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星海中,时间的纽带在群星间飘荡,朦胧、虚幻,绕过双目相对的两人,沉默地飘至未来。

  [你已经彻底甩不开我了。]

  乐意至极,你同样已经无法甩开我了,凌。

  水色至上滑下,在透着浅淡樱花气息的颈窝流连片刻后,继续流往隐藏在卫衣领口内的锁骨。手下动作不断加重,指腹下的肌肤清晰印出青色痕迹,好似要把爱人拆散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不分开。

  海蓝色的瞳孔倒映着身下青年逐渐迷蒙的面容,欲图牢牢记住此刻的画面,印在脑海,刻在心间。

  此后,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他也绝不放开他的神明,他的爱人……

  哪怕日月翻转,哪怕天地枯黄。

  同种款式的米黄色卫衣在褪去的刹那,两人齐齐陷进了榻榻米上的软褥里,风带进本丸内常有的晾晒床单的洗衣液清香,虫鸣声此起彼伏,窗外是庭院的古朴樱树,屋内是百日如一的陈设。

  与天守阁的房间一模一样。

  诸伏景光说的没错,在神隐空间内,月野凌想做什么,仅仅只是一念之间。不过是改变周围环境而已,只需要一瞬的清醒便能完成。

  也只是一瞬,随后便再难集中。

  电流随着双唇的游弋席卷全身,热浪汹涌,强势地冲散青年愈加飘忽的理智。

  月野凌无法描述他此时的感受,他虽然懂得万物繁衍的过程,在与男朋友确认关系后也特意在网上查过相关的资料。不谦虚地说,他足以被称为理论上的巨人。

  但实际操作的话……他从未体验过如此令人捉摸不透,又手足无措到让自己溃不成军的攻势。

  他猜不到诸伏景光下一步的动作会落在哪里,也阻止不了诸伏景光的步步紧逼。男人明明占据优势,却犹如戏弄般,仍保持着慢条斯理的节奏,久久不肯突破那最后一层隔膜。

  月野凌快被逼疯了,思绪乱成一团浆糊,从双臂紧抱着对方的脖颈,再到五指攥紧上臂的衣袖,最后瘫软在床褥之上,仅花费了不过两个吻的时间。

  此时根本聚不起丝毫灵力的他,别说是猫咪了,恐怕鸟雀来他头顶上搭窝,他都无法抬起手将它驱赶走。

  附着在掌心上的汗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碎光。

  长有枪茧的手指抚过泛红的指腹,怜爱地抹去上面遗留下来的水色,然后不容拒绝地插进青年的指缝之间,带着对方的手上移,控制在青年的脸旁。压下的力量让略小一圈的手陷在软枕中,从侧面看,仅能看到张开的,同样带着红晕的指尖。

  河水在和风的抚慰下,慵懒地化作潺潺细流,任凭其轻推着向前。但随着迷蒙间隐约拂过的一声呢喃后,猛然掀起波澜。

  因地形的起伏而激起的湍流已接近极限,溅起的碎光零落地撒在圆润的鹅卵石上,水中的游鱼四散而逃,冲撞着不知哪里卷进的树木断枝。

  但这,仅是暴雨来临前微不足道的风浪。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冲刷着两岸而泄出的呜咽声被狂风淹没,潜伏在涌浪下的深沉大海,静等着河水汇入其间。

  金色的琉璃在暖阳下波光粼粼,感受着波澜中水流的细致研磨,却也只能随波逐流,被推向未知的远方。

  (审核大大,以上仅是纯粹的景物描写,没有任何人物参与进去。)

  秒表的指针永不停止,就像此刻的他,不管对未来如何迷茫,不知自己此刻的内心到底是想要退却,还是迎难而上,他都无法再让对方停下对自己发起的攻势。

  (审核大大,以上是主角对内心感情的剖析,柏拉图式精神恋爱,不含任何负距离接触。)

  至少此刻,是这样的。

  一切都已脱离了时间的掌控。

  也许是在自己神隐空间里的缘故,充斥着自己气息的环境,小小的举动便能轻易拨动他敏/感的神经。意识在随着浪潮涌动之时,这具用了上千年的躯壳,竟令他如此陌生。

  不过,只有一点他很清楚,并对此不曾有过质疑。

  不知何时被爱人带着坐了起来,双腿分跪在对方身体两侧。双臂虚搭在爱人肩上,月野凌垂头俯视着对方扬起的脸,努力平复着自己絮乱的呼吸。

  “真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

  窒息感仍残留在胸口,但他依旧把这句堪称挑衅的话说了出来。

  月野凌愿意将自己全部的欲/望,毫无保留地向爱人敞开,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灌满心间的爱意,宣示着来自神明对爱人浓烈的占有欲。

  可怕吗?这是妄图得到神明的偏爱所要付出的代价。就算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完全只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类,但数千年来属于神明根深蒂固的思想,仍在时刻影响着他。

  把喜欢的事物牢牢握在手里,把看不顺眼的东西强行改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神明有能力随心所欲,神明有资格为所欲为,世间的一切不过是用来取悦自己的工具,仅有同等地位的同类,才会让自己侧目。

