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潘地曼尼南餐厅>第52章 我们回家

  【我们回家】

  达因咽喉处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我好像要死了。”

  奋力抬起脑袋,靠在塞希柔软的胸部,达因疲倦地喘息着。

  “小甜心…”

  他的视线中有白色的斑点浮现,逐渐吞噬他的视角,他看不清塞希的脸庞了。

  “我常常幻想你死去的样子,拥抱你的尸体,你将完全完整地属于我。”

  他的声音微弱,不得不让塞希低下头,耳朵贴在他的唇边。

  “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希望你活下去。”

  “咳…,塞希,离开塔利亚…”喉咙涌上来的血液,呛得达因无法说话,他瞪大眼睛,试图在最后的时间看清塞希的脸庞,想看见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依旧永远没有表情的一张脸,还是为他的死去而悲伤流泪?

  他抬起手,抓住塞希的头发,一阵轻微的扯痛后,达因的手掉落,身体在她的怀抱里瘫软,手臂垂落在地面。那双明亮美丽的眼睛,永远再也不会有睁开的那一天。

  她养大的孩子,死在了她的怀里。

  塞希依旧是茫然呆滞的表情,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才有了动作。伸手抚摸达因冰凉的脸颊,又去触碰他的嘴唇,耳朵贴在以无心跳的胸口,反复确定他的死亡。

  从她的眼角流下泪水,没有悲鸣从她的口中发出,却有一阵从北国吹来的寒冷的风雪,刺进她的胸口,使她的心脏被冰冻起来,再也没有熔化的可能。

  塞希抱着达因站起身,他像刚被她捡到的时候一样蜷缩在她的怀里,信赖地安稳睡去。

  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温柔的日光使一切都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树叶散发翠绿的光彩,位列在道路两旁,像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时间在此刻失去作用,四周惊惧的尖叫声,听起来和虫鸣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吵闹。

  脚步微微踉跄,变得沉重,手臂也僵硬得有些麻木。她依旧坚定地行走着,直到回到那幢房子前,塞希低头对着达因小声说:“我们回家。”

  径直走过房门前的道路,风突然变得喧嚣,刮起漫天的落叶与飞花,盛大得像是一场迟来的婚礼。

  塞希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身体进入地下室的黑暗中,她将达因的身体放在那张凌乱的床铺上面,为他盖上被子。

  转身翻找出子弹,填满弹夹上膛。塞希掀开被子,躺在达因身边抱住他,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将枪抵在太阳穴,扣下扳机。

  砰——

  阿契恩在厨房接了一杯水,走到窗前向外眺望,冰凉的水流进胃部,他打了一个寒战。正是夏季,他却感到一阵寒冷。

  他想也许是受到了情绪影响,他可能要感冒了。阿契恩考虑要不要去找一件外套穿上,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警长添麻烦。

  或者,干脆生重病好了,这样警长就会留在家中照顾他,而不会再去追查开膛手的事。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身后电话铃声却响起来。

  阿契恩过去接听电话。

  “阿契恩,你现在能过来警局一趟吗?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已经派人过去接你了。”

  “好,好的。”

  阿契恩拿上钥匙,急忙出了门,他有些奇怪,警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帮忙吗?

  等上了车,他发现警员的脸很严肃,肌肉僵硬,眼神看上去很愤怒,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进入警局后,所有人站在工位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见他进来,纷纷把目光转向他,眼睛泛红。

  一位老警员走过来,拍了拍阿契恩的肩膀,低声说:“你要看开一点,不幸总是会随机降临在某个人身上。”

  他说:“我们收到内街区守卫的通知,有人在三街区听到枪声,赶过去后,发现有一位死者,守卫认出了是…”他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是弗洛姆警长。”

  “他身中数枪。”

  阿契恩挥开老警员的手,环顾一周所有人脸上沉痛的表情,依旧是不敢相信。

  警长,刚才还与他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可能死了呢?

