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凌大人吗？”
没有让月野凌三人等多久，一位穿着白色祭服的神官避开人流，行至几人身边，对站在铃绪前的月野凌微微躬身，恭敬道：
“在下名叫土御门青木，是今天在神社当职的神官，受晴明大人所召，来为凌大人效劳。”
直到月野凌的话真的得到了回应，安室透和绿川光才有一种“啊，原来摇铃真的会被神明听见”的不真实感。
那小时候每逢新年，在山上神社里许下的幼稚心愿，岂不是都让供奉的神明听到了？！
“是晴明叫你来的？”月野凌歪歪头，疑惑道：“他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不就好了，干嘛要弄个人过来。”
还要麻烦自家晚辈辛苦跑一趟，以前怎么没发现晴明如此喜欢走形式？
土御门青木额角滑下冷汗，故作镇定地答道：“晴明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考量……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麻烦凌大人与友人一同，随在下去内殿稍作休息，在下会把东西交给凌大人的。”
自己该怎么解释，晴明大人不回话，是怕暴露了他的声音……
如果凌大人听到晴明大人的声音不对，一定会发现晴明大人其实已经转生了吧？
安室透上前一步，接着土御门青木的话，说道：“月野，我们就跟这位神官大人去内殿吧，站在这里太惹人注目了。”
月野凌闻言，环视了一圈，发觉周围确实聚来了一些好奇围观的游客。
本身他们三人就站在人流相对较多的铃绪前，现在有神社内的神官过来，对月野凌还一副很是恭敬的模样，不吸引人注意才怪。
绿川光下意识拉低了卫衣帽，将脸隐藏在阴影里，避开人们的视线。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脸被别人记住，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走，去内殿。”
感受到身边有位好友突然紧绷起来的身体，月野凌不再多想，回手拉住猫眼青年的手腕，对土御门青木道。
一直想问了，难道景光现在的人设是社恐？
唔……性格孤僻古怪的保安？真辛苦呢，景光。
蓦地被人拉住手腕，绿川光瞳孔一缩，小臂肌肉瞬间绷起。缓和几秒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不是躲不过，是当发现伸出手的人是月野凌后，绿川光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做出任何回避的动作。
一是作为组织里的苏格兰，面对组织命令绝对不能得罪的对象，是不会做出可能会惹怒对方的举动。
二是作为诸伏景光，就算为了能更好地完成卧底任务，自己早已决定把隐秘的情感永远埋藏在心底，但当对方伸出手时，还是想遵从一次自己的内心……
就算是短暂的肢体接触。
关闭防止游客误入的木栅，结界自发隔绝了前庭的人声。土御门青木引领着三人，穿过长廊，向内殿走去。
偶然路过的巫女和神官见到几人，纷纷敛眉垂目，止步行礼，全程没有显露出半分疑惑，好似所有人都知道，神社内来了几位贵客。
桔梗花随风而动，脱离了前庭人来人往的喧闹，静谧又空旷的神社，在阳光之下，如此的庄严。
在此等氛围之中，安室透和绿川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有种自己打破宁静，便是在亵/渎神明的错觉。
虽然他们并不信奉神明……
而月野凌，到了陌生中又透着些许熟悉的环境里，宛如一瞬间唤醒了曾经的记忆，并很有分享欲地跟好友闲聊起来。
“那里，不死鸟用火烤肉的时候，不小心把晴明最心爱的纸扇点着了。晴明喝醉了不知道，第二天找了好久，才找到被小妖怪们藏起来的纸扇。不……不能说是纸扇，那样子完全成了几根连在一起的细木板。”
“晴明喜欢在那棵樱花树下埋酒，等到第二年春天挖出来品尝。但每次在他挖出来之前，都被滑瓢偷偷喝完了大半，最后只能把滑瓢倒挂在树上给他的酒赔罪。啊对了！现在滑瓢看到樱花树，还在惦记着晴明的酒。”
“别看晴明每次都穿得风雅别致，就连冬天也仅是一身狩衣。其实他最怕冷了，一到冬天，便在衣服里贴好几张加热符，还经常抱着博雅家的三花暖手。”
……
月野凌越说越兴奋，一开口“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因为旁边都是知情人，说起曾经来没有半分心理负担，一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回应他的声音在逐渐变小。
青年是开心了，前面带路的土御门青木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安室透看着神官愈加挺直的背，面露不忍。
凌，给人家的老祖宗，留点面子吧……
“我们到了。”
土御门青木拉开内殿后的休息室拉门，正好这时，巫女也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无声地将茶点从托盘移至桌上。
神官道：“烦请凌大人与好友在此稍作等待，在下马上去把凌大人所需的物品整理好，给各位送过来。”
说完，再次躬身行了一礼，倒退至屋外后，方才转身快步离开。
