时响起一阵鼓掌声,有时候很剧烈,有时候又稀稀拉拉的,像是没几个人鼓掌。
许然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了许文军早上给他发的信息,说他们已经来学校。
周末很多家长也不用上班,所以都是成群结队来的,不过他压根没想起两人。
负责在校门口迎接人的是高二一班,跟他们九班没有关系。
看了一会,他就收起手机,没有要回复的意思,学校之前就让学生邀请自己的家长来参加周年庆。
许然没去邀请,因为他知道许欢肯定会让两人来,事后许文军也没有找他问过这件事,老父亲所有关心都给了他现在的家庭,只有在刚好想起的时候,才会想到他。
常晓的效率比许然想的还要快,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他就回来了,冲他们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他喝下那瓶水了?”许然问。
“当然,我是亲眼看着他喝下的。”常晓洋洋得意,“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难,我本来还在想,他会不会不喜欢喝不熟的人送的水,结果别人夸了他两句,他居然特别开心,就直接喝了。”
“厉害。”许然一听就笑了,这还真是许欢的风格,大概以为对方喜欢他,或者被他的魅力折服,像以前一样,他很享受别人对他的阿谀奉承,这会让许欢觉得很有优越感。
常晓摆摆手,“这不算什么,主要我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喜欢吃这一套,这种人最好骗了。”
许然笑得更开心,是啊,真不知道他前世怎么就折在这种人手里,越了解对方,越发现这样的人不仅没什么本事,弱点还一大堆。
“等周年庆结束后,我请你们吃饭。”
“那就这么说定了!”
经过一段紧张又比较漫长的等待,终于轮到高二九班上场。
学校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出舞台剧的女主角朱丽叶是男生扮演的,当许然出来的时候,一束舞台灯光打下来,台下立刻响起阵阵的惊呼声。
“这真的是高二九班的舞台剧吗?九班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这样的大美女了?”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漂亮小姐姐的所有资料!”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瞬间打鸡血复活了,这个大美女真的是九班的吗?”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九班的舞台剧好像是两个男的。”
“拉倒吧,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男的,哪个男的,男扮女装能比女生还漂亮!”
“我八班的,怎么不知道了,之前听江明响提过一嘴,江明响知道吧,跟九班那位的关系特别好,就是他说主角都是男的,难不成后面又换人了?”
“啊,好像确实换过人,不过我记得换的是男主角吧,难道是我记错了?”
许欢坐在台下,听到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再次捏紧拳头。
高一第一学期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那时他还没从许然身上掠夺到任何属性,周围的人提到许然都是赞美。
提到他多是用许然的弟弟作为代称。
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将大家的赞美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以为未来都会像这样发展下去。
结果兜兜转转,他所做的一切仿佛成了无用功,那些赞美的声音又回到许人身上,他仿佛做了一场梦。
“九班不就是你转学后去的班级吗?”许文军听到周围的同学议论声,“长得是挺漂亮的,你们学校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学生?”
昏暗的灯光下,许欢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爸,你没认出来吗?其实你认识他的。”
许文军闻言又看向舞台,舞台的灯光比较昏暗,距离又远。
他第一眼确实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觉得从轮廓上看确实是个漂亮的女生。
现在听到许欢的话,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禁瞪大眼睛。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张已经很多年没再想过的脸,那是他很早就过世的前妻。
“怎么会长得这么像。”许文军喃喃自语。
方雪妮面色不愉,这话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谁,眼里闪过一丝嫉妒,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死得早,又被她抢了老公。
“老公,你没认出来吗?他是许然啊。”
许文军在他开口的前一秒,已经想到了,前妻已经死了好多年,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死而不生,跟他前妻长得像的就只有许然。
“我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扮起女装来跟他妈妈那么像。”
他脸上露出一丝怀念,方雪妮握紧手,不过是一个死人,已经没什么好嫉妒的,对方拥有的一切,现在都是她的。
心里愤怒的许欢突然觉得肚子有一丝丝阵痛,开始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痛感越来越强烈,连忙抓住方雪妮的手。
“妈,我肚子好痛。”
台上,舞台剧
已经进行到后面。
许然扮演的朱丽叶和贺南显扮演的罗密欧被两个家族棒打鸳鸯,正在私下幽会,互述衷肠。
“朱丽叶,你愿意跟我一直在一起吗?”罗密欧深情款款地盯着朱丽叶,温柔的眼神像是要将对方溺毙一样。
饰演朱丽叶的许然稍稍移开目光,反正距离那么远,台下的人也看不清他们是不是在彼此对视。
就在他准备接上台词的时候,变故突生,一个奴仆打扮的人突然从一块帘布后面跌出来,好像有人从他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他往后看了一眼,似在骂骂咧咧,正准备偷偷溜回去的时候,一束灯光恰巧打在他身上,台下所有观众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以为是新的剧情。
在后台看到这一幕的周莺脸色一变,常晓怎么出去了,现在明明还没轮到他啊。
按照他们之前排练的剧情,应该等主角讲完台词才会有人出来,现在却被提前了。
许然和贺南显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常晓。
常晓傻了,接下来出场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同学,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台词是什么。
可这样干站着也不行,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脑子一抽,喊道:“我反对这门闲事!”
