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死后,前事也逐渐水落石出。

  结合崔静萱提供的手机和电话卡,警方调查出了程锦雇人行凶抢劫、制造车祸的事实,人证物证均在,即使他死亡,也无法遮蔽曾经的犯罪事实。

  调查告一段落,警方在一定范围内对案件进行了公布,这又在津城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豪门私生子为了争夺家产,竟然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确实过于震撼了。

  程阮和吴昼坐在会所二楼的露台,通过玻璃正好能望见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还好吗?”吴昼打量着程阮的神情,“最近发生的事过去密集,要是累了,你也可以休息一阵了。”

  程阮笑了笑:“还有事没有做,马上还要和骆酩之去木遥镇。”

  吴昼皱起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

  “不敬业不行。”程阮道,“现在的程家是真的在我手里了,我不能让老爷子失望。”

  吴昼无奈劝说:“小阮,你已经够优秀了,我们这几家一起长大的,我、任寒……你看看,谁能做到你这般?”

  程阮轻轻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还有和骆酩之的合作……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这一步,总不能让两家都吃亏。”

  听到程阮的说法,吴昼忍不住问:“小阮,到现在你还觉得骆酩之跟你……仅仅是合作吗?”

  “嗯?”程阮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吴昼知道程阮迟钝,这时候也忍不住提醒,“你真认为,骆酩之会因为什么合作,帮你帮到这种地步吗?”

  见程阮依旧眼神疑惑,吴昼再试探道:“他会不会是对你有其他什么感情?”

  “其他什么感情?”程阮复述了一边吴昼的话,随后摇头道,“他和老爷子有过什么约定,我想,他这么帮我应该是出于什么协议吧。”

  “我和他都很清楚,除了合作,什么都没有的。”

  吴昼有时觉得单身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恨铁不成钢地瞄程阮一眼,觉得自己已经点得够明显了。

  但从刚刚程阮的反应来看,即使他把话都说到了明面,程阮估计也是不肯相信,除非骆酩之当着他的面表示出来。

  得,那也不是他能努力的范畴了。

  为好友操心的吴昼叹了又叹,见程阮油盐不进,又移开话题问:“小阮,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我刚好要去国外,想要给你带个什么礼物?”

  礼物?

  程阮这才想起快到自己的生日了。

  他不喜欢太闹腾,除非会在重要的年龄节点举行宴会,以往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是白天和朋友庆祝、晚上在老宅里和老爷子一起吃晚餐度过。

  吴昼总是给他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什么亲自设计的白金手镯、插着翅膀的粉色超跑、明明说会开花却几年不开花的仙人掌……

  程阮对吴昼的异想天开了如指掌,于是摇头道:“你自由发挥就好。”

  “哈哈哈……”吴昼笑出了声,“小阮,你该不会是怀疑我的水平吧?”

  程阮违心道:“倒也不是,我只是比较信任你。”

  “行,那我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啊。”吴昼还在那儿笑,转过头之际,似乎在楼下看到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去!”吴昼探出头,想要辨识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程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

  “我发现有的人站在那里就是显。”吴昼起身,“就跟你往那儿站一样,我在这里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你。”

  “你老公也是。”吴昼冲楼下的骆酩之努了努嘴,“帅得有点过于突出了。”

  “我老公?”

  程阮没想到骆酩之会出现在这里,起身走到吴昼身旁,果然看到了人群中出挑的骆酩之。

  “他怎么来了?”

  虽然嘴上疑惑,程阮还是下楼朝骆酩之快走过去。

  刚和骆酩之碰面,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就伸出手牵住了他。

  程阮和骆酩之靠得更近了一点,他边走边问:“骆酩之,你怎么来了?”

  骆酩之看向他:“来接你。”

  程阮想起出门前和骆酩之的商量:“不是说好在木遥镇见吗?”

  一个路过的人差点撞上程阮,骆酩之迅敏地将他搂进怀中避过。

  被骆酩之紧紧搂住,程阮的呼吸都骤然加快。

  骆酩之这才说:“但我想了又想,还是想和你一起。”

  程阮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后红了脸。

  “哦。”

  “这么勉强?”骆酩之松开程阮,故意往前走去,“既然程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

  “诶!”程阮跟上去,“来都来了,难道我们还要分开过去?”

  程阮观察着骆酩之的表情,不知道是哪里又惹了这位脾气难以捉摸的骆先生,只好暂时性地安抚。

  “好了骆酩之,我愿意的。”

  骆酩之果然停下脚步。

  “是真心的吗?”

