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父子离开以后，卫隽麓当即给江楠发去一个消息，写作：“听说你称我作‘万事通’，可有此事？”
发完卫隽麓翻动着只有自己唱独角戏的对话框，嘴角擒着一抹笑。
江楠会给他起这么一个外号，经过短短一天的相处，他已经不意外了，而且不管是不是江楠起的，至少和江楠搭边了，怎么都让人不得不愉悦起来。
下班之前，卫隽麓接到来自好友的电话，说是提着城里口粮来看他了，卫隽麓对好友嘴里的口粮不怎么感兴趣，反问：“到哪了？”
"当然是你家门口，快把你那个猪圈大门给我打开。"好友名为张枫，是卫隽麓高中时期的死党兼同桌，对于卫隽麓和江楠的二三事也是清楚得不行，只不过他高中任由卫隽麓欺负惯了，哪知道毕业以后这厮居然“趾高气昂”了起来，对着卫隽麓居然敢大呼小叫，指点江山了，“赶紧恭迎大爷我的驾到!”
卫隽麓心情好懒得与他计较，反而打趣：“怕不是天蓬元帅吧?”
“去你的。”张枫乐了，“赶紧回来，大爷我真的快被转晕饿晕了，你知道这盘山公路多难开吗？”
“行，马上回来伺候你。”卫隽麓挂下电话，和小护士打了声招呼，背着早晨的包，骑着单车，先去便利店买了些菜，店内老板的女儿妞妞也在，见他来，甜甜喊他麓哥哥，卫隽麓蹲下来摸摸脑袋，说句乖。
小姑娘今年不过六岁，比卫隽麓那个有他不少原因在而有的二胎妹妹乖乖还要小上一些，不过卫隽麓不总回家，看着年龄相差不大的小姑娘，总觉得亲切，同亲妹妹大差不差的。
妞妞还在读幼儿园，此刻正拿着一本本子在涂颜色，把一颗苹果涂成了绿色，卫隽麓端详一眼夸她真有才华，小姑娘兴奋地翻到前面，凌乱线条中抹着各种鲜艳的色彩，虽然看不出具体一二，不过卫隽麓却觉得这色彩搭配甚是有趣，便一个劲儿赞扬，把小姑娘夸得开始叽叽喳喳，什么样的小事情都抖落出来，势要全部讲上一遍。
卫隽麓耐着性子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的老板，也是妞妞的妈妈娟姐走出来，一把抱过妞妞说：“好了，每次你麓哥哥来，你都说个不停。”
小姑娘大声说：“是呀，我喜欢和麓哥哥说话。”
卫隽麓站起身，说：“我也喜欢和你说话，不过我今天得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小姑娘显然还意犹未尽，颇为遗憾地啊了一声：“这么快啊？”
卫隽麓说：“是啊，但是明天你可以来哥哥家玩，哥哥带你去摘草莓。”
“嗷！”妞妞兴奋地大叫，“我最喜欢草莓了！”
“那咱们约定好了。”卫隽麓伸出小拇指与妞妞拉钩，妞妞在妈妈怀里扭着小身躯，与卫隽麓约定说话不算话是小狗。
娟姐说着好了好了，把小姑娘放下让她去洗手吃饭，看妞妞跑到后面去洗手，娟姐有些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你。”
娟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她的婚姻听说不怎么幸运，嫁的男人是家里做主的，她还有一个弟弟，家里急着把她嫁出去，现在离了婚家里更是不欢迎她回去，娟姐为人坚强，打了两年工攒了点小钱，开了这么一个简易的杂货铺在这个从前夫家和娘家都不搭边的小寨子里面，好歹这两年过得也算可以，不至于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给卫隽麓做媒的张姨也热心给娟姐介绍过对象，可娟姐已经看透了婚姻，她不愿意再婚，只想自己带这个孩子生活，张姨也是个女人，又听说了娟姐的过往，后来也没再强硬介绍了。
可一个人带孩子还是挺辛苦的，娟姐每周都要去外面进货一次，她自己有一辆二手的面包车，开在路上带着个孩子她担心安全问题，而且与货商点货的时候，她也不愿意放孩子一个人待在车里。她总在店里放电视新闻，看到有家长把孩子锁车里窒息的，更是不敢了。
但是不带上把孩子留在家里也有隐患，有一次，妞妞就走丢了，寨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有山有水，没个防护的，娟姐那次急得眼泪都落下来，还是眼前这个男孩子把妞妞抱回她的小铺子。
从那以后，卫隽麓就担任了她周日至少半日的带娃帮手。
卫隽麓摇摇头：“不麻烦，娟姐你每次都说这么客气的话，我也是一个人，看着妞妞就像看到我妹妹。”
许是同样孤身在一个异乡，这种不用言明的感受，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娟姐也不忸怩了，见卫隽麓来店里，就问他要买些什么，卫隽麓随便挑了些蔬果和肉食，付钱的时候娟姐照例要送，卫隽麓也没完全拒绝，只要价格在能接受范围之内。
提着东西，卫隽麓疾驰在乡间小道，冬天天黑的早，这两天都是晴天，落日之后，天边还有一抹粉色的晚霞，把路都映照得十分好看，卫隽麓一只脚撑地，先是拍了一张照片，随后横屏录了大概十秒钟的视频，才先把照片发给江楠，补上一句感慨才收好手机。
