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能和卫隽麓处不好的人寥寥无几，故意找茬的李叔不算，其他的也就李凡那个唯父命是从的样子是他看不惯的了，没想到换了一个山头，他居然还能再遇上一个。
这是个后话，事情的起因要从今天早上江楠回来说起。
上次他和江楠一起回来是在一个多星期以前，中间铺设信号的工程队效率很高地完成了网络与信号覆盖，卫隽麓不再需要特意跑到唯一的那个信号点发信息，现在这一整片山头信号都很好，不管是家里还是大棚内都是满格的。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安静的山上，除了早出晚归的杨伯，他和陈平两位年轻人在工作之余组队玩个游戏也算打发时间很好的方式了，哪知道陈平此人好胜心强，偏要吹嘘自己某个游戏solo是什么什么区第几，一定要和卫隽麓切磋一番。卫隽麓这个游戏端游也玩了许多年头，学生年代玩得比较多，毕业之后反而只玩玩手游了，要说多厉害倒也没有，只不过，在和张枫的比拼中，他从没输过。
张枫也是喜欢吹嘘自己厉害的，每次败给他除了跳起来作势打他两下也就嘻嘻哈哈过去，眼下，自己对面这个叫陈平的年轻人在输了两局以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卫隽麓瞄了一眼对方，提议：“不玩了吧？”
“不行！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就在这样执着的比拼之下，两人居然熬到了杨伯回来。
杨伯也是没见过这阵仗，两个年轻人一人捧着一只手机，其中一个气血上涌，另一个连打哈欠，杨伯年纪大了也是能早睡就早睡，关上大门，殷切规劝：“小麓啊，这也不早了，困了你们就早点睡吧。”
卫隽麓乐得脱离，他打得手酸脖子疼，要不是说呢，这年纪大了，腰背是真的一年不如一年，就连这免疫力也是变得差了好多，要不是感谢陈平那颗救命的晕车药，他早就睡去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卫隽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切出胜利的游戏画面，一眼看到江楠两个多小时给他发的明天回，卫隽麓顿时精神了几分，给江楠发去一个等你加亲亲的表情包。
消息石沉大海，想来江楠早就睡下了。
卫隽麓按灭屏幕，握着手机，哼着歌离开客厅上楼，没注意到后面灯光下，年轻的男孩幽怨的眼神。
风平浪静睡了一夜，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卫隽麓按时去了大棚，他们现在安排好工作任务了，各自掌管一个大棚，余下来的工作时间能做一些药材方面的理论分析，也可以帮着叔叔们一起种植药草与蔬果。为此江楠派人送来了两台电脑，就连这幢楼的房间都请人装饰了一番，每个房间都安上了空调。
这不是卫隽麓提议的，问了江楠才知道是为劳累了一天的叔叔们准备的，现在还是倒春寒的季节，叔叔们中午能回来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对待下午的工作。
他简直要给江楠贴小红花颁奖状了，为此还不忘催促江楠这次回来务必准备好某些作案道具。
“......”江楠无言，“你就尽记得这些事吗？”
卫隽麓立刻反问：“你不想吗？”
江楠不再回复他了。
揪到江楠的小尾巴，卫隽麓一边乐滋滋寻找着调戏对方的表情包，一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
这样的小对话隔几天就要展开一次，卫隽麓并不能每次得逞，但是逐渐的，他摸到了一丝规律，江楠似乎非常践行事不过三的原则，只要两次以及两次以内，他都能得手，第三次还惹，江楠要么好几天不理他，又或者抛下一句工作繁忙归期不定的说辞。
起初卫隽麓不信邪，而江楠就真的能做到推迟回来的时间。
这次便是推迟了两天，可说到底还是卫隽麓自己作死，现在他学乖了，今天这一次是推迟后的第一次，江楠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江楠是顶着温暖的阳光进入大棚的，卫隽麓一直盼着动静，清早江楠就给他发了出发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一抬头，江楠果然风尘仆仆的模样，穿着一件深色的休闲衬衫站在大棚门口。
两人互相对视着，卫隽麓刚准备起身，江楠身后的门就被大力推开，进来一个卫隽麓并不想见到的人。
“嗨~”Leo沿袭以往的风格，穿得鲜艳，一身淡粉，很是青春朝气。
卫隽麓只分给他一眼视线就不再看他，脸上惊喜的表情也没有了，朝着江楠一步步走过去，终于到了一步之遥，卫隽麓只深情凝望江楠，然后伸出手不知道是想要抱一抱还是做些其他的肢体动作。
江楠抬手把他的手在空中截胡，在他手臂上拍了两下，就分开了，脸色也是淡淡的。
很奇怪，这是卫隽麓的第一感受。
江楠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接下来的一切都验证了卫隽麓的想法，江楠只是简单视察了他的工作，面对他欲言又止的脸轻笑着回了句待会儿说就出去了，他这样的反应让卫隽麓顿时有些猝不及防，更不用说去关注这个棚里没离开的另一个人。