  老警员叹了口气,指向弗洛姆办公室。“我们将警长接回,就在办公室里。”

  他看着阿契恩胡乱抖动的五官。“警长抵达十五街区后,告诉我们死者是他的好友之后,就独自离开了。我猜测警长是追查凶手的过程中,被凶手杀害。”

  “原地除了警长,还有另一个人的血液,以及一大一小的脚印。根据血液和脚印。还有内街区传来的报案人口述,有人见过一个奇怪的女人,抱着尸体一路走到五街区一幢房子内。”

  “我们已经向内街区守卫申请去抓捕凶手,警长不会白白死去。”

  阿契恩什么都听不见,他没有勇气走进办公室,直到仿佛站立一个世纪。他才突然惊醒过来,跑过去推开办公室的门。

  弗洛姆被摆放在正中间的担架上,身上被整理干净,铺着白布,隐约有血色透过白布。

  他安详地闭上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坐起身,掀开白布,走过来抚摸阿契恩的脑袋。

  阿契恩走过去,蹲下身体,脚没有支撑稳固,跌坐在地面,手掌想撑住身体,反而挫伤了,让他侧身摔在地面。

  也许是手腕太疼了,阿契恩趴在地面,突然放声大哭,他的哭声伴随歇斯底里的嘶喊声,以及抽噎声。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

  他撑起身体过去趴在弗洛姆身上,握住他宽厚却此刻冰冷僵硬的手掌。

  “警长,别丢下我…求求你。”

  他把脸颊贴在弗洛姆脸庞,冰冷的温度夹杂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弗洛姆警长再也不会每天向他问好,和他到警局处理一天的工作,晚上再一同吃着晚饭,而后互道晚安。

  那个带他回家的青年,笑着对他伸出手,说:嗨,和我走吧的男人,再也没有对他微笑的机会了。

  阿契恩抬起被眼泪糊住的眼睛,看向担架旁弗洛姆的配枪,他将枪放入怀中。

  现在仔细想一想,弗洛姆警长特意向他询问有关胡德.利维菲斯的事,就是已经确定凶手是谁了吧。

  他站起身,擦干眼泪,活动僵硬的脸庞。走出办公室。

  “请找来牧师为警长祷告,然后…安葬。”他努力平稳声音。“我想回家一个人待一会儿。”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并安慰他。

  阿契恩离开警局,开了一辆警车返回家中,推开弗洛姆的房门,从床底抽出敞开的木盒。

  他为警长打扫房间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个木盒,他知道警长有整理线索,记录案件的习惯,只是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木盒。

  阿契恩伸手打开里面的本子,翻到笔记最新的那一页,浏览过后,眼泪洇湿纸张。

  弗洛姆警长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绝望?

  他要为警长报仇,他要把开膛手送进地狱。

  弗洛姆留下的线索中,并没有把对于格兰瑟姆的猜测,写在上面。

  阿契恩把本子小心收好,放回木盒。头也不回地离开,驱车前往五街区,按照本子上的地址,寻找蒙丁的住所。

  帕帕尼把行李放在沙发旁边,小心抱着他的剑匣。

  蒙丁的行李也是他去收拾的,正放在他的行李旁边。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待,看着克罗诺送给他的那本书。

  “您真打算不带着克罗诺医生一同离开?”

  蒙丁点点头。

  “事后,等我们抵达乡下的时候,您可不要因想念克罗诺医生而哭鼻子。”

  蒙丁转过头,“你把我想得真没出息。”

  帕帕尼把剑匣夹在腋下,摊开手掌。“得了吧,这个时候您搞绅士那一套。”

  “说不定这个时候,克罗诺医生早离开塔利亚城了,可不会来找您。”

  帕帕尼看向窗外的天色。“等到日落的时候,您就会落寞地与我坐上马车。”他拍着胸膛。“我已经想好安慰您的词了。”

  “没关系。”蒙丁露出笑容,继续看那本书。

  帕帕尼揉着额头,“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这迟钝的脑子,用来猜测您的想法,可是太为难我了。”

  “你总是想得太多。”蒙丁说。

  帕帕尼不服气。“是您得想法太难猜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帕帕尼依旧不明白,他的老板到底在乎不在乎克罗诺医生,到底是想带他走,还是根本无所谓。

  他在这里是等待一个对他自己的交代,还是在期待某一个迎合他真实想法的答案?

  年轻人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帕帕尼将手掌撑在沙发靠背上面,问道:“您要不猜一猜克罗诺医生是否会来?”

  “我可不给你嘲笑我的机会。”

  帕帕尼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哈,您这么说,我可当做您认输了。”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急切地向这里奔来。

  “我猜不是您的克罗诺医生。”帕帕尼转向门口。“他应该不会这么迫切地来见您。”

  蒙丁站起身,也看向门口。“真是的,帕帕尼。你完全没必要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帕帕尼一脸坏笑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