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做了什么,不清楚。

  两个人都是共犯,谁能独善其身。

  这就像是人常用来做托辞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陆昀川只是把话挑明了,意思是“什么都别问我。”酒是个很好的借口和幌子,只要别人不问到底,就能一直装傻。

  他看见姜野的手明显顿住,然后默不作声地进了厨房。

  陆昀川当然能够转身去看他,不过没必要。他喝了一口小米粥,很稠,不像是门口早餐店里的寡淡如水。

  姜野从里面端了什么东西出来,陆昀川鼻子灵得厉害,“什么味道?”

  中药铺子的味道,原生的草药,很像是某种香水打摔了的浓郁厚重。

  陆昀川以为姜野气性大得不想和他说话,正要端起碗,起身差点和人撞上。

  “小心。”

  陆昀川后知后觉姜野的“小心”并不完全是朝着他讲的,还有小心洒了,或者烫到的意思。姜野手里端着的是陆昀川家里统一大小规格的白瓷碗——里面深色的汤水看起来就不是能入口的样子。

  对陆昀川来说是这样。

  大概是陆昀川脸上的表情表达出来的拒绝意味太过明显,姜野笑:“不难喝的。”

  解酲汤就是把中药磨成细末,和匀,调煮,醒酒最佳,比一般的醒酒药副作用要小得多。

  饮酒过多,大醉难醒,总是伤身体。

  陆昀川自然也能猜到这是什么,用勺子试探性地搅了两下,汤药的颜色深的很均匀,也很能让人生出想喝下去的念头。

  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这个是在喝酒前喝还是刚喝完酒,现在没用了吧,我感觉好很多了。”反正就是不愿意喝。

  “现在刚好,等喝完再睡一会儿捂出一身汗就好了。”姜野接过来勺子,舀了小半勺递给陆昀川。

  味道还好,除了到舌根的时候会有一点苦涩,其实没有陆昀川想象中难以下咽。

  不过还是,“太多了。”

  “喝完才好。”

  “喝药快不得慢不得,如果做好心理准备,找好时机,一口闷了会轻松些。”姜野眼角弯了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陆昀川只当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我有我的节奏。”

  “给我吧。”

  一个人单手抬着怪累的。

  陆昀川把碗放在桌面上,搅和搅和,半天才喝一点。一点点的涩意叠加起来,蔓延到整个嘴里,舌头都麻了。

  好不容易能看见碗底,陆昀川转腕,勺子和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声,抬起来就打算拿去洗了。

  被姜野抓住,“还没喝完。”

  于是陆昀川抬头看了姜野一眼,闭眼把剩下的全喝完了,还把碗反扣,“这下行了?”

  “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昀川清了清碗,把手擦干,站在玄关处。

  靠在柜子上,看着挂钩上的花纹好似认真到出了神。实际余光还流连在姜野那。

  赶人的语气和转折是都有点太过生硬了,陆昀川也没想很多,就是单纯不想面对姜野。

  任谁也不能对昨天互帮互助过的人,一觉醒来就当没发生过无动于衷吧。

  “昨天……”姜野走近。

  陆昀川神色有些不耐烦:“好了!”

  “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不想,昨天大可把我推开,丢给我一句发什么神经或者滚都可以,不用现在好像受委屈了一样。”

  说漏了嘴,意味着他什么都记得。

  姜野伸手,被陆昀川偏头躲过。

  他无奈笑了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些话都应该由你来说。”这里是陆昀川的房子,要出去也是姜野走,而陆昀川主动,姜野当然不会拒绝。

  “我是想说你昨天为什么不开心,可以的话能和我说说吗?”

  陆昀川低下头,避开和姜野对视。

  姜野提走了客厅的垃圾,塑料袋的摩擦声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姜野拉开门,留下一句“嘴角的伤记得处理。”就走得干干净净。

  陆昀川嘴角算不上什么伤,连血都没怎么出,倒是姜野因为吻技加上分心惹人不满,被咬回去,洇出血。

  依稀还能看见肿了些。

  不说不觉得,一说就容易格外注意,陆昀川忍不住上手拇指滑过,指腹是软软的触感。

  他想起昨天下车前那个落于额头和耳朵间不成形的吻,和一定要姜野祝自己生日快乐的出格举动。

  喃喃低语:“麻烦大了。”

  *

  休假快要结束,离上班的日子越来越近,陆昀川这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很不像他的风格。

  甚至于生日宴后,原以为他会借此重新搭上线拿走公司的一些项目,结果都没发生。

  乃至于陆庭悉心准备的好几套方案和话术,全都落空。

  而自家弟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弟媳对他的关注都少了很多。

  许君苑和许家一直都对他有所防备。

  陆庭就不明白,都是陆家的,看得上陆定远,怎么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陆定远不就是受了许家的照拂,不然就凭他白手起家,做个屁。

  陆庭一向心高气傲,明面上不说,总爱背地里比较。

  赶不上陆定远,就要处处找机会和陆昀川比个一二。

  如今手里握了点实权,又看不上陆昀川这个毛头小子,心也大了,被一声声陆庭总迷了心窍,想动歪心思。开始算计不满足那点股份,不甘心只是给人打工了。

  人总是想着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外的事,就会捅出大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