全场一片寂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台上和幕后的人也被他喊懵了。
知道后续剧情的人傻眼,他们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一出,而且你一个奴仆,你反对个屁呀。
正当后台的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贺南显迅速接过话:“你说什么?”
常晓喊完他就后悔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我反对你们在一起!”
“你一个奴仆反对我们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许然和常晓有种对方是在真心反问这句话的感觉。
后者也不管了,都到这一步,干脆大声说:“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可太有资格了,身为你们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们跳入火坑,我要救你们出水火,所以我不能让你们在一旧城改造。”
“我和朱丽叶是相爱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因为…”常晓脑子再次抽了,“因为你们都是男的啊。”
许然:“……”
贺南显:“……”
周莺和九班的同学:“……”
领导们:“……”
台下安静了一会,下一秒爆出笑声。
“卧槽这个反转也太搞笑了吧。”
“看前面我以为是个正剧,没想到居然是个搞笑剧。”
“我瞬间一个激灵,眼睛都变成灯泡了。”
“还以为是一男一女的爱情故事,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两个男孩子的感情故事!”
常晓继续说:“罗密欧少爷,我也是为了你好,其实我们朱丽叶小姐是个男的,这也是我们老爷夫人反对的真正原因,我不想你以后知道真相后讨厌我们小姐,所以才决定把这个真相告诉你。”
许然嘴角抽了抽,常晓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啊,这样的反应还有想象力,没准能大爆。
贺南显抓起他的手握住,将他看戏的脑袋转过去,两人再次四目相对,认真地说:“没关系,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男的,不管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他一个。”
贺南显的话再次引爆了全场。
许然更加不自在,你这反应也太快了吧,而且贺南显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让他有种对方不是在对朱丽叶说,而是对他说的一样。
“不,我也反对你们在一起,我不同意。”陈果然扮演的角色突然冲出来。
许然脑门又冒出一个问号,你怎么也跑出来瞎凑热闹,忍不住问:“你又想反对什么?”
陈果然哼了哼,“事已至此,我也不隐瞒了,朱丽叶小姐,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我也不在乎你是男是女,请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
许然无语。
变故再生。
贺南显突然拔出一把剑,毫不犹豫地插入陈果然胸口,冷哼道:“现在你已经死了,没有机会了。”
陈果然不可置信:“……你真卑鄙!”
贺南显:“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周莺在后台看着这一幕,气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好好的一出舞台剧,被他们弄成这样无厘头的搞笑剧,连忙让其他人出去结束这场闹剧。
退场的时候,台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在用力鼓掌,还有的吹口哨,大喊一声安可的。
后台,周英一脸黑线的让几人站好。
“你们是怎么想的,之前明明排练的好好的,为什么给我搞这种事情!常晓,陈果然,你们两个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突然跑到舞台上,不是还没轮到你们出场吗!”
常晓和陈果然面面相觑,前者笑嘻嘻道:“周周,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是效果不是挺好的嘛。”
周英直接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脑袋,“好你个头,哪里就好了!”
“刚刚的掌声你没听到有多响亮啊。”
周莺微微一笑:“没听到,但是我知道我的巴掌一定很响亮,你想听听吗?”
常晓立刻闭嘴,识趣摆手:“不想不想。”
陈果然解释道:“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当时只是在打闹,结果他被帘布绊倒了,整个人不小心出去了,舞台的灯光也真是的,一下就把他打成聚焦点,想跑都跑不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又觉得都到这一步了,干脆改个结局,逗大家乐一乐也好啊,您说是不是,老师?”