卫隽麓也不想把自己这样的患得患失与无助流露在Leo面前，当即转过身要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想到Leo居然跟了过来，还在他身后神秘莫测道：“哦！我明白了，江楠还是对你什么都没有说嘛！”
“我和他还不需要你来挑拨离间！”卫隽麓侧脸过来，瞪视Leo，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
“哎哎哎，”Leo摆着手连连后退两步，眼中不见恐惧之色，落井下石道，“都告诉你天蝎座很可怕的了，你非要不信。”
这样的话，卫隽麓更是不可能听的，干脆转头顾自走远了。
这一次Leo没有追上来，反而加大了声音在背后喊：“劝你早点放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管是谁都能被他当做手段用掉。”
卫隽麓没回头也做任何反应，默不作声拿起本子开始重新做记录，脸色却十分沉重。
他一直不喜欢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好言相劝，可真的说起来，他们有什么关系，值得一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如此煞费苦心。
Leo又在说些什么，卫隽麓听而不闻，不一会儿，他被Leo话语中几个字眼给吸引了过去。
“你说什么？”卫隽麓一副防备的语气。
Leo见人终于听自己说话了，就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把X市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再把你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他就和我一起回国。”
“和你，回国？”
“是啊，”Leo理所当然道，“他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来处理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还用上了你这边的备选方案，所以时间线拉长了。”
“......”
“喂，你在听吗？”Leo远远地大喊着挥手，然后走近了补充道，“所以我一直劝你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保持距离最好，要是想要和他发展亲密关系，你都不知道他能做到多绝。以前我们在国外有个白人女生看上了他，直言想要和他共度良宵，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后面的话嗡嗡嗡的，卫隽麓没听真切，他只是一直回忆着过往他与江楠的相处，江楠对他说在一起，难道会是一个拖住他的权宜之计吗，也包括那个经常出差？
其实是长久留居国外，再也不回来了。
他也不傻，X市那边的事，张枫像个新闻播报员一样给他更新进度，江楠亲生父母的财产纠纷，公司被收购以后新的发展，江楠诈死之后回来的一些采访......
包括江楠今日对待他冷淡的模样，他其实都能理解，可是，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一再被江楠割舍仅留下的，也能一直待在他身边的Leo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是出于对自己的嫉妒？
这也说不通，要不然江楠回来照顾他那段时间他为什么不跟来。
卫隽麓屏息，丢了本子飞快站起来，从Leo身边擦过，大步走出大棚，一打开门，见到他出来的陈平一脸震惊。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直直走出去，走到那条泥路的时候飞快奔跑起来，直到那颗大树下面，他才停下，然后大口大口喘气。
也许他不该逃跑，可他没法在那个空间待下去，诸多负面猜测塞满他的脑袋，让他的理智寸步难行。
他必须找个地方静下来，一个人，慢慢理顺所有的脉络。
至少有一点他清楚，他是相信江楠的，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他都一如既往信任着他。
头顶上的金钱柳比上周多了更多的新绿，远远瞧着都能看出绿意，春天实实切切到来了，即使倒春寒的江南时不时会有低温寒潮来袭。卫隽麓穿的比江楠厚实一点，一件加绒的灰色卫衣，里面穿一件低领的黑色内搭，下身一条黑色宽松运动裤。
此时，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双眼没有聚焦地望着远方。
片刻，脚步声在他身后离得近了，停顿的时刻，卫隽麓转头，却看见来人是陈平。
陈平目光笃然：“看来我猜的没错，卫哥你的确喜欢老板。”
卫隽麓坐正，语气疏离又漠然：“与你无关。”
陈平嗤笑：“呵，没想到你也是这么恶心的人，我最讨厌的就是同性恋了。明明是变态，还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好像别人都不如他一样。”
陈平这话不说指桑骂槐，也带着含沙射影之嫌，卫隽麓并不想要同一个任何一个人掰扯性向的问题，更何况陈平这么情绪化的语言并不能激怒他，当下他便坐视不理。
可他越淡定，陈平就更加忍不住，居然走到他面前，用着嫌恶的语气把他骂了一顿，言辞之难听，卫隽麓长这么大除了李叔，还只碰到陈平这么一个与李叔同水平的对手。
