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第19章 即将下山

  卫隽麓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被窝里面,他的外套被脱掉了,穿着里面的毛衣睡在自己常睡的靠近窗户的一侧,盖着温暖的被子,电热毯没开却不冷,仔细一听,屋子里呼噜噜吹着空调的暖风,而遥控器就摆在他的台灯旁边,上面显示着20度。

  坐起来,揉揉眼睛,一门之隔的卫生间门突然被打开,而门口豁然站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江楠,因为刚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显得那么轻盈,尤其那平时一丝不苟梳上去的头发,现在也散落下来,一下子就显得年轻许多岁,仿佛是个大学生一样,而且卫隽麓总觉得江楠是带着浴室蒸腾的热气的,飘飘欲仙,忒不真实,也忒美好。

  江楠把擦头发的毛巾一收,就瞧见之前睡得那么死沉的卫隽麓刚睡醒带着丝迷糊的样子。卫隽麓刚睡醒的模样江楠已经不陌生了,仿佛他总是这样,一睁眼看到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就会眼睛也不怎么眨的好好打量一番,有犹疑,有惊讶,也有眼底藏不住的情愫。

  如此对视了一番,江楠收回视线,把毛巾搭在手臂上,说:“醒来就起来洗个澡。”

  “哦。”床上的人话说的讷讷的。

  “吹风机在哪里?”

  “柜子里,右边最上面一格。”

  江楠走过去,打开柜子门,取出吹风机,就近找了个插座吹起头发来,卫隽麓呆呆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了床,经过江楠的身边去柜子里取了自己的衣服,顺手把那件小猫睡衣抄进怀里,做贼心虚一样,飞快进了浴室,随后嘭的关上门。

  直到把花洒打开,卫隽麓才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刚睡醒的时候真的很危险,他刚刚差点受了江楠的蛊惑,一副美人出浴图,把他勾得心痒痒的,差一点就忘了之前江楠与别人一起进入酒店的那回事,而且他说了不和江楠做那事就不做了,反正他们再有契约也是为了林攀,现在林攀大概早就回到家里了,更没必要做戏。

  想到林攀,卫隽麓就不由得浮起一丝歉疚,小孩儿大老远走那么多山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自己明知道他的心意却偏偏让他看到了他和江楠......而且,林攀是个好孩子,卫隽麓也不想要用这么刺激的方式让他放弃,事后想起这些来,卫隽麓都觉得自己在江楠在场的场合下都显得非常不理性,很多时候江楠一个情绪、一句话,就把他带到老远的地方,周围的人事物都能忽略。

  唉.....卫隽麓长叹一声,迎着花洒下的热水使劲儿搓搓自己的脸颊,搓得红彤彤的了,才挤了一边的沐浴露往身上抹开,而且开了空调之后,冬天洗澡终于不再是一件需要仰靠勇气的事,卫隽麓把沐浴露搓成大团大团的泡沫,一边洗刷刷一边哼着歌。难得不冷,多洗一会儿,也能尽可能推迟与江楠面对面的时间。

  哼起歌来,卫隽麓就把之前的烦心事丢到一旁,他素来惯用一些日常的事情来调剂心情,做一些事情时就全神贯注,工作的时候他就认真工作,之前刚刚得知是江楠在背后推动自己离开X市的时候,卫隽麓难过了一阵,可他接受了这份工作,每天去大棚的时候就尽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药草上面。除了工作,做饭或者看书之类的事情他也尽量保持专注,除非周围有另一个人与他交谈,这五年多的独居让他学会了独处,并能做得很好。

  他对喜欢的人很专情,这是张枫对他最高的评价,那个移情的笨蛋不算,毕竟有太过熟稔的调侃意味在,前一句卫隽麓却是赞同的。他不记得在遇到江楠之前自己喜欢过什么人,男的或是女的,他一见到江楠就被他的名字吸引去了,后来那么多巧合,在他当时幼稚的心灵刻下“缘分”的印记,之后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便是眼睛里面只能是这个人了。曾经他想过一句自认为很浪漫的话:“let me be your eyes.”他不在乎江楠是否还会再看得到这个世界,他就是那么固执地,心甘情愿地想要成为他的眼睛,可十年过去了,当时看上去浪漫深情的话现在瞧起来反而显得傲慢,他现在是说不出口了,也不会再对江楠说,可这么个念头一直都没有被遗忘过,不知不觉的,就在淅淅沥沥的水流里面哼出来,一首视角转换的国语歌: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喜欢的歌,适合的温度,放松的身体,这三样就足够卫隽麓洗得又慢又细致,甚至还有些沉浸其中,所以当门被敲了两声的时候,卫隽麓就陷在自己的歌声与流水声中,什么都没有听见,被唤回神的是江楠突兀的开门声与那一句颇为严肃的直呼姓名:“卫隽麓!”

