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呀?”面前的女孩面容姣好,神色也灵动,赵尧锦见到她,却身子一僵,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婉茹神色一僵,随即装作没事人一样地收回手:“诶呀,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事,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你可别放心上啊!”

  她又转头去找江十越搭话:“你是江十越吧?看节目的时候我就可喜欢你了!”赵婉茹转头到外面拿来一个小册子,把笔递给他:“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江十越看了赵尧锦一眼,他已经到奶奶身边坐着,帮忙往灶膛里添柴了。

  橙黄色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微微抿着唇,表情冷冷淡淡,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递。

  “不好意思。”江十越温柔又坚定地把面前的本子推开:“公司不允许我们在空白纸页上签名。”

  “可是,这页有字啊,你签这页?”赵婉茹皱起眉,有些不高兴地往后翻了两页。

  “确实不行。”江十越朝她抱歉地勾勾唇角,转过头去,正好见到赵尧锦望过来。

  看到赵婉茹吃瘪,他忍不住藏起小脑袋,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笑意。

  不过江十越跟他相处这么久,自然就能看出他那连脑袋上的小呆毛都开始雀跃的愉快心情来。

  “奶奶,我来帮你做事吧。”知道了赵尧锦的小心思,江十越与这家人相处起来也如鱼得水很多。

  他跟着赵尧锦一起围着锅台忙前忙后,虽然因为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见到一个这样矜贵的公子哥儿在农村灶台碰一鼻子一脸的灰也毫不在意的样子,赵尧锦不由得觉得心里淌过一道暖流。

  甜甜的,暖暖的。像是喝了花蜜。

  “别动。”看到奶奶出去外面捡柴了,赵尧锦拽拽江十越的衣袖,示意他俯身。

  “怎么了?”赵婉茹没有拿到签名,早就出去了。

  她那大小姐性子是受不了农村的脏乱的,今天能捏着鼻子回来想必是听到了他要来看望奶奶的消息。

  现在厨房只有两个人,赵尧锦看着他鼻梁上那道黑印子很久了,但是苦于没有找到机会提醒。

  “我帮你擦一下。”赵尧锦抬起指尖,轻轻在江十越鼻梁上抹了抹。

  骨骼的质感很是坚硬,那道黑灰却被晕染开,成了一道浅灰的印子,在夕阳映衬下,倒像是打上了一层浅色的高光。

  “好了吗?”指尖的温度带着半分暖意,赵尧锦的表情却不像是擦干净了的样子。

  他扑哧一声笑了:“江……江十越,你还是自己擦吧!”他越擦反而还越模糊了,瞧着他那张俊脸,反而还忍不住在他脸上画了一道斜斜的印子,瞧着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反派人物了。

  江十越抽了两张纸巾,在外头的水缸里一照,果然在自己脸上看到了一道鲜明的烟灰色划痕。

  他倒是也觉得好玩,无奈地笑笑,把脸洗净,才走入房中。

  菜已经端上桌,门口进来了一个身形敦实、长相粗犷的男人。

  “妈。”喊了刘桂珍一声,他就坐下拿着筷子准备吃饭了。

  “嗯。”原本还挺和颜悦色的奶奶见到自己儿子,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神色都冷淡了下来,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转过头来招呼赵尧锦:“小锦啊,这些菜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这么些日子在外头怕是吃苦了吧?下巴尖都瘦出来了!”

  在老人的心目中,圆圆润润才是福气。像是赵尧锦的小脸蛋,完全找不出一丝多余的脂肪,虽然上镜好看,但是刘桂珍看着就只觉得心疼。

  “这是我早上就在熬的鸡汤,老母鸡,油花可亮了!”刘桂珍拿着碗舀了两勺,还把里头的大鸡腿夹出来,递到赵尧锦面前。

  “奶奶你偏心!”赵婉茹看到这一幕,一下子不高兴了。

  筷子一摔,就摆起了脸色。

  本来还算是和乐的氛围被这咚的一声给打散,瞬间场面就冷了下来。

  “怎么,我养的老母鸡,还不能给我孙子吃了?”刘桂珍脸色也不大好:“今天是小茹你非要来的,我本来就没有预备你的份。再说,我养了这么多只鸡,这些年都进了谁的肚子?”