他一边分心也许这两人能对峙一句，一边耐着性子等陈平叭叭完。
倒不是他脾气好，他只是借着对方只顾着骂人，偷偷按下手机录音键，把陈平骂人的话录了个大半。
难听的言辞落了两句也不见得丢失了他原本的完整性，卫隽麓按下保存，从石块上站起来。
他原本就长得高，180多的个头，对待许多人他都是俯视的，尤其面对这样的一个差他半个头的陈平，他更显得气势足。
他只是这样俯视着对方，用冷冰冰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瞪视对方。
果然，没一会儿，陈平先顶不住了，偏过头，嘀嘀咕咕：“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关系。”
这说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上次章叔上山给卫隽麓带了许多吃的用的，卫隽麓回了一句太客气了，章叔便把他们祖辈传下来久远了的亲属关系一梳理，到了他们这一辈是远亲了，可对他的奶奶来说，章叔的妈妈与自己的奶奶还是亲近的第一代表亲。
没想到这话被当时站在一边的陈平听去了，现在反倒成为了嘲讽他的话术。
卫隽麓被气笑了，干脆顺着他说：“是啊，我有关系，不服你咬我啊？”
陈平被他气得在原地大喘气，卫隽麓大步离开了那里，那原本是他奶奶的秘密基地，后来他知道以后也只带过江楠来过这里，没想到陈平居然厚脸皮跟着过来，想想就晦气。
走到大路上，叔叔们都相继回去了，卫隽麓看一眼手表，到了下班时间。前面人群中有章叔，他怕章叔问起来，就去大棚里面逗留了一会儿，等人走远了才回去。
江楠倒是没看见，也许是早就回房子了。
卫隽麓逼着自己做了两行记录，随即心烦气躁扔下本子，他根本就冷静不下来，越想越气，可恶的陈平，凭什么他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还有Leo。
他和这些人熟吗，一个个的，都让他，气得猛拔地里的杂草。
江楠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熟悉的画面，上次卫隽麓这样拔草的时候，还是在他让他配合自己演戏骗弟弟的时候。
今天怎么了，是因为他刚刚对他的态度？
江楠步子轻，再加上卫隽麓沉迷于拔草更是没注意，等江楠再一次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才满脸委屈与愤懑地扬起头颅来。
“怎么了？”江楠皱眉。
卫隽麓：“没什么。”
江楠严肃地强调：“你知道说谎话的后果。”
“我不知道。”卫隽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此刻不愿意配合了，江楠的“惩罚”吗，那个早在他生病期间失效了，静下心来想想，他也许真的不知道江楠的后果是什么。
也许是聚少离多变成再也不见。
要一步步凌迟他，然后到了最后，他只能接受那个后果吗？
情绪不对，脑子里都是乱的，他固执低下脑袋，期望此刻江楠能给他一个冷静的空间：“你先别管我，让我自己静一静。”
江楠却不放开，危险道：“怎么，冷静之后要反悔吗？”
卫隽麓咬着嘴唇，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那个更可能反悔的人他们不是都清楚吗。
这个问题卫隽麓没有回答，沉默、冷对，让江楠冒出火气，使劲抬起他的脸，恶狠狠地说：“你喜欢原来的剧情重演吗？”
“......”
卫隽麓自然明白原来的剧情是什么，只是这真的只是剧情吗？
他第一次握住江楠的手，把他推开，然后让自己脱离开，走远了两步，偏着脸轻声说：“我从来，算了，反正我说了什么你都不愿意相信我。”
说完卫隽麓心里难受得如同刀绞，他那么清楚他们应该好好谈谈，可是现在谈成这个样子，他都害怕江楠下一句话是不合适就分手，而他纵有千般不舍，也是不会去勉强江楠的。如果江楠只是想要打发他，用了这样的迂回战术，卫隽麓只能打心底佩服。
这一招，比十年前的绝多了。
然而，他却等来一只轻轻覆盖在他脑袋上面的手，以及自责与柔和了许多的声音。
“刚刚是有别人在场，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还有我走得急是因为有工作的事情要交代。我承认我是有点工作狂性质，对你的态度也很有问题，但是你这么委屈，我还是有点惊讶。”江楠说着，轻轻捧起卫隽麓的脸，摸摸他泛红的双眼，“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回应江楠的，是从卫隽麓左眼滑下的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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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卫隽麓打小报告给江楠委屈屈QAQ 江楠眼刀落到Leo头顶。 Leo顶着锅盖连声解释：“不是不是啊，我这是激将法，我们祖辈亲传，我用的多好！” 危险的天蝎男VSLeo：Leo卒. 卫委屈接着播放陈平的语音 江楠屈尊降贵道：“今天就让他收拾包袱走了。”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