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联赛的赛制很简单, 一共三场比赛。

  第一场是个人赛,第一轮十个选手都要参加,考虑到人数太多, 场地站不下, 一百三十人抽签分到五个擂台上进行角逐, 每个擂台最后只能留下八个人进入第二轮,最后四十个人再在同一个擂台上选出十人进行第三轮的决赛。

  比赛前一天晚上抽签,钟雪弈抽签抽到的是数字3,他比较倒霉,九个队友没一个跟他同一个擂台。

  五个擂台,平分也有两个人,老师也为他的运气沉默了, 在擂台上单打独斗坚持不了多久,其他结伴的人专门欺负孤狼类型的选手。

  他已经认定钟雪弈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安慰道:“没关系, 其他人努努力,我们还是可以在这场比赛占优势的。”

  钟雪弈收起签牌, 点点头, 没有多做解释。

  行不行还得看表现,现在说自己能行,别人不会当一回事, 只会以为你在逞强。

  比赛如期举行, 比赛场地在雪城大学的操场, 昨天还空荡荡只有跑道的空地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巨大的冰台, 有三米高, 要是掉下来出局了很明显。

  广播通知要检录的时候,钟雪弈跟队友们分开, 独自前往三号冰台。

  负责检录的学生应该是志愿者,在冰天雪地里穿着红色马甲很显眼,钟雪弈想找不到地方都难。

  他拿出身份卡和签牌,志愿者分别在看了他一眼,分别在机器上滴了两下,确认无误后让他从楼梯上去。

  钟雪弈眼尖,发现签牌也可以滴出信息,大概是防止选手私下交换签牌,但这跟他没关系,只扫了一眼便上了台。

  上了台的选手都聚集在中央,占据有利地位,后面上台的只能往边缘靠。

  钟雪弈站的地方不在中央也不在边缘,介于两者之间,他察觉在自己上台之后,周围有很多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也没在意,将身份卡和签牌放在冲锋衣的口袋里,拉上拉链。

  在别人的视线里就是漂亮的青年站在原地,身边没有队友,背影单薄而高挑。

  有人于心不忍,上前问道:“你好,需要帮忙吗?”

  问话的是个女孩子,脸圆圆的十分可爱,她这话暗示性十足。

  比赛规定不可以结伴,其他人举报有奖,被发现跟其他学校队伍结伴影响比赛公正性会被淘汰出局,但正所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还是有不少人在这种比赛私下达成合作。

  只要不大喇喇告诉别人双方合作,一般不会被淘汰,也正如此,这位女生才用隐晦的话暗示钟雪弈。

  四周看过来的人更多了,钟雪弈轻笑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女生表示了解,回到队友的身边,她的队友是名男生,因为距离不远,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就说别问,好心没好报吧?”

  “哎呀,你说得太严重了,人家只是没答应而已。”

  “......”

  对于旁人的视线,钟雪弈懒得理会,他望了眼天际,雪下得越发大了,这时候也终于检录结束,各个冰台挪走梯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席台,那里有各个学校的带队老师和发号施令的裁判。

  操场入口处走入另一批红马甲,分别走向五个冰台,整齐有序地围了一圈,是记录淘汰选手和监督赛场秩序的志愿者。

  钟雪弈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肉眼可见的冰雾。

  最先听到的是一声枪响,随后整个冰台的人都骚动起来。

  先前说过,这类比赛人多比较占优势,有人没反应过来就被附近的人联合扔下冰台草草出局,也有人占据中央位置,却因为一时疏忽摔倒在地,被周围的选手群起而攻之。

  钟雪弈略一侧身,避开想要偷袭自己的人,脚下用力,那人就被绊倒在地。

  有句话说得好:趁你病要你命。旁边的人见状,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同伴,纷纷加入打压那人的行列,将其挪到外场,扔下冰台。

  钟雪弈假装无事发生,一边往中央走,一边找空隙绊倒人,几乎是他走到哪,骚乱就传到哪。

  冰台上的参赛选手看不清,但主席台上的老师们却看得一清二楚。

  有老师指着那个方向,乐呵道:“那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还怪机灵的!”

