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眼睛里浮出两个扇形统计图,季深嘴角微抽,虽然是挺霸总的,但是谢邀,他不喜欢——

  季深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有话直接说,别拐弯抹角。”

  徐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好勒!”

  就在刚才,他感觉夹在自己和季深间的隔阂好像变薄了!

  况且季深说的刚好也是他所想的,与其拐弯抹角的和季深说想邀请他参加模型大赛,还不如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让闸刀来得干净利落点。

  万一闸刀歪了,他依然活蹦乱跳呢?

  不是皆大欢喜嘛!

  他沉了口气,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谄媚:“深深,我听李瑞高说临都下个月要举办一场物理模型大赛,我想参加,但参加这场比赛需要四个人组队,你和我组队参加好不好?”

  季深懒懒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意料之中的答案,徐青年也不觉得多失望。

  果然还是要动之以情,徐青年往季深身边挪了点,竭尽全力忽悠:“深深,你看咱俩都认识十几年了,也算是清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可是,我掰着手指头想了很久,都没想到有多少能见证我们共同青春和回忆的纪念品,以后老了回想起来是不是就很遗憾?我认真想过了,模型大赛是在下个月月底举办,准备时间还很充足,我们只需要在周末花一点点时间来设计和制造模型就能干翻别的组合拿到纪念品,还不会耽误上课时间,是不是就很两全其美?”

  徐青年掐着手指比划,用行动告诉季深真的不会很费时间。

  听完徐青年的话,季深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不会。”

  沉思的时间起码有半分钟,这种长时间的沉思给了徐青年一种错觉,一种季深可能会改变想法和决定的错觉,所以——

  徐青年正在绽放的笑容蓦然在脸上凝固,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深深,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所以季深想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在犹豫该不该答应他,而是在纠结该怎么拒绝?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委婉决绝没必要,直接干脆的断了他的念想更好?

  季深说:“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

  徐青年哭丧着脸:“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季深若有所思的瞥过这屋里的模型,就在刚刚,他的内心里涌出几丝有些陌生的情绪,不他并不觉得反感,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改了口:“有。”

  徐青年眸色乍然就亮了,堆着满脸狗腿的笑容想去给季深捏肩膀,却被季深嫌弃的躲开,徐青年两只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晃了晃,讪讪落下,嘴上却更狗腿的问:“季爷,要小的怎么做才能让您老人家改变想法,只要是您提出来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小的也万死不辞,就是要小的以身相许,也是可以的。”

  季深唇边浮起几丝笑意,他被徐青年这故作讨巧滑稽的模样给愉悦到了:“以身相许大可不必,我怕消化不良。”

  徐青年精神很好,至少季深没有再次直接拒绝,也算是让他有了奋斗的目标和希望,短时间里也想不到说服季深的办法,就把他收藏的心肝宝贝翻出来给季深看。

  徐青年如往常般再次自豪宣布:“这些都是我曾经打下的江山!”

  这些心肝宝贝都是成品或者半成品模型,绝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设计制造的,小部分是他从别人那里换来的。

  因为对这些模型爱得热烈,所以摆架上所有的模型都没能逃过被反复拆装的命运,其中绝大多数模型他都能完美恢复,有极少部分模型在他手里失去了灵魂,留下了残缺的躯壳。

  季深对徐青年的藏品一点都不陌生,记忆中的他经常来徐家做客,每次来都要被徐青年拉着研究这些模型。

  男生么,没有几个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当初的季深也不例外。

  有些交换来的模型用到了徐青年不擅长的知识,就会被徐青年再三拆卸组装,直到弄清楚原理为止。

  这个时候,季深就会成为徐青年的帮凶,先对可怜的模型大卸八块,再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

  目光缓缓从各种模型上扫过,季深仿佛看到了他和徐青年坐在地上拆卸或者组装模型的画面。

  很遥远的画面,却异常清晰。

  季深想,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徐青年会成为他原来世界记挂的存在了!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系统,没有任务,他也不用怀着某种目的去接近任何人。

  徐青年于他,是单纯的,没有目的性的朋友和温暖。

  徐家最后的结局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哪怕他从未提起过,他依然觉得徐家不该凄惨谢幕。

  季深继续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和徐青年。

  有时候两人为了模型的设计和组装各执一词,闹得不欢而散,恨不得绝交明智,可过不了两天又和好如初。

  有时候两人为了把模型恢复成原样废寝忘食,最后双双累倒在材料里。

  季深心里微颤,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有短暂的消亡,他好似穿过了那层结界重新触摸到了这个世界,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那时的喜怒哀愁。

  没有千年万载的隔阂,也没有历经世事的淡薄与沧桑,他还是原来的季深,回忆起来还有情绪共鸣。

  不过那种感觉转瞬消失,让季深差点没捕捉到。

  季深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指轻微颤抖了下,唇边的笑意变淡。

  他是季深,也不再是季深。

  在徐青年的模型室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徐母来通知他们可以准备下楼吃饭了。

  徐青年站起来拍拍衣角说:“我们先下去吃饭。”

  季深也从容的站了起来,随着徐青年往外面走。

  两人到餐厅时,徐母正在往餐桌上摆菜,看到人过来,笑意盈盈的说:“你们俩先去洗洗手,还有个汤就好了。”

  徐青年歪头问:“我老爸回来了吗?”