  卫隽麓被喊得一激灵,脚底一滑差点摔到地上,好歹抓住了水龙头,可热水开得太久,那上面烫得厉害,卫隽麓嘶的一声把手松开,脚底还没踩稳就要冲着地面栽下去,在卫隽麓认命闭上眼睛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他被接入一个温暖的怀里,预想之中的疼痛被柔软取代。

  他的全身湿漉漉的,脑袋上面洗发水的泡沫也没冲干净,现在他整个脑袋全蹭在江楠的睡衣上,原本就深的颜色被染得更深,还留下几个泡泡,随着水汽蒸腾,快速地一个个消失下去。

  “......”卫隽麓没忘记自己现在赤果果的样子,脸轰得热起来,幸好的是他刚刚扶住水龙头的时候把把手按进去,水是关上的,不然,江楠一定会成为落汤鸡,成为落汤鸡他就会不爽,而江楠一旦不爽,遭殃的就一定是他。

  他尚知道江楠听他说不爱听的话会咬他,不知道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那报复是不是会更严重,他的嘴唇现在还肿着疼着,暂时是不想惹他了的。

  “呃,抱歉。”卫隽麓把自己缩到一处,他这个位置太尴尬了,拿不到换洗衣服与浴巾。

  “不用道歉,是我吓到你了。”江楠把卫隽麓稳住,然后不看他的身体,只是说,“我先出去,你洗完赶紧出来,洗太久不好。”说着门关上,人出去了。

  “......”怎么感觉江楠今天实在有点儿奇怪,还是他刚刚睡得太迷糊还没清醒过来?

  这么一闹腾,卫隽麓也不打着拖延的主意了,赶紧冲洗清爽,就擦干身子换上睡衣出去了,到了外面又拿起江楠留在原地的吹风机吹头发,吹完放好,回到床边,江楠坐在他的床沿,拿着他摆在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在看,而且看样子也不是逐页看起的。片刻,卫隽麓突然想起什么,再一瞧,江楠已是翻了好几页,看的速度很快。

  .......

  江楠在看他写的读后感!这种感觉,真有种被偷看日记的羞耻,他看闲书不像专业书那么严谨,会拿个读书笔记记上公正的笔记,字都写得端端正正的。那上面,他的字龙飞凤舞多了,而且看到哪里想要吐槽的想要赞同的他都会记上一两句,偶尔看到有共鸣的,也会满满写上那一页的空白处,是个很不严谨的习惯,也相当随意和自我。

  现在,江楠正在看他写的那些东西,而这本书好巧不巧,正是一本他原本以为修身养性却是写了爱情故事的小说,他的发言不要太不修边幅。

  完了,卫隽麓脑袋被这两个字砸得咚咚响,随后不管不顾就要去抢这本书,江楠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防备,轻轻松松避开他。

  卫隽麓:“你还给我。”

  江楠掀起眼皮:“我不能看?”

  卫隽麓:“里面的内容不能看。”

  江楠被书页合上,卫隽麓暗呼一口气,然而江楠下一秒就反问:“我就只看封面,那算什么看书?”说着又翻了回去。

  卫隽麓简直要被江楠这个脑回路弄晕倒,今天的江楠绝对不正常,怎么三番两次给他出难题。他不管了,看就看吧,反正看了江楠也不会喜欢他。

  卫隽麓推推江楠:“我要睡了,你去别的地方看。”

  “我的助理帮我把行李放在这个房间,你让我去哪里?”

  “......那,是他搞错了,这是我的房间。”

  “是你搞错了,我是你老板。”江楠眼睛都不抬,轻描淡写说道。

  “......是,老板你最大。”卫隽麓放弃治疗了,从床上起身,一只手把枕头夹在手臂下,一只手去抱自己睡的被子,为自己今晚的挪窝做好万全准备,可怎么扯,江楠就是不站起来,他也没办法把被子带走了。带不走就盖林攀睡过的那床好了,反正就睡了一晚,他也没那么洁癖,只是他正放弃了自己心爱的被子,就被江楠一个侧身压在身下,江楠不怎么高兴地盯着他,一句一顿道:“都说了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该罚!”

  说着,对着卫隽麓的嘴唇一顿啃咬,咬得先前的创口愈发红艳,看起来又诱惑又可怜巴巴,江楠牙齿咬一口,在卫隽麓的唇边问:“还说吗?”

