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凯亚开始频繁接取和咒物有关的任务。
五条悟意识到了什么，示意五条宗介顺从凯亚的想法，给他挑那些需要处理咒物的活。
“这个怎么样？”五条宗介将手里的平板递过去, “是个更换任务，要将放置在医院里的咒物转移出来换成新的。因为是人流如织的大医院，产生咒灵的速度也比一般地方要快，质量也更高。”
是中心医院，就在这座城市的正中央，规模非常大，占地面积极其广泛，一个咒物根本压不住的那种广泛。
高专在这家医院放了两个咒物。
一个是一柄在诅咒师的血里泡了十三年的短匕, 已经彻彻底底被染上了诅咒的气息, 用封印带裹着放在住院部楼顶天台的水箱里；一个如今被放置在急诊科的太平间, 是来自五条家的咒物，曾经某一任无下限术式使用者的眼睛。
……不是六眼。
五条悟对他科普过咒术界三大世家，禅院家的家传术式是【十种影法术】，加茂家的家传术式是【赤血操术】，而五条家的则是【六眼无下限】。
没错, 是六眼+无下限，而非单独的无下限。
作为术式，无下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绝大部分的五条家成员都有可能在觉醒时获得这项术式。但由于术式本身的霸道，没有六眼的人很难掌控, 甚至有极大可能用不出来。
所以出生时就拥有六眼的五条悟, 才被称之为得天独厚的【神之子】。
而这样的眼睛, 五条家说什么也不可能交出去。
但如果只是普通族人，用死后尸体的一部分制作咒物, 他们是没意见的。
这一点无论禅院家还是加茂家都一样。
“要更换的咒物是这两个……”五条宗介从车里拿出两个被密封得严严实实盒子，打开给凯亚看了一眼。“没什么位置要求，只要换上就行。”
其实对于医院这种最容易诞生咒灵的地方，放置咒物本身是不够稳妥的。
强大的诅咒气息会催化咒灵诞生，对于学校等地来说，咒物取走后要空置一段时间最好。
但这里不一样。哪怕没有咒物催化，本身范围内存在的负面情绪就足够强大的咒灵一夕之间诞生。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高专将更换咒物的频率加快，同时要求接受任务的咒术师要杀死医院范围内所有的咒灵。
相当于把这块地彻底犁一遍。不给咒灵成长的机会。
这才是一个简单的更换咒物任务等级那么高的原因。
“那我们走吧。”见凯亚没有异议，五条宗介拉开车门，将人迎了上去。
——
凯亚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验证咒灵是否能吸收咒物的记忆，但这种事简直可遇不可求。不可能运气那么好每次都碰见咒物被吞了。
所以这需要他自己来完成。
想到这里，他问开车的五条宗介：“医院里那么多人，我进去杀咒灵没问题吗？”
虽然他有自信伤不到普通人，但被看见也是个麻烦事。
他的能力可不像咒术师一样，普通人见不到他们的手段。
“没问题的。”五条宗介没有回头，动作平稳地开着车，“我们不是第一年做这件事，之前都是别的一级咒术师过来，‘窗’有完整的计划。”
“这家医院每隔两年都会有半天停业封锁，对外公布的理由是‘检查医疗器材与建筑消防安全’，实际上是专门留出来给咒术师工作的时间。”
“和法定假日医生轮休不一样，检查日时，所有人都要离开医院。留在里面的所谓‘工人’都是窗的工作人员。”
五条宗介如此解释道。
他们到达医院时正好赶上最后一批人——也就是医院的门卫和清洁工——离开，守在门口的“窗”点头示意里面除了住院部没有人了，五条宗介才支起帐。
为了方便咒术师工作，辅助监督不会跟在他身边。凯亚依然是一个人踏入空荡荡的医院。
原本有着密集人潮的医院刹那间散了个干净，凯亚踩在瓷砖地上都能听见回音。灯光被熄灭，哪怕现在是艳阳高照的午后也挡不住医院内部的黑暗氛围，给那些阴沟里滋生的物种充分的玩乐时间。
真是熟悉的感觉。
让他想起某一年孤身一人闯入博士留在蒙德的废弃实验基地，那里同样黑暗阴森，甚至因为建在龙脊雪山内部而倍感寒冷。
说是废弃，其实里面还有些没被带走的试验品。有些是失踪的大人小孩、有些是野外随意绑来的丘丘人、有些是青面獠牙的魔兽。无一例外，基本都死去多时，偶尔有喘气的，也是奄奄一息。
研究所里面没有人，有的只是破碎的试管，满地流淌的不知名液体，烧成飞灰的试验资料，以及被丢弃的失败作。
