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与红发带相撞,铮然有声,赤红的龙瞳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晏破舟略略迟疑,一剑挑开红发带,萧行绛抬手接住,须臾间掌中灵气溢出,拍在晏破舟腕间,晏破舟吃痛,手上松了劲,萧行绛旋即抽走他手中的龙脊。

  晏破舟伸手去夺,被萧行绛顺势握住手腕,拽入怀中,晏破舟不安分的挣扎,萧行绛不管不顾,将龙脊贴在他后背,强迫他将剑收了回去。

  晏破舟伸手握萧行绛的手指,手腕却被他死死捏住了,萧行绛没用法力,单是手上使力将他捏的死紧,晏破舟吃痛,蹙眉道:“痛。”

  萧行绛闻言松了劲,却没放手,顺着腰窝掐住了他的侧腰。

  “再掐便要起红了,”晏破舟被他抱着,有些委屈地说,他抬起头,才发现萧行绛是蹙着眉的,便问:“怎么?”

  萧行绛眉眼带怒,沉重声音问:“那女妖找到没?”

  晏破舟不明白地望着他,把口中老狐狸的妖丹嚼的嘎嘣响,咽下去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旋即带了点笑说:“没找到,被老狐狸捷足先登了。”

  萧行绛没说话,晏破舟想了想,说:“过几日我们去妖界吧。”

  “做什么?”萧行绛压着火问。

  晏破舟冲他一笑,说:“先不告诉你。”

  他很多次这般耍赖撒娇似的与萧行绛讲话,萧行绛每次决计会同意,可这次萧行绛没答应,挑了挑眉,沉声说:“那便不去了。”

  “去吧,”晏破舟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闷声说:“我想去呀。”

  “你想去与我有什么干系。”萧行绛冷声说。

  晏破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直起身子瞧着他,重复了一遍:“我想去。”

  萧行绛淡声道:“你想去大可寻别人陪你去,与我说做什么,魔尊大人什么时候要我陪了,自个儿走自个儿的,不也挺好,妖界又不需银子,带我也没有用武之地。”

  晏破舟蹙起眉,说:“你这样讲话怪怪的。”

  “要我如何讲?我是该说你拿着我的银子去画舫里找女妖?还是说我为了替你还银子连荷包都压在了画舫?”萧行绛神色不豫,语气也不似平常温和。

  晏破舟望着他,刚要开口,萧行绛接着道:“你说的在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喜新厌旧众生长情,我当你与他们不一样,现下想来确实不同,比他们深情专一些,跑了也要追出去几十里。”

  晏破舟握着他的袖角,小声说:“别说了......”

  “怎么就不让人说了?”萧行绛忽地朗声,把晏破舟吓得往后一仰,寂静的山林里传来仙人愠怒的声音:“不过这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我活了上万年,老龙一条,入不了你的眼。”

  “不是的,”晏破舟急急解释,“是......”

  “是什么?”萧行绛逼问他,“是我不比那些女妖身段袅娜,又不善歌舞,还是我不比她们娇媚可人?”

  晏破舟一连两句话都没说出来,张了半天口,解释的话尽数被堵回去了,他知道萧行绛生气了,可萧行绛这千年里从未对他动过怒,他不知道怎么办,萧行绛来势汹汹,他又有些怕。

  长夜无光,四下阒然,萧行绛动了怒,现下不说话,晏破舟抿着唇,攥着萧行绛的衣角,他望着那双眼,那目光与他脑海里的一双金瞳猛然重合。

  那是一双淡漠的金瞳,眼神里是九重天的睥睨,又带着几点悲悯,与看向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

  可这记忆只是一闪而过,晏破舟惶惶追寻,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后背陡然便被冷汗浸湿了,一瞬的动摇让他害怕,嗜血过后,蛟龙敏感又多疑的本性暴露无遗,他怕萧行绛从此便用这种眼神看他,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入眼眶,这时却听萧行绛低声说了句:

  “合该把你绑起来,关在混沌境里,哪也不许去。”

  晏破舟的眼泪登时就滚下来了,起初是极小声的抽泣,旋即忍也忍不住,放声哭出来,萧行绛本是说了句气话,说完便有些后悔,现下见晏破舟哭了,霎时间手足无措,给他抹着眼泪,放缓了声音问:“怎么还哭了?”

  他用法力亮了点荧光,一片萤火虫似的微光里,晏破舟连双颊都泛红,原本就红的唇沾了点血,又被泪冲开了,几缕发丝散乱地粘在脸上,瞧着好可怜。

  四下的飞鸟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起,林间扑腾一片,几只小鼠从地里钻出来,顺着光立起身子,看着晏破舟哭的声音都哑了,才断断续续地说:

  “你都不让我说话......我有话要说......”

  萧行绛方才还有些责备,可心中终究是不忍责备的,闻言忙道:“你说。”

  晏破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咽咽地说:“那日下来时我便知道龙珠在哪里,可没有告诉你......你,我,我想自己找。”

  “我此次来人界,便是陪你来的,做什么要自己找?龙珠碎裂尚有余痛,你不觉痛,我心疼啊。”萧行绛给他拭泪的帕子换了两条,闻言温声说。

  “你受伤了。”晏破舟委委屈屈地说。

  萧行绛动作一顿,问:“你怎的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晏破舟哭中带喊,说:“这些障眼法骗骗低等魔物便罢了,我能感觉到......”