回到小院儿门前，晚霞已经没了影，张枫的车停在院门口，一辆SUV，别说看起来甚是气派。
张枫畏寒，躲在车里，闻声按了按喇叭，把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抱怨：“你这动作也太慢了，说好的诚意呢？”
“卫隽麓把车先停下，掏出钥匙开锁，一边晃晃手里的菜说：“给您老买菜准备膳食，还不够诚意？”
他的嗓音难听依旧，张枫一听拉开车门下来：“你怎么成公鸭嗓了，这难道就是你断更的原因？”
卫隽麓一点头：“昨天烧了一天，晚上才好一点。”
“哦，我说难怪呢。”张枫也带了些东西，不多，所以就放在后座，他也提出来，车上锁，与卫隽麓一起进门。
卫隽麓把东西往厨房先放下，张枫要在他这里过夜，还好他趁着天气好把那双棉拖洗了，顺便也把备用棉被晒了一下，能睡个人。
张枫不管饭，他买的是城里的熟食，直接往餐桌上一搁，先把自己的行李提回客厅，随后才走回来同卫隽麓唠嗑。
顾虑张枫早饿了，卫隽麓把从便利店买来的花生米给张枫丢了一包让他垫一垫，自己开始洗手做饭。
张枫接住，打开封口，咔吧咔吧嚼得起劲，一边关注着那副在多年前会让他跌破眼镜儿的画面，啧啧感慨：“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啊！”
“......”卫隽麓斜他一眼。
张枫抖m属性爆发，他以前和卫隽麓在高中就这副沟通模式，他负责阴阳怪气，卫隽麓负责大翻白眼，这么多年，即使两人身份转变，可这模式还沿袭至今。
张枫说：“我来你这除了来催更的，还有一个好消息，保证你听完喊我一声爷爷。”
卫隽麓：“我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该你喊我一声爷爷？”
“什么？”张枫一颗花生米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忙接住说：“你已经知道江楠回来了？”
卫隽麓说：“没有早知道多久，大概前天。”
“那你消息比我灵通啊，看来你也不需要我了，嘤嘤嘤~”张枫装模作样假哭。
“.......”卫隽麓开启“江楠模式”，直接不理。
“不过，”张枫嚼下两颗，“你见着他是什么心情啊，看你这么深情的，他不会啥反应都没有吧？”
卫隽麓说：“也不是没有。”说着，他把这两天以来的情况大致说了说。
张枫听完，摸着下巴，没有纠结着打结：“我听完也和你一样困惑，完全不懂他这什么意思，而且印象中，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吧？”
卫隽麓把刀放下，补充一句：“谁说不是呢。”
遇上一个能说说过往的人，卫隽麓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一一控诉这两天江楠的“罪行”：“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把手放在我额头上测量体温，这怎么看都是很暧昧的行为吧，而且我给他递给草莓，他一口咬没，老子还想和他来个间接接吻，那个他什么朋友，叫啥的洋人，他还得逞了，我当时就想掐死他！”
发泄了一通，卫隽麓还不满意，拿出一块肉开始大力剁起来，一边砍一边吐槽：“别以为偷偷穿我的同款我不知道，还一看见我拖鞋一副嫌弃的样子，明明自己偷偷穿着都还习惯的，我都很仁慈没揭穿他！”
张枫被卫隽麓的动静搞得身子越缩越远，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刀子飞走，伤及他这个屋子里唯一的无辜群众。
“呃......”他都不知道回什么了，这乍一听像在控诉，但是他怎么越听越觉得腻得慌，紧接着他算觉出味儿来了，合着卫隽麓这家伙是变着法子秀甜蜜啊！
“还给我起个‘弱鸡’、‘万事通’之类的外号，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夸自己神通广大是吧？”
“那个，小麓啊，”张枫学着高中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语气，劝道，“我知道你聪明，但是，这肉啊，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卫隽麓挥刀的手一顿，视线聚焦到惨不忍睹的肉上，果然大大小小，一点儿也不均匀，一点儿也不美观，做什么都不合适。
“......我拿绞肉机绞成肉末，炒个四季豆吧。”卫隽麓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他举着那块最大的肉，与张枫一对视，两人均是发出爆笑。
张枫哈哈哈笑成个傻子，还要一边说话，把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我说，哈哈，你这，没在城市里当社畜的，戾气也没少多少啊？”