  说曹操曹操就端着汤出来了,徐父把汤摆好,睨着徐青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还知道装模作样的问句老爸回来没?先和阿深去洗手,马上开饭。”

  徐青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他哪里装模作样了,分明就是真心实意的。

  徐青年和季深洗完手回来,徐家夫妻已经把餐盘位置做过简单的调整,把季深喜欢的菜式放在季深的座位前,徐青年最爱的菜式放在徐青年的座位前,方便两个少年各自夹喜欢的菜。

  徐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徐家夫妻是很健谈的人。

  为了能跟上年轻人的潮流,会忙里偷闲的看新闻刷短视频,也会关注各方各界的消息,饭桌上能从国外总统的选拔讨论到国内某方面科技的进步,以及明星网红被爆出来的八卦。

  季深在的时候,徐家人从不会说季深听不懂的话题。

  有时见季深沉默也会把他拉入讨论,不会让他有被排斥在外,或者不自在的感觉。

  吃完饭,季深就向徐家夫妻提出告辞。

  徐家三人亲自把季深送到门外,徐父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递给季深:“阿深,这次徐家面临的困境多亏有你帮忙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这个红包你收下,是伯父伯母对你的感谢。”

  许是担心季深不收,徐母在旁边帮腔道:“阿深,收下吧!那些资料是你给徐青年的,相信你也看过资料。如果没有你给的资料帮我们度过难关,徐氏破产都是轻的,说不定我们家还得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境。伯父伯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感谢你,就只能用最俗气的方法了,你别嫌弃。再说了,这都是行业里的规矩,你必须得收下。”

  季深瞥向徐青年,只见徐青年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季深。他也不是有意的,谁让他段位低、心机浅呢?

  季深没有再拒绝,见他愿意收下红包,徐家夫妻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拿红包给季深,感谢他提供资料是真心的,想季深过得更好也是真心的。

  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这段时间都在忙公司的事,也是最近才有时间好好感谢阿深这个恩人!

  徐父笑呵呵道:“伯父让人送你回去。”

  徐父话音刚落,徐家专门请的保镖就把车开了过来,季深和徐家人说了再见就钻进了车里。

  家里依然安静得落针可闻,曾经宛如深入骨髓的孤寂对于现在的季深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轻车熟路的把东西放好,然后拿出电脑导入游戏生死极速。

  游戏的登录账号和密码都是游戏邀请码,季深输入了游戏邀请码登录到了游戏内部,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群里那些充满着血腥和伤痕的图片时,心里没有任何起伏。

  季深刚上线,他的个人信息就被贴上了群内公告。

  姓名,年龄,证件照,电话号码,身份证号码,个人成就,家庭成员,关系亲近的朋友,以及被隐藏的住址和学校地址。

  在群内公告弹出来后,电脑的扬声器内立刻有声音嘶哑冷沉传出来:“欢迎一三七号玩家正式加入游戏,本游戏名为生死极速,只有成功通过考验的玩家方能退出游戏,请玩家注意,群主会不定时发布游戏参与方式,所有玩家必须遵照群主要求完成。”

  玩家正式入群后,藏在网线后面的人立刻就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和狰狞的面目,连一点掩饰都不做,或者是不屑于做。

  这款游戏又名自杀游戏,游戏设计者通过威胁、诱惑、逼迫、或催眠等方式迫害玩家进行自我伤害甚至自杀,群内公告上的个人信息是给玩家的下马威,他们在明明白白的警告玩家,玩家的个人和家庭信息都已经被掌控了,除非按照群主发布的任务行动,否则玩家和玩家的家人都会倒霉或者出事。

  季深托着下巴望着电脑屏幕,屏幕光影将他的脸色映衬得越发惨白,像极了从地下爬出来复仇的鬼魅。

  他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群里的消息,边用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的键盘上敲击两下,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原声。

  原声并不好听,沙哑又干瘪,像极了砂纸磨过桌面的声音。

  没有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听起来厌世,阴狠,悲观。

  光是听声音,季深都能想象出缩在电脑前的对方正摆着怎样扭曲的表情,以及对方盯着电脑的双眼又是怎样的怨毒。

  季深躲开对方设下的屏障和陷阱,顺着网络摸了过去,将那人的地址和个人信息调了出来。

  郑从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