  萧行绛哑然,他将伤口与龙鳞都掩盖起来,为的就是不让晏破舟发现,却不曾想晏破舟早就知道了,这时晏破舟见他不说话,又微蹙着眉,以为他尚在愠怒,登时哭的更大声了。

  萧行绛正欲安抚,晏破舟却挣脱开他的手,萧行绛来不及动作,便见晏破舟从后倏地抽出龙脊,紧接着便刺向自己胸口。

  剑尖没入半分,旋即有血水顺着剑身流出,晏破舟恍若不觉,还要向内,被萧行绛一把攥住手腕,厉声问:

  “做什么?!”

  晏破舟推不动剑,挣扎着,剑尖将胸口一块肉搅的血肉翻飞,萧行绛咬牙使力,方才将龙脊从晏破舟手中抽出,他把剑扔在一边,听晏破舟哭道:“你不信我,那我便把心剜出来给你看,我,我一点都不好,可是,我的心很干净,我没有朝三暮四......也不干净......”

  他哭着哭着又想起什么,说:“我浑身上下都是魔气,我脏......”

  他不安分地在萧行绛怀中挣扎,边哭边喊,龙珠归位后他达到最盛,此刻周身黑雾缭绕,指缝里溢出魔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萧行绛,低头看见自己手心的黑雾,颤颤地举起手。

  萧行绛知道他要做什么,猛然出声:“缚!”

  那条红发带如活了一般,电光火石间窜出,在晏破舟下一步动作前死死将他的双手缚于身后。

  晏破舟猛然失了平衡,脚下被树根磕绊,踉跄两步就要倒,被萧行绛一把接住。

  “我信舟舟,”他让晏破舟靠在自己怀里,说:“从来都信。”

  晏破舟呜呜地哭,肩背动抖动,小兽似的蜷缩在他怀里,不让他碰胸口的伤口。

  “听话。”萧行绛微微使力,压住他,掌心覆上那处伤口,龙脊破魔,魔物被刺伤难以自愈,即便是它的主人也是如此,萧行绛只能以血渡灵,用外力助那处伤口愈合。

  青霄剑顺着他的意识,浮现在空中,在他掌心划了一道,便有淅沥的血珠落下,血与灵气覆上伤口时,萧行绛明显地察觉到晏破舟在抖。

  “别怕。”萧行绛低声安慰他,“很快就好。”

  晏破舟哭的累了,小声啜泣,伤口愈合时萧行绛掌心鲜红一片,晏破舟的血与他的血交织着,须臾便结了痂,他松了口气,却听见晏破舟小声说了句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晏破舟,问:“怎么?”

  晏破舟跪坐在地上,双手还被缚在身后,声音粘而哑,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哀哀地说:“你别不要我......”

  “怎么会,”萧行绛掌心覆上他侧颊,温声说:“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小蛟龙。”

  晏破舟红润的唇哭的惨白,偏头蹭了蹭萧行绛的手掌,像小时候盘绕在萧行绛脖颈间,蹭着他的面颊那样。

  萧行绛瞧着他哭声渐歇,探手将他揽入怀中,说:“本是你说什么人之常情,倒要我哄你了。”

  晏破舟闻言温热的泪珠又滚下来,却听萧行绛继续说:“若以后有人问,你便说是我惯的。”

  怀里的人没动静,萧行绛顺着他的发,问他:“好不好?”

  晏破舟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应了一声,萧行绛微微偏头,刚好吻住他。

  晏破舟闭着眼睛与他缱绻,这个吻又长又缠绵,晏破舟耳尖泛着红,听萧行绛说:“好大的脂粉味。”

  晏破舟委屈地瞧着他,因着方才哭了,连脖颈间都泛红,垂尾耷耳的小蛟龙甚是可爱,萧行绛还未解他手上的红发带,他只能别别扭扭地跪坐在地。

  萧行绛轻咳一声,忽然就不想解开那条红发带了。

  他这么想着想,复又俯身上去,晏破舟在细碎的间隙里低声说:“不要在这里。”

  萧行绛轻而易举地捉住了他,说:“就在这。”

  晏破舟声音颤颤的,小声说:“荒郊野岭的......”

  萧行绛闻言一笑,说:“若你再这般偷跑几次,恐怕连那间草屋都得押了去,到时若要我做苦力替你还债,你便是荒郊野岭的小寡妇。”

  “你不要脸!”晏破舟低呼一声,又小声说:“我不要做小寡妇。”

  “那你便不要伤自己了,”耍流氓萧行绛游刃有余,说:“伤了自己,我先心疼死了。”

  晏破舟双手被紧紧束缚在身后,只能任由萧行绛动作,他抿着唇不说话,红着眼睛望萧行绛。

  萧行绛很轻地笑了一声。

  真是条漂亮的小蛟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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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点,在考试~依旧是小情侣酱酱酿酿。

  今天我啊,英语作文跑题了捏,这下真成了老师菜菜捞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