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结婚十年>第46章 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哪个是别人?哪个是小年轻?方言也明白,桑奕明说的是刘项然。

  原来他今天晚上的反常是因为在门口看见刘项然送他回家了,还是个比他年轻的。

  “那我找谁?你给我参谋参谋,多大岁数的,什么样的才算好?”

  方言眼睛往上勾着笑,他现在是存心想逗桑奕明,他的话抛给了桑奕明,还带着钩子,抓得桑奕明心肺直痒。

  桑奕明被方言的眼睛带着跑,他说:“36的,就也还行。”

  方言继续挠人:“哪里行了?”

  桑奕明说:“可能以前不行,以后行。”

  方言笑着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睡觉了。”

  桑奕明看方言心情好,趁机问:“那我晚上能留下来吗?已经很晚了。”

  方言用手指擦了擦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眼尾还往上翘着,扭头往卧室走,依旧没有任何犹豫:“还是不行啊……”

  方言说了不行,桑奕明就得继续努力。

  如果单说追人这件事,桑奕明是不会的,他没追过人,但是那个人是方言,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自然的,也都是认真的。

  他送花是认真的,挑礼物是认真的,吃醋犯嘀咕是认真的,自我怀疑、审视、危机感也都是认真的。

  36了,年龄就是个非常残忍的数字,桑奕明以前从来没为这些焦虑过,因为人总不会一年比一年年轻。

  桑奕明洗过澡,看着镜子里眼尾上的淡淡纹路,有些感慨,他早就不年轻了。

  不年轻了,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但是不年轻了,身边又没了方言,这就是件很难过的事。

  桑奕明此刻更是被房子里的空荡跟冰冷淹得透不过气来,又躺在没有人气儿的大床上,格外地想方言。

  桑奕明睡不着,给方言发了条“晚安”,方言也回了句晚安。

  发完晚安也不是结束,桑奕明继续发:“还没睡?”

  方言:“就要睡了。”

  桑奕明握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磨了半天,又给方言发了一条:“我好像真的老了。”

  方言盯着屏幕上那句话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飘过一遍。

  他认识桑奕明的时候,他14,桑奕明19,都是刚破土的小嫩芽,就连刚冒头的触角都是鲜亮的,一碰就哆嗦。

  时间这个东西,你一天天身处其中时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是会在后来突然的某一刻里惊醒,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

  已经流完的时间,并非毫无痕迹,会在你的身体里,血液里,骨头里,留下一圈一圈毛茸茸的拖痕,想擦都擦不掉。

  这个话题太伤感,方言回他:“我也不年轻了。”

  是年轻还是老的话题,他们第二天再见,没有人再提。

  桑奕明报的那个美发vip班级,连着一个月的周末都去上课,一次90分钟,用假人假发作为练手。

  因为桑奕明经常给方言剪头发,所以上手还算迅速,tony老师一直夸桑奕明,又趁机推销。

  桑奕明想继续充卡之前,被方言给拦住了。

  “你别太败家,三万块只上三个月,就12节课,上完这12节课就行,难不成你还真想开店?”

  桑奕明听方言的,方言不让他继续充钱,他就没再继续充。

  而且,方言的那句“败家”,桑奕明听着就很受用,方言是心疼钱了,而且桑奕明单方面把方言说的家,当成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桑奕明又给方言剪过一次头发,方言不得不承认,桑奕明的手艺确实比之前进步了不少,这次剪得比以前有型多了,以前全靠方言自己那张脸来撑发型。

  这次剪得比平时要短一些,方言耳朵跟额头都露出来了,看着清爽又精神,本来方言的脸就实在不显年纪,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已经30多了,现在这样就更显小。

  方言很满意,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己的新发型。

  他身后剪头发的那位眼睛也是直的,桑奕明此刻认真看方言的眼睛像把磨尖的箭,直直插在方言身上。

  但他骨头里的欲望又好像被不停吹大的气球,膨胀膨胀再膨胀,都快要把他的身体撑炸了。

  栖南回姥姥家吃饭,看到方言的新发型,又听说是桑奕明给他剪的,桑奕明还特意报了个班。

  他跟桑奕明说,以后也让他剪。

  桑奕明当场毫不留情拒绝了栖南,说他只给方言一个人剪。

  栖南点着根烟,“啧啧啧”了好一声,开着玩笑说:“我还以为这人变了呢,敢情还是这么无情。”

  方言看着栖南夹烟的手,皱了皱眉问:“你最近怎么抽烟这么凶,从进门开始,已经是第三根了。”

  “有这么频繁吗?”栖南最近心烦,抽烟的频率高了不少,没留意自己到底抽了多少根烟,被方言一提醒就把烟掐了,走到床边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方言敏锐地察觉到了栖南有些不对劲,情绪不好,他也走到窗边:“你最近情绪不好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没什么事儿。”栖南否认,他没在姥姥家多待,跟方言摆摆手,说了句我不在家吃晚饭了,转身就要走。

  栖南走的急,没拿车钥匙,方言让桑奕明去给他送出去。

  桑奕明送完车钥匙从巷口回来,还扭头看大门方向。

  方言问他看什么,桑奕明不太确定地说:“刚刚巷子中间有个男的上了你哥的车,我只看到一个侧脸跟背影,看着有点儿像小朝。”

  “谁?小什么?”方言手里刚拆开一个猫条,正在喂元宝,没听清。

  “像朝岸宁。”