安室透和绿川光在此人的背影中，竟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月野凌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辜地说：“我很可怕吗？”
他觉得自己对这位晴明的后人，很温和啊……为什么面对他就像是面对洪水猛兽一样？
而且，他还没有半点长辈架子地，好心跟他们分享往事。
安室透：你揭了一路人家老祖宗的老底，而且这里还在人家老祖宗的地盘，可能晴明公就在什么地方旁听呢，你让人神官怎么平和地面对你？
土御门家，静坐在茶室内，用显像符关注着神社的安倍晴明：“……”
怪只怪他曾经见凌寡言，没有教他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
啊……好像也没有外扬，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来着……
心里想得话，是不可能直白地说出来的。至少在他用着“安室透”这个身份行动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
“欸~这些和菓子看起来不错啊~”
金发青年状似惊讶地说道：“好像是京都特有的口味……”
月野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立即把之前的问题抛在脑后。
凑到安室透身边，用叉子叉起一团和菓子塞进嘴里，咀嚼几次咽了下去，双眸迸发出“kilakila”的光。
“嗯嗯，好吃~是奶油红豆馅的，好像又加了些蜂蜜？”
月野凌换了个没用过的叉子，叉起另一块和菓子凑到安室透嘴边，道：“尝尝？”
第一次被青年投喂的安室透，挑起眉，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顺势张开口，借着青年的手将和菓子吃下。
月野凌没有厚此薄彼，又叉起一块和菓子，转身递到绿川光的嘴边：“景……啊不对！绿川，你也尝尝。”
绿川光有些诧异，不过也和自己的幼驯染一样，自然地接下了月野凌的投喂。
“怎么样怎么样？”
月野凌注视着两人，直到两人全部咽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期待道：“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绿川光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安室透似笑非笑地盯着青年。
原来是为了以后能随时吃到，让他们记住口味和做法啊……
有点气，这么办？
“很简单，只是用蜂蜜代替白砂糖，增添和菓子的甜度，剩下的与其它普通和菓子做法一致。”
“嗯……面皮的话，糯米粉可能会多加一点……”
绿川光喝了口茶，稀释着口中的甜腻味：“月野想吃的话，我回去可以试着做一下。”
“我可以给绿川打下手。”安室透微笑着说，笑中却泄出了一丝黑气。
月野凌的嘴角疯狂上扬，控制不住张开双臂，一把勾住两人的脖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最厉害了！”
安室透心中回道：是因为会给你做甜点，才厉害，是吧？
绿川光温声说：“月野能够喜欢我的手艺，是我的荣幸。”
安室透：“……”
hiro，你就惯着他吧！
不到十分钟，房间的门再次被拉来，土御门青木捧着几个紫檀木盒走了进来，道：“凌大人，安室先生，绿川先生，在下把东西带来了。”
避开茶点，把木盒依次摆放在桌子上，打开锁扣，将里面的物品展示给三人。
“纸人、各种样式的符纸、还有明灵丸。”
神官没有询问月野凌为什么会需要符纸和纸人，只是听从安倍晴明的指令，把东西送给对方。
“明灵丸？”月野凌神情恍惚道：“对哦……还有明灵丸……”
他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
安室透好奇：“明灵丸是什么？”
“是能够让普通人看到污秽的药丸。”
土御门青木解释道：“在下猜测，两位先生是凌大人的委托协助人，应该对自己看不见污秽而感到困扰。在下便斗胆，将明灵丸与符纸、纸人一同交于两位，还望两位先生不要怪罪在下的冒犯。”
实际上，明灵丸是安倍晴明特意嘱托的。但土御门青木，不敢过多透露安倍晴明的存在。
安室透和绿川光对视一眼，认真地对土御门青木颔首道：“多谢。”
确实，要是能看到那些污秽，自己就能更加全面地保护住凌。防止暂时失去灵力的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受到伤害。
帮大忙了……
土御门青木继续说：“明灵丸一共十瓶，一瓶内有三十颗，一颗的时效是五天，如果仅仅是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两人使用的话，预计能够支撑四年的时间……”
“我懂。”
月野凌右手握拳敲进左手掌心，道：“四年后，我们会按时来进货的！”
安室透/绿川光：不要把“进货”这个词，在主人家面前说出来啊喂！
土御门青木沉默。
他只是想说，明灵丸的制作材料很难寻，让这几人省着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