  其他老师也跟着乐,光待在主席台上太无聊了,他们总得找点事做。

  另一个老师说:“机灵是机灵,但是太招仇恨了,如果能进第二轮,其他选手肯定有所防范。”

  星野大学的带队老师性格和善,跟所有老师都能聊上两句话,他朝那老师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看着,逐渐发现不对劲,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那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钟雪弈长相和气质无一不出众,放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见,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张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看见自己的学生被阴了?”站在旁边的老师关切问道:“我的学生也中计了,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这才第一轮,别担心哈!”

  张老师更沉默了,看着安慰自己的老师依旧言笑晏晏。

  现在笑不出来的是我,等知道那学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还笑得出来吗?

  不敢笑,一点也不敢笑,怕比赛结束被套麻袋。

  冰台上的钟雪弈不明白带队内心的担忧,台上选手的数量越来越少,他暗中使坏的动作被很多人注意到,看他的眼神防备而警惕。

  等到冰台上还有十几个人的时候,他这招彻底用不了了。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只有钟雪弈孤单地占据一个方位,但这时候没人再敢小瞧他。

  其中三人朝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五个人一齐朝钟雪弈出手。

  他们不信五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老六!

  事实证明,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钟雪弈原本站的地方距离冰台边缘不远,有人冲过来,他

  就跃起,借着踩在那人肩膀的力道踢向另一个人。

  那两人宛若失去刹车般冲下冰台,五打一瞬间变成三打一,正当他们犹豫要不要对其他软柿子出手的时候,负责统计三号冰台选手人数的红马甲敲响了锣鼓。

  原来是他们这边动了手,剩下的人也没闲着,打完架剩下四个正好跟他们四个加起来达成第一轮比赛结束的要求。

  其他冰台接连响起锣鼓声,预示着即将进入第二轮比赛。

  星野大学这边意外的全员晋级,十个人站在一起,招来了全场人的目光。

  刚才安慰张老师的老师眼神幽怨,“你欺骗了我的感情......”

  张老师打着哈哈,“哈哈哈,运气好,运气好啊!”

  第二轮一共四十个,星野大学就占了十个名额,第二轮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第一场前十名都是星野大学的学生。

  在宿舍休息的路上,星野大学的人开开心心勾肩搭背走着,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对钟雪弈道:“靠阴招晋级的人。”

  陆均沉脸一沉,站出来推了一把那人,“你什么意思?别管什么招,就问我们是不是赢了!”

  钟雪弈认出来那人就是起初邀请自己的女孩子的队友,他阻止了陆均沉快要跟人家打起来的动作,笑道:“拿实力说话,看不惯我,那就在第二场第三场比赛赢我啊。”

  说完,也不管那人反应如何,叫队友走了,他们休息的时间有限,没空陪乱七八糟的人废话。

  安溪是最后走的,追上队伍自己嘀嘀咕咕道:“放狠话呢,他脸红什么?”

  第二场常规赛,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回合,只需要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考试,跟平时的文化课差不多。

  有的学校学生不能打,会在这场比赛里卯足了劲儿夺名次。

  钟雪弈从小到大,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学习和考试,别人还经历了五年灾变,他睡前刚考试不久,醒了之后又很快拿上了书学习,考试对于他来说是驾轻就熟。

  白天进行第一场比赛,简单的休息过后晚上进行第二场常规赛。

  两个小时的考试结束,所有学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教室。

  东方慕意有所指道:“好简单,不会有人写不出来吧?”

  文化课学渣安溪和东方晴同时道:“少管我!”

  东方慕惊讶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扫来扫去,最后看向旁边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对号入座?”

  安溪和东方晴:“......”

  被钟雪弈放了狠话,想来找回面子的男同学:“......”

  钟雪弈对冷的耐受度很高,但他一冷就想睡觉,现在有些困了,并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头也不回地迈开脚步。

  男同学看着青年的背影,他好拽但感觉好帅怎么回事?