  “朝岸宁?”方言听到这个名字,声音都拔高了。

  朝岸宁是谁,方言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他们在这个大院儿里生活了好几年。

  小时候这个大杂院儿住了三户人家,朝岸宁家租姥姥的偏房住,朝岸宁从小就爱黏着栖南,而且方言从见他的第一面就感觉到了,朝岸宁很排斥他。

  只因为他是栖南的弟弟,朝岸宁从来都自称是栖南的小弟,只要栖南在,他必定霸占着栖南。

  后来朝岸宁上高中后,他家里出了事,朝岸宁一夜之间消失,栖南找过他很久,光寻人启事就贴了好几年。

  方言攥着猫条跑到大门口去看,但他什么都没看见,栖南的车早就没影儿了。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方言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没看错。”桑奕明说。

  方言又给栖南发了条短信,栖南到了半夜才回,说那人确实是朝岸宁。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方言让他有时间约着一起吃个饭,栖南明显不想说这个,只说到时候再说。

  -

  -

  自从送方言回家之后,刘项然从原来的偶尔跟刘琦旁敲侧击打听方言的事,变成了经常打听。

  刘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也想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取向,也知道方言的脸有多吸引人,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苗头,明着暗着点了刘项然几次,说他们不合适。

  而且那天她看桑奕明去接方言下班的架势,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离婚后的状态,看着倒很像是假离婚,比如新闻里常说的,离婚买房什么的,总之她又提醒了刘项然几句,让他别费时间了。

  刘项然打着哈哈蒙混过去,没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刘项然在国庆期间约方言一起出去吃饭,方言没时间就没答应,他有时间也不会答应。

  一开始他以为桑奕明是吃干醋,纯粹是捕风捉影自己瞎琢磨,他以前还没见过桑奕明过度焦虑的模样,现在甚至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危机感,好几天半夜给他发信息,讨论年龄跟时间问题,甚至谈到了死亡。

  但后来方言也看出来了,刘项然在微信上找他聊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几次有意无意透露出想要追他的想法。

  方言从一开始就只当刘项然是刘琦的弟弟,只把他当成个小孩儿看,而且方言不会故意吊着人玩儿,他一直跟刘项然保持着距离,也没同意跟他单独一起出去吃饭。

  但是年轻人的热情劲儿不是一两盆冷水就能浇灭的,刘项然还是想方设法“偶遇”到了方言。

  他顺着方言拍过的那三组照片,找到了栖南的摄影工作室。

  方言知道朝岸宁回来了之后,总想找栖南聊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栖南一直躲着这个话题,而且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

  方言担心栖南,一到周末就去栖南工作室等他,只是没等到他哥,倒是遇见了刘项然。

  刘项然说他是来咨询创意摄影的问题,方言看得出,他是奔着自己来的。

  接待的前台让刘项然登记个人信息,方言跟他简单聊了两句。

  舒承从外面回来,看见方言跟他打招呼。方言正好想找个借口离开,直接起身去了舒承办公室。

  桑奕明中午来接方言,看见刘项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也顺势坐在刘项然对面。

  桑奕明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问他喝不喝东西。

  “不用了,我不渴。”刘项然挪了挪身体,有些不太自在。

  桑奕明还是去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刘项然面前。

  “谢谢。”刘项然微微起身。

  “坐,不用拘谨。”

  原本刘项然的心态还算平稳,被桑奕明一说,就显得有些紧张,他毕竟还年轻,桑奕明又是方言的前夫,在前夫面前追人,他没有表面那么坦荡。

  “介绍一下,我是方言的……”桑奕明顿了顿,“我是方言的爱人,桑奕明。”

  这么介绍自己,桑奕明心里有些没有底气,毕竟他手里攥着离婚证呢,要不是因为复婚需要带着离婚证,他早就撕了。

  刘项然问:“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桑奕明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被竞争对手当场戳破关系,桑奕明故作镇定,淡淡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而且爱人关系,并非只有结婚证才能定义。”

  对面的年轻人点点头,又说:“是,但既然你们没有婚姻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桑奕明说得笃定,哪怕面对年轻人的挑衅,他心里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但面上依旧不显。

  桑奕明还想说什么,方言从舒承办公室出来,走到桑奕明身侧:“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

  方言看看时间,又问刘项然:“你的事咨询好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确定好,想再看看,”刘项然不是来拍照的,现在直奔正题,“对了方老师,你现在忙完了吗?我中午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方言并没有含含糊糊,拒绝得直接:“抱歉啊,我晚上还有事儿,饭就不吃了,你想拍照可以再看看,我们先走了。”

  刘项然站起来,手里还握着杯子,脸上有些失望:“好吧,那方老师,再见。”

  方言冲他点点头,没再多留,拽着桑奕明胳膊就走了。

  一开始桑奕明落后半步,很快追上方言,跟他并排一起走。

  “言言我们去哪吃饭。”

  “姥姥在家做好了,刚刚已经给我发了信息。”

  “言言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方言斜了他一眼:“你跟个小孩儿较什么劲。”

  “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喜欢小孩儿。”

  正中午,头顶的大太阳白到晃人眼睛,方言抬手遮了遮阳光,脱口而出:“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桑奕明被方言尖尖的话锤了一下,正中胸口,又涩又闷,好像心脏都被方言用细线捆住了。

  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方言心那么软,一句话就把他这些天的焦虑击碎。

  “我知道。”桑奕明握住了方言的手,他现在也想让方言感受到自己的感受。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就知道我们都不年轻了。”方言走在白日里,这话一半在气,一半又在伤感。

  走到车边,方言又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

  十几岁就出现在彼此生命里的两个人,现在站在太阳底下。

  那些好的,不好的,遗憾的,还有现在努力要重新开始的,都在太阳根儿底下晒着。

  晒得人直发热发烫,都快晒焦了,也晒得人心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