  程阮连连点头:“保证真心,我愿意和你一起过去。”

  骆酩之重新牵住了程阮的手。

  程阮这次反应还挺快,不过“过去”这两个字,他不爱听。

  忽略不计。

  ·

  骆酩之刻意叮嘱章离换了一条去木遥镇的路线。

  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风景,程阮回过头看向骆酩之,发现了他的用意。

  骆酩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困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程阮就自动靠在了骆酩之肩膀上,阖上了眼睛。

  他确实困了。

  骆酩之的肩膀很宽阔,靠在上边正适合,不过程阮却并没有睡着。

  他在琢磨骆酩之想要的东西。

  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骆酩之帮他,那他自然不会太吝啬。

  “骆酩之。”程阮仍然闭着眼,懒懒地动了动嘴唇。

  “木遥镇项目,我让你二成呗。”

  骆酩之问:“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程阮说道:“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吧。”

  骆酩之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对他来说,当初已经作出了决定,现今如何分成、是否分成,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

  毕竟,整个骆家都给了程阮,他怎么分配,随他乐意。

  程阮当然猜不透骆酩之的心思,一路靠着骆酩之,最后还真的睡了过去。

  这次他们入住进了一家靠近非遗文化街区的民宿,为的是方便本次的考察,顺便深入感受木遥镇的风土人情。

  骆酩之并没有否认,只是在放置行李的时候,程阮眼睁睁地看着章离和柳特助分别将行李提进了同一间房。

  这是在做什么?

  程阮赶紧叫住扛着行李正起劲的柳特助:“柳特助!你是不是看错房间了?”

  一旁的路龄及时解释:“程先生,柳特助没有看错,您和骆先生是同一间房间。”

  骆酩之笑着迎上程阮惊诧的目光:“我们早就睡一张床了,出来何必睡两个房间?”

  程阮:“……”

  虽然他承认骆酩之说的也是事实,但怎么总感觉他别有用心呢?

  ·

  傍晚时分,程阮和骆酩之参观完整个街区,肩并肩从孙老师的旗袍店走出来。

  不愧是木遥镇的“两大非遗”之一,孙老师出山不久,木遥旗袍就名震全网,凭借其别致的设计、惊细的手工、独一的色彩引来无数关注,不少媒体和网红主动前来探访,给木遥旗袍的推广加了不少热度。

  但最让人感叹的,除了木遥旗袍的精绝本身,还有孙老和夫人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

  从为了表达爱意创作旗袍、到为了照顾爱人隐退、再到如今初心未变重新出山,孙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地爱惜着爱人和旗袍,这或许才是木遥旗袍隐含的本质。

  程阮看着夕阳下相互依偎的两人,忽然觉得幸福也有了实质性的表达。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那就是希望他也能有这样的时刻。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有了这样的想法时,他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身边的骆酩之。

  骆酩之也在看他。

  程阮明知故问道:“你……在看什么?”

  骆酩之也答似未答:“看你。”

  程阮喉咙发紧;“我知道你在看我……我是想问,你为什么看我?”

  骆酩之勾住他的手指,反问:“那你为什么会看我?”

  程阮不过脑子说:“想看你,就看了。”

  说完就想捂住嘴,但手已经牢牢被骆酩之握住。

  笼罩在灿烂夕阳之下,骆酩之微微低下头,嘴唇靠近程阮的额间。

  “那我也是,想看你,就看了。”

  程阮瞪大了眼睛,睫毛也不受控制的颤了颤,骆酩之的呼吸就在眼前,嘴唇似乎也要越靠越近。

  程阮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袖,慢慢闭上了眼睛。

  “程先生!骆先生!”

  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声,程阮迅速和骆酩之保持距离,定睛一看,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清秀男生。

  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男生赶紧捂住眼转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待会儿再来!”

  “等一下!”程阮叫住他。

  “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被程阮叫住,男生至少折了回来,满怀歉意道:“实在抱歉,我太没有眼力见了……两位先生好,我是魏千老师的学生,刚刚在千蝶剪纸院见程先生对剪纸很感兴趣,魏老师请我来邀请两位先生,不知愿不愿意一起去试试剪纸?”

  程阮欣然答应,又挑衅似地看向骆酩之:“怎么样,骆先生想不想和我一决高下?”

  骆酩之笑道:“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