但他还是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那是种不能用语言明说的冷意，与黑暗相辅相成。
就像现在。
他先去住院部逛了一圈，那里是少有的没有疏散的地方。一些住院医被要求待在楼内不要出门，病人和来探望的家属也是同样。因为“窗”要在住院部大楼外再加一层帐。
为了防止咒术师的工作被看到。
凯亚一路直奔顶楼天台，那里的锁已经消失不见，他随手一推就能打开。三下五除二从里面摸出那只短匕，凯亚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开启了元素视野。
从上到下，他一路杀了下来。无论是搭在病人或病人家属身上的蝇头，还是在大楼里徘徊游荡的三级、二级咒灵，都被他一刀毙命。有些人甚至只是经过他身边，身上缠着的丑东西就被彻底清除。
有点累。他想。
怪不得岩之神不喜欢水产品。如果他也是因为清理无处不在的小玩意有了后遗症*1，那凯亚现在完全能理解了。
住院部算是咒灵最密集的地方了。光靠他自己肯定不行。所以其实一些稍微有点战斗力的辅助监督还会帮他一起干。然而等到彻底打扫干净，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凯亚：“……”真是够了。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走出帐中帐，往急诊科去。
平时忙忙碌碌每个人脚底下都仿佛沾着火星子的急诊科如今空无一人，凯亚推开旋转门走进去，入眼就是黑漆漆一片的导诊台。
太平间就在一楼最里面，要绕过手术室才能进去。里面寒冷得像是冰柜，相同型号的巨大抽屉在墙壁上排列着，写了名字的卡纸就贴在抽屉的把手上。
那里面是一具具尸体。
“不能怪医院太平间是怪谈和恐怖故事的圣地啊……”凯亚叹息着，将跟在他身后的一只三级咒灵挥手扎进地里。
冰锥散发着惊人的寒意，很快就将咒灵彻底冻结在地面上，而后碎裂开来，了无痕迹。
那只眼球被上一个咒术师装进罐子塞到了角落里，凯亚开了元素视野才翻找出来。将替换的咒物送进去，他终于有时间来管自己的事。
咒物里的记忆能不能被稳定获得？
他晃悠着罐子里上下浮动的眼球，决定亲自试试看。
正好，急诊科里也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丑东西，正好先抓一个来吧。
他随手从手术室里找到一只二级咒灵，看样子应该是对手术本身的恐惧聚合而成的，因为它长得就很像一把手术刀。
凯亚将眼球从罐子里掏出来，随手喂给对他嘶吼着的咒灵，眼睁睁看着那只小手术刀膨胀变大，就像吹气球一样迅速，又很快破开缺口碎裂一地。
看起来像是什么金属被腐蚀后膨胀氧化的样子，被加速了许多倍，让其瞬间完成了。
那只眼球在咒灵碎裂之后就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落到凯亚脚边。
需要收起来么？
他只思索了一秒，就否定了这个提议，只是后撤几步让咒物就那么放着，等待远处的咒灵被吸引而来。
有幼虫一般的咒灵从地面涌出，在凯亚冷眼漠视之下吞掉了眼球，下一秒它就步上了先辈的后尘：崩碎成一片一片消失不见。
直到凯亚快要不耐烦了，才有一只咒灵成功。
那应当是一只一级咒灵，浑身红彤彤像是流淌的糖蜜，亦或者奔涌的血河。在吞噬掉这枚眼球之后，立刻进化出了身形。
但这只咒灵进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想要干掉凯亚。他试着诱导了一下，没能在咒灵身上发现任何与人类的思想、与社会有关的特点，它也并不会张口说话。
凯亚有点失望，只好伸手干掉了面前的这滩血水，将咒物重新放回罐子里收好。
看来这种事确实是不怎么稳定……他在墓园遇见的那个，恐怕是特例中的特例吧。
咒物能保存记忆他已经直到可以了，但想要验证咒灵能吸收记忆实在有点难。这样的话，该怎么验证人能不能吸收咒物里的记忆呢？
真的要找个人把咒物塞进对方肚子里么？
……还是不了。
或许，他可以试着先去找找有没有承载了他记忆的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