  “那也不公平!”赵婉茹不是能说清楚的人,往常炖了鸡,不都是她吃肉,其他人喝汤?今天上了桌,又是照顾江十越,又是维护赵尧锦的,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不是纠结这一个鸡腿的事儿,今天赵尧锦你回来了,装着个没事人似的,你这高傲的样子给谁看?是出名了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

  赵婉茹站起来,盛气凌人地指着赵尧锦的鼻尖:“你忘了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多少年?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大爷呢?”

  “爸,你说话啊!”看没人向着她,江十越的冷脸也把她吓得一激灵。可是转念一想,她怕赵尧锦做什么?现在不过是个才出名的小明星,他欠着自己家天大的恩情还没有还呢!

  那粗犷的男人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这才开口。

  他看着赵尧锦,嗓音粗硬:“小锦,你妹妹说话直了点,小叔跟你道个歉,不过你也别怪她,她的脾气你也知道,就是这些年我们宠坏了,心地不坏。”

  心地不坏?

  赵尧锦只觉得面前这碗原本散发着鲜香的汤都索然无味了。

  他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怎么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

  他原本性格更加外向开朗,小时候更是无忧无虑。

  在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有母亲护着,抵挡着外头的风雨。

  原本父亲在镇上也有份工作,是小叔撺掇着他一起去发财做生意,后来父亲就把工作辞了,跟着一起合伙。

  小叔是个厨师,说他出技术,大哥出钱,结果生意失败了,他爸欠了一屁股账,天天被催债,要求还钱,这时候这亲人就不顶用了,消失的无隐无踪。

  父亲每天喝酒,喝酒完就打人,母亲忍了几年,债还完了,人也不愿意在老赵家待了。

  赵尧锦因为父亲强留,她带不走,就只是按时汇款。

  知道他家还有个劳力赚钱,在赵尧锦父亲意外酗酒死亡后,小叔就把他这个十岁的孩子领回了家。

  说是替哥哥好好照顾他的遗孤,实际上赵尧锦就是他家的童工,每天洗碗收拾屋子做家务,在赵婉茹的眼中,这个哥哥不过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佣人罢了。

  现在,看到自己的跟班和佣人被奶奶偏爱着,她心里怎么能如意呢?

  “小锦啊,小叔知道你现在出息了。”赵振强喝了口汤,嗓子眼里头却仍然像是卡了一口痰,“当着你朋友的面,原本是不想说这些。但是你在我们家也住了四五年吧?这生活费是不是要给小叔结一下?相信对你来说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你放屁!”还没等赵尧锦说话,刘桂珍倒是被气得站起来了:“赵振强你是良心被狗吃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来了?是被你这婆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说出这种混账话?”

  “妈我冤枉啊!”唐秋莲正一边吃着菜一边斜着眼睛看热闹,战火一下子烧到她身上了,她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诸多小心思:“这都是振强自己琢磨的,我可没有多说一句话!”

  “呸,我会信你?”刘桂珍啐了她一口。自己这小儿子以前虽然是有点憨直,但是心思是能叫人一眼看透的,自从娶了这个婆娘,也不愿意给人做工了,一门心思想着钻营和发财,坑了他哥哥还不够,现在又想趴在小锦身上吸血?要是早知道这夫妻俩打的是这个主意,今天说什么她也不会让这两人来!

  “这不关秋莲的事!”赵振强倒是维护自己的婆娘,这主意虽然是她出的,但是他也琢磨很多天了,觉得正是那个意思。自己好说歹说也给赵尧锦提供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去处,如今难道就不能从他身上得到半点好处?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抓着他的大把柄呢!

  都是亲人,共同分享下财富怎么了?

  “赵尧锦,小叔就当着你朋友的面,咱们把这事情扯清楚。”赵振强清清嗓子:“你在我们家住的这五年,就算按照一个月一千的生活费算,六万块总是花了的吧?加上你读书、学舞蹈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问你要个十万,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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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