卫隽麓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他这么一发泄，嗓子都开了许多，没之前那么难听了：“是啊，为了在大家面前做一个五好青年也是很累的，有什么气都得憋着。”
张枫笑够了道：“来来来，有什么说什么，我正好也有一堆气没发呢，公司那么多傻蛋，我也气得够呛。”
卫隽麓昂了一声：“还是等我做完菜吧，不然今天别想吃到饭了。”
卫隽麓的厨艺是在这寨子里面锻炼起来的，不能说多么优秀，至少是能入口，他常年不吃外面的外卖，什么味儿都忘得差不多了，在这乡村，向乡民们取点经，加上本地菜本来就香，像他这样的菜鸟选手，也能叠加一层buff。
而卫隽麓做菜的另一个诀窍在于快，他从不涉猎那种炖菜，要花个好几个小时才吃得到的一样都没在他家里餐桌出现过，有也是热心乡民的馈赠，对此，卫隽麓很感谢这种淳朴善良。
做完菜半个小时过去了，三菜一汤，一道肉沫四季豆、白灼青菜、酸萝卜牛肉，附加一道番茄蛋汤，加上张枫手里没吃完的半袋花生米，外带的熟食，很是丰盛的一餐。
卫隽麓提来一打啤酒，全部摆到张枫那侧，自己则拿了一听可乐。
张枫见着可乐不乐意：“喂，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卫隽麓不说话，坐下来，指指自己的喉咙，张枫瞥一眼，把他可乐抢走了，“你喝汤吧。”
“行。”卫隽麓原本就是为了陪张枫才拿的，除了身体原因，明天他还要带妞妞，喝酒不合适。
而张枫开了可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哈的一声道：“咱俩都别喝酒了，那玩意儿等下次你好了咱们再喝。”
卫隽麓没意见，两个人围着一张四人桌吃着菜，说些最近发生的事情。
面对着那盘肉沫四季豆，张枫开口说：“虽然你见着江楠了，但是我想和你说的是另一件与他有关的事情。”
“什么？”
“你知道江楠他爹吧？”
“知道，他爸怎么了？”
张枫抿抿唇，摇头感慨：“听说他爸那公司最近出了好大的问题，大家都在说是江楠同别人搞得鬼。”
“？？”卫隽麓无意识张大眼睛，他是知道江楠父亲早在江楠很小的时候就与他的亲生母亲离婚各自又组建新家庭的，林攀就是江楠父亲与后来的妻子生的。
“是不是觉得江楠有点儿不近人情的，最近这事在咱们城里闹得挺大的，差不多规模互相有关联的公司都知道，而且江楠一回来，进的就是他爸的对头公司。”
卫隽麓对江楠爸爸的公司有所耳闻，因为起步早，到现在早已经颇具规模，他们整个省市能与之抗衡的不多，报的上名号的只有鼎成一家，那家也是做工程建设的。而且他听林攀说过江楠在公司的表现，听林攀的口吻，如果不是亲自遇见，不会有那样的说辞，可难道林攀也去了家里的对头公司实习？
这未免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说的会不会传来传去传变味了？”卫隽麓有些怀疑。
张枫说：“我也和你一样想啊当初，可是我拿的是内部消息，我们公司你知道的，和鼎成也有合作，这个我是从他们内部核心员工那里得到验证的。”
“你怎么确定那人说的就是实话了？”卫隽麓还是不怎么相信。
“他说的，再过不到一个月，他爸公司就要被收购了，倒时你就看新闻就好。”
“......”
张枫看卫隽麓不说话的脸，提醒道：“作为外人其实不该这么揣度他，从他的经历来看，他这么做也许真的对他爸从小丢弃他有所怨恨，可是这关联到了你，卫隽麓，”张枫突然严肃喊卫隽麓的大名，“原本我不担心你，他以前对你爱答不理的也就算了，可是你刚刚提到他对你一系列不明不白的言行，我怕他被仇恨冲昏头脑，把你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卫隽麓一笑：“我有什么好算计的。”
张枫说：“怎么没有，你为他付出了十年的时间，你敢说你学医不是为了他，一毕业钻进这么个小乡村不是为了他，甚至你做自媒体搞这些乡村项目不是为了他？”
卫隽麓：“你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
“我不是把你说得高尚，”张枫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我是知道你就是个被感情冲昏头的笨蛋。”
“呵~”卫隽麓真切笑了起来，“你这个形容还真准确，可是相信感情就是个笨蛋吗？”
卫隽麓明明什么都没喝，汤都没盛进碗里一勺，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就是相信喜欢一个人的直觉，其他附加的好与不好，都撼动不了他坚信的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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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相信感情的笨蛋啦~可相信感情就是个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