  卫隽麓都没搞懂他又哪句话不爱听了,念及自己火辣辣的嘴唇,摇了摇头,江楠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说:“没让你走,睡这里。”

  卫隽麓下意识的:“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江楠一个警告的眼神,卫隽麓:“.......”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了。

  可怜卫隽麓刚一降级为小员工,就被老板24小时不间断地压榨,老板比他洁癖,要他换新的床铺和枕头,卫隽麓换了,老板又非说他的被子看起来更暖和,他换给老板了,老板又不让他睡原来的,最后折腾来折腾去,两人挤进一个被窝,老板满意了,卫隽麓却出了一头薄汗,终于也关上床头的台灯闭上眼睛睡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是一起度过的,卫隽麓早起的时候,江楠比他醒得还早,唯一比较好的地方是江楠会做好早餐,两人一起吃完去大棚照顾药草,江楠会以一个老板的身份关心自己的的产业,比如员工现在的满意度与需要改进的地方,卫隽麓没见过工作场合的江楠,可他现在作为江楠的一位员工,也实打实提了自己的改进建议,比如很后勤的出入大棚的这一条路太潮湿不怎么好走,山上通讯环境有点儿糟糕之类的,更专业的则是从大棚环境出发,包括一系列病菌防治与施肥频次等等。

  江楠如他想象的那样,听得很认真,等午饭过后,江楠提出要打个电话,卫隽麓就把自己唯一知道有信号的那个树下告诉了江楠,这一天下了细雨,绵绵的,很是阴冷,他们两人出门各自撑了一把伞,到了树下,卫隽麓把伞放在一边,给江楠指了大树前方的位置,说:“那个地方是我经过研究信号最稳定的位置。”

  江楠对他点了下头,头顶的雨伞放下,面前大石板上巨大的雪人让他停住了脚步:“你堆的?”

  卫隽麓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是他就地取材,下雪第二天就堆起来的,山上气温低,没怎么化掉,还是高高壮壮的,看着就很威武雄壮,反正他是怎么看都很满意,便得意洋洋地说:“是啊,这山上也就我这么厉害了。”

  “......”江楠睨他一眼,没说话往前走开了。

  “........”又是个什么意思?不是你非要问的,问完又不说话。卫隽麓有些生气,蹲着身子把旁边冻得硬硬的雪块往雪人基底推上去,他就要堆得牢牢的,让它存在得更久一点儿。

  卫隽麓抓起一把雪,盖到雪人的身上,用手掌一下一下拍打,雪块逐渐软化一点,在手底下听话地变换成想要的形状,服帖地成为雪人最外层的铠甲。补完一边,卫隽麓后退一步仔细观测了一番,又移到另一边,同样的高度再往上重复刚才的动作。

  他抹雪的动作声音并不大,所以江楠接通电话说的话清晰传进卫隽麓耳朵的时候,他手就立刻停了下来,竖着耳朵就这么光明正大听起那人的通话内容来。

  “信号塔和网络信号年后尽快安排下来,”那边说了句什么,江楠就接上一句,“就用公司的名义去申请吧,尽快。”

  原来,江楠的办事效率这么高,之后,卫隽麓又听着江楠直接提供了一个用沙子掩埋湿泥地的法子,把他提到的另一个行路难问题给一下子解决了,然后,还有他提到的另外那些.....卫隽麓听着听着雪人都忘了继续堆,直到江楠说明天来接他。

  卫隽麓拍拍雪人,这几天过得太过顺畅,与江楠相伴的日子,虽然说不上多么契合,他和江楠也达不到那样的程度,可他却很心安,在这么空旷的高山上,有一人与他一起度过白天与黑夜。

  交代完这些事情,江楠就把电话挂了,卫隽麓也拍拍手掌,在江楠转身之际站起身来,望着两米开外的江楠:“你要走了?”

  江楠:“嗯,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而且年假也休完了。”

  卫隽麓:“哦。”他又把伞拿回手里,说走吧,这里怪冷的,拿着伞就往前走,走进绵绵的雨幕之中,江楠同样撑起一把伞,沿着卫隽麓脚步的痕迹,跟着他走离这个唯一的信号源基地。

  可卫隽麓不会知道,在他失落的言行背后的那个人,望着他的背影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他们这么一别,居然会再也无法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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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一大波狗血即将撒来,扶眼镜ing   江楠:“把我的眼镜还我。”   卫隽麓谴责护犊子:“你怎么拿我的人的眼镜?!”   我秒怂:“马上还,马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