“是啊,直接把咱们九班逗得全校闻言,现在领导和家长们都知道了。”周莺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最优秀班集体的荣誉也不用肖想了。
“老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安心接受吧。”许然觉得这样也好,起码大家之后的关注点应该不会集中在他的女装上。
他心态很好的想着,却不知事后有更多人在讨论这件事。
周年庆还在继续,结束后还要出去谢场,但不知道要等多久,许然他们都不想等,尤其身上还穿着道具服,一个个出来就脱了,剩下几个节目也不打算看了。
周莺让他们不看节目可以,但是不能现在就离开学校,至少等周年庆结束,别到时候有事情却找不到人,几人同意了。
“我有点饿了,要不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
常晓的提议得到大家的赞同,一群人往小卖部走。
远远突然瞧见几个人走过来,两个大人扶着一个高中生,对方面色惨白,像是生病了一样。
许然的目光落在许欢的脸上,心情愉悦地想着,居然这么快就生效了。
“爸,许欢这是怎么了?”
许然上前一步,佯装惊讶地问道。
许文军也顾不得询问他们怎么在这里,“你弟可能吃坏肚子了,已经拉了好几次,我们打算送他去医院看一下。”
许然点了点头,“拉肚子啊,那得好好看一看,别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我们先走了,这周末你记得回家。”
许然没介绍许父给他们认识,贺南显三人也没有开口问,目送他们走远。
“是不是他之前送给你的那瓶水?”贺南显突然问道。
许然认得干脆:“嗯,我之前听到他跟送水的那个男生说要给我买矿泉水,他向来不喜欢我,不可能突然给我送水,所以我怀疑那瓶水有问题,就让你们帮我送回去,现在看他的反应应该。水里应该是真的,下了点药。”
“我的妈呀,你这个弟弟怎么那么恐怖,居然给你下泻药他是想让你在表演中途出事吗?”常晓和陈果然听得咋舌。
之前只知道他们兄弟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居然严重到下药的地步。
“是啊,不是当众拉肚子,就是当众跑去厕所,就算刚好还没轮到我们的节目,照他刚刚的反应,我可能也上不了台。”
虽说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学校周年庆,但是让节目开天窗,让其他人的努力付之一炬,也足够让九班成为笑话,让他在学校,甚至在班里抬不起头。
哪怕大家觉得没关系,他心
里也会觉得不好受,这就是许欢的目的,不可谓不恶毒。
“你这个弟弟有点恶毒啊。”常晓和陈果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以前也这样针对过你?”贺南显脸上有些难看。
许然点头:“嗯,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肯定不会再上当。”
常晓纠结道:“什么仇什么怨啊,居然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贺南显淡淡地说:“当一个人对你产生了恶意,他所有行为都不需要解释。”
许然其实怀疑,许欢这次故意在周年庆上针对他,可能也是因为系统的任务。
许欢的系统应该给他发了和周年庆演出相关的任务,很大概率是阻止他上台演出。
说到任务,许然想到他和贺南贤这次的任务应该也算完成了,等没人的时候再看一下奖励是什么。
四人在小卖部待到周莺喊他们回去才回到礼堂。
由于参加表演的同学很多,周莺也不勉强他们上去谢场,让他们看到最后才放他们走。
许然离开的时候收到许文军发来的消息,说许欢吃错的东西了,正在洗胃,让他自己一个人先回家。
他从来就没指望过许文军,也不想回许家。
等许欢反应过来,估计会联想到自己下药的事,就可能猜到是他干的,他可不想看他表演。
给许文军回了句这周末不回家,住校的数学老师答应给他补一下功课。
为免许欢从中作梗,怂恿许文军给数学老师打电话询问是不是真的,他还特意跟数学老师说了下。
晚上学校的寝室只剩下许然一人,洗完澡出来,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上,不舒服地拨到一边。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下,许然丢开毛巾,拿起手机,点开消息。
「贺: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许然:先去剪个头发,然后在寝室自习。」
「贺:我明天也想剪头发,一起?」
许然手指停在屏幕上,想起最近面对贺南显时的感觉,他虽然没喜欢过别人,但是也感觉得出来,他大概是对贺南显有了好感,如果不想陷下去的话,不想变成单恋的话,最好就是减少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