  傲慢、霸道、不可理喻、专制独行……

  他的身上被挂上过不少的标签,曾经的他没兴趣理会,现在的他却觉得那些家伙形容的真准确。

  在感受到眼前人脖侧青色血管下跳动的脉率时,他非常想把这人永远藏在自己的神隐空间内,让那双漂亮的海蓝猫眼,永远只能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那样的话,景光便不会再烦心工作上的困扰,也不会再被无关紧要的人转移注意。他的眼里将只有自己,也只能有自己。

  诸伏景光闻言,有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可在下一秒,便回过神来,重新温和了眉眼,双手从青年的腰侧穿过,拢住对方的背部,像是在顺毛似的,一下接一下顺着脊椎轻抚。

  “如果凌真得这么期望的话,那我非常愿意满足凌的心愿。”

  嘴角噙着真挚的笑意,眸中是能将青年溺毙其中的柔色,仿佛在说,他永远都不会拒绝自己。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有了加快的趋势。

  月野凌忍不住避开了爱人的目光,掩饰般看向窗外天上的浮云。

  诸伏景光的过于配合,让他懵愣得不知该如何继续。

  好歹讨价还价一下啊,景光……

  “……才不要。”

  细若蚊鸣的声音传进耳中,诸伏景光听清了,但少有产生的恶劣因子,令他想要稍稍逗弄一次自己的爱人。

  “嗯?凌刚刚在说什么?”

  月野凌的注意不在男人身上,所以错过了对方眸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他准备强行挽尊,嘴硬地说道:“我仔细想了想,景光就不要留在这里了,嗯……主要是我还没吃够你做的蛋糕呢,留在这里太可惜了。”

  诸伏景光明知故问地笑笑:“只是蛋糕吗?”

  “只是蛋糕……呃……”

  扶住腰侧的手毫无预兆地突然下压,直接让交叠的两人彻底交融。

  月野凌瞬间软在了诸伏景光的怀里,在惊涛骇浪之下,再难说出完整的语句。

  “景……景光……哈,等……嗯!”

  浪花不断拍打在海岸上,水声四溅,留下一团团的白色泡沫。被人故意按住指针的秒表,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响,得来的不是对方心软松开的手指,而是吞没声音的柔软唇瓣。

  完全相反的两个极端,在诸伏景光的身上体现的淋漓精致。两边节奏一缓一急,令月野凌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夺走自己呼吸的罪魁祸首。

  眼前的景色早已看不真切,徒留紧抓在手中的五指,和耳边交织在一起的凌乱呼吸,彻底沉沦。

  时间的长河融进大海,在潮汐的推搡下搅进海底的漩涡,击碎、重组,末梢扫过海床,将布满褶皱的表面拉扯出一条条沟壑。

  剧烈的震动牵引到了沉眠的海底火山,在即将爆发之时,月野凌感受到爱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

  “我愿意的……”

  “如果凌真到了不得不沉睡的那一刻,我愿意被凌神隐,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这是诸伏景光对你做出的承诺,凌。”

  话音刚落,蓄势待发的火山终于迸发出灼人的岩浆,仅是瞬间便在时间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按住指针的手指随后撤离,但早已适应了压迫的指针在歇缓了许久,才将将恢复。

  复杂的情绪笼在心头,月野凌蓦然觉得好委屈,认为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的爱人,委实太过犯规了。

  不惜用真名来发誓,单方面地做出令他无法拒绝的承诺。

  这样自己以后该如何离开他?又怎能离开他?

  引诱神明的狂妄人类,欲图用甜蜜捏造的语言陷阱来束缚神明,胆大又异想天开。

  但不得不说,诸伏景光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让神明,甘愿落入设好的陷阱之中。

  “景光,唤我真名。”

  恍惚的鎏金瞳孔艰难地对上了爱人的双眸,抬起沉重的双臂紧紧环住诸伏景光,压抑着急促的喘息,勉强将爱人的身体拉下,双唇落在对方的嘴角,小幅度地蹭了蹭。

  诸伏景光顺势贴近了青年,用手指将月野凌额头上被汗打湿的碎发拨开,感受着嘴角的痒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灵……”

  其实他一直有意避免着唤出月野凌的真名,因为【真名】对于神明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不希望青年觉得,自己在利用【真名】来约束他。

  况且在他心中,“月野凌”这个名字,要比“灵”更加真实,也是一直以来,他所爱着的那个人使用的名字。

  月野凌好似察觉到了诸伏景光的所思所想,粲然一笑。尤带着几分水意的双眸,在一次眨眼后,化为水珠骤然滚落。

  “以神明——灵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吾的神隐空间,将永远为人类——诸伏景光开放,其权限与吾同级。”

  随着话音,一抹金色的神力从月野凌的胸口流出,似藤蔓蜿蜒而上,缓缓注入诸伏景光的眉心。

  契约达成。

  在诸伏景光怔愣的目光中,月野凌满意地轻笑道:“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自由的你啊……景光……”

  “此后就算是我,也无法把你困在这里了……”

  我虽信任着你,深知你不会违约,但我还是想为你留一条能够全身而退的后路,防止在漫长的时间当中,你会为这一刻而感到后悔。

  我们之间的回忆,应当是春末夏初里最绚烂的千重樱,不该为树根下的淤泥,染脏整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