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艺向来是剧组最早到的人之一。
她不仅是女主角，更是导演，还肩负着编剧和投资人的身份。需要考虑的事情比单纯做演员多很多，也很累，但她心满意足。
忙起来的感觉真好啊。
为自己安排戏份，按照自己的设想编排镜头，全凭自己去表演……每一件事都让她疲倦又兴奋。
宁清艺按照惯例巡查完剧组，便来到化妆间准备上妆。
化妆间却空无一人。
她皱了皱眉：化妆师集体罢工？
时间不等人，她立刻拿出手机准备联系负责人，却被人拦住。
宁清艺警觉地抬头，看见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她惊喜道：“小舟？今天来得很早，休息好了吗？”
“嗯。”宁柏舟眼神飘忽，“妈妈，今天我给你化妆。”
宁清艺：“你……”
她怀疑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跳出一个笑嘻嘻的傅时清：“清艺姐，他特别想给你化，想得睡不着觉了。你放心，我很厉害，我会看着他的。”
宁清艺无奈地笑了笑：“行。”
她被两个高大小伙一左一右拉到位置上。宁柏舟的手势生疏，他没说几句话，倒是傅时清，一边指导宁柏舟，一边闲聊活跃气氛，让人很怀疑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
“好了。”宁柏舟语调平平。
宁清艺想：他有点紧张。
她本来做好了要耽误时间重画一遍的打算，没想到宁柏舟化得和她平时的造型毫无差别。
傅时清笑道：“清艺姐，小舟厉害吧？”
“你厉害。”宁清艺感叹道，“真能说啊。”
傅时清一挥胳膊：“谢谢姐。”
宁清艺忍不住笑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宁柏舟，发现他靠在一旁，也看着傅时清，脸上是很少见的笑。
挺好。
她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把化妆间留给他们。
宁清艺喜欢在早上拍一些细腻的戏份。这种戏不耗体力，却十分耗费心神。作为导演，她几乎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每次的休息时间不是给演员的，而是给她自己的。
宁清艺撑在监控器前，一边深呼吸一边转动脖子，放松紧张的肩颈。
她忽然感觉有镜头对着她，猛地抬头，看到一个帽子口罩一应俱全的人拿着摄影机，正在拍她。
上次被告了，这次还敢来她的剧组？
宁清艺神情一冷，高声道：“那边的，拍什么呢？”
一大片工作人员看过来，又是傅时清跳出来：“拍你呢，清艺姐。”
宁清艺心说，这不是废话吗，镜头对着我，当然是拍我。
没等她说话，傅时清又蹦到那人那边，一把扯了帽子口罩。
居然是宁柏舟。
宁柏舟咬紧牙关：“傅时清，你干得漂亮。”
“当然，我被干也漂亮。”傅时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又高声道，“姐，他镜头选得很好，你要不要来看看？”
这两个孩子……宁清艺忍俊不禁。现在也只有她会把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称为“孩子”了。
等到收工时，宁清艺已经麻木，即使看到傅时清和宁柏舟满脸谨慎地推着一个迷你蛋糕过来，她也毫不意外。
宁柏舟从巨大的推车上抬起那个巴掌大的蛋糕，轻咳一声：“妈妈，拍戏快乐。”他脸颊微微泛红，一旁的傅时清却很高兴。
到底是谁的主意，到底是谁妈妈。
宁清艺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傅，今天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傅时清面不改色道：“我毕竟叫您一声‘妈’，一日为母，终身为母。”
化妆间的人都笑起来，宁清艺本想严肃点，最终也没绷住，和他们一起笑。
他们三人一人一口，分完了迷你蛋糕。
卸完妆，宁清艺没有先走，转而问宁柏舟：“小舟，下周天就是你生日，想怎么过？”
宁柏舟一时怔住。
这是宁清艺第一次试图和他商量，而不是简单粗暴的“听我的”或是“听你的”。
他慢慢笑起来：“我想吃蛋糕，还想和朋友聚一聚。”
“好。记得健身，蛋糕热量高。”宁清艺叮嘱道，“明天好好拍戏，别搞这些。”
宁柏舟：“好的。”
傅时清：“遵命！”
在房间里，傅时清偷偷问宁柏舟：“所以，清艺姐没生气吧？”
“没有，她挺高兴的。”宁柏舟理了理他的衣领，“你呢？”
傅时清低下头：“我也挺高兴。”
摸在他领子上的手立刻向下探去，他难以置信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宁柏舟扬起下巴看他：“我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被干也漂亮’。”
“看你表现了。”傅时清挑衅地笑了笑。
……
临近宁柏舟生日，整个剧组越来越欢乐。宁清艺脸上笑容多了，无论在哪个组，气氛都轻松不少。
傅时清心中感慨：不愧是大少爷，能让全剧组陪他过生日周。
然而今天气氛却有点怪，仿佛一夜回到开机第一天。
宁清艺和宁柏舟都不在化妆间，傅时清闲不住嘴道：“化妆老师，今天是怎么了？感觉大家都怪怪的。”
化妆师严肃道：“姐夫来探班了。”
傅时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姐夫”是谁——剧组基本都管宁清艺叫“姐”，“姐夫”自然是宁清艺的丈夫、宁柏舟的父亲。
这个人太没有存在感，他甚至要想一会儿才能记起对方的名字：李昭昆，宁清艺前司的王牌经纪人，随着宁清艺单飞、成立个人工作室，他也开始转型，做影视投资，现在已经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投资人。
傅时清不太熟悉幕后工作，但他依旧对李昭昆没什么好感。
放任宁清艺和宁柏舟产生矛盾，自己却在矛盾中隐身，能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镜花水月》里的“李昭昆”——顾昂，王秋阳的角色，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从未管过孙青未，虚伪地维持“好父亲”的形象。
傅时清走到片场，果然，这边的气氛也很凝滞。
人群中心是李昭昆、宁柏舟、宁清艺三人，还有……记者？
傅时清怒上心头：李昭昆不知道上次媒体冲进片场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别的不说，他的妻子和儿子被围堵、逼问性取向，还没过几天，他就这么毫不在意地带着媒体来刺激他们？
李昭昆是伪君子，宁柏舟和宁清艺是优秀的演员，三人合力演了一出家庭喜剧。
送走媒体，宁清艺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李昭昆笑了笑：“清艺，好久没见，这么着急赶我走？”
宁清艺：“为什么不？这是我的剧组，你不是我聘请的工作人员。”
李昭昆大言不惭道：“我是家属。”
宁清艺冷笑道：“那你知道剧组为什么活跃吗？”
标准答案是“宁柏舟明天过生日”。
李昭昆带着标准微笑说出离题万里的答案：“有你在的剧组，氛围总是很好。”
宁清艺：“请离开。”
“好吧，好吧。”李昭昆无奈道，“清艺，小舟，下次我再来看你们。”
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目送李昭昆。
傅时清忽然想拥抱一下宁清艺和宁柏舟。
他无端联想到宁柏舟说的“你现在还会说我们关系好吗”，当时这话是用来形容宁清艺的，但傅时清觉得这话用来形容李昭昆才对。
关系好……是的，不是有关系就叫“好”。
傅时清又一次庆幸，至少宁柏舟还能挽回他和宁清艺的关系。
和父母都不亲近太辛苦，他不希望宁柏舟也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