  常规赛的成绩会在第三场比赛结束之后宣布,选手经过一天的比赛都有点累,宿舍楼难得安静下来。

  因为睡得早,晨光熹微之际,钟雪弈就起床吃早餐了。

  张老师在群里发了第三场的比赛规则,钟雪弈坐在食堂里,一边吃一边看着。

  第三场团队赛,每个学校选出五人进入雪原寻找旗子,每个旗子一分,也可以将对手淘汰出局获得对方所有积分,比赛时长持续三天。

  看到比赛持续三天,钟雪弈不留痕迹地蹙起了眉,他昨天还在想比赛流程进行得真快,原来真正需要时间的在这。

  他坐在食堂的窗边,透过窗子能看到神山的些许轮廓,比赛都比了一半了,也不急于一时,他告诉自己。

  ......

  团队赛只需要五个人参加,参赛的人选在昨晚张老师就选出来了,分别是钟雪弈、陆均沉、兰桥、东方晴和一位进化方向为雪原狼的学长。

  其他人对于自己没被选上的结果没什么异议,被选上的五个人是他们队伍里实力最强悍的存在了,他们要么打不过人家,要么进化方向不适合在雪地里生存,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不用参加比赛却来到雪山口的人也很多,他们大都来为自己队友加油打气的,或者看看有需要的地方就搭把手,这么一看,到比赛现场的人还挺多。

  雪山边上不适宜大声喧哗,比赛补充规则是发给带队老师,再由带队老师转发给选手的,星野大学这边包括带队老师整整齐齐来了十三个,替补也没留在宿舍里犯懒。

  他们围了一个圈,安溪帮钟雪弈检查能够带进雪山的物品,钟雪弈自己穿赛方发的防寒服和计分工具。

  张老师严肃道:“参赛选手一共有六十五人,第三天才会将选手也算做一点积分,每个人手上佩戴的计分器旁边有一个紧急求救按钮,一旦遇到感觉解决不了的危险,立刻想办法脱离并且求救,不要犹豫。”

  虽然学校对他们有成绩要求,但这些学生每一个都是学校的宝贵财富,一场比赛衡量不了他们以后的成就,相较之下,当然是学生的生命更要紧。

  五人看得出老师比他们还要紧张,很给老师面子地点了点头。

  周围一片嘈杂,间或可以听到别的老师对学生耳提面命些什么,钟雪弈无暇顾及他人,眼神殷殷地看向神山,他们比赛的雪山就在神山隔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过去。

  比赛的雪山叫做小当山,实际算起来不止一坐,而是三座连在一起,由于规模不大,跟神山比起来更是小巫见大巫,当地人把这三座山当作一座来称呼。

  可即便是规模不大,对人类来说依然是庞然大物,场地宽敞又没多少危险,作为高校联赛的比赛场地再适合不过。

  每个人都配备有滑雪板,有单板和双板可以选,钟雪弈以前在滑雪场玩过一段时间,他试了一下,决定拿单板。

  陆均沉背着单板,他对钟雪弈的家庭情况有些了解,委婉劝道:“刚接触滑雪的话,双板比较容易上手。”

  钟雪弈眨了眨眼,发现队友四个人全都拿了单板。

  进化方向为雪原狼的学长陈文武见钟雪弈看自己,咧嘴笑道:“我妈是雪城人,以前我经常来这边滑雪。”

  钟雪弈没说话,只是把单板放下,慢慢给他们滑了一小段,这里人多,他没滑太远,怕出现意外。

  陆均沉挑了挑眉,见他确实是会的,没再劝,反正他们拿滑雪板的目的只是赶路,不需要多高超的技术,如果路上遇到意外情况还得下来靠自己。

  等一切准备就绪,安溪看着五个身高腿长、带着护目镜仍旧又帅又飒的队友,羡慕地叹了口气。

  安捷好心提醒她哥:“你若是想滑雪,雪城有滑雪场,而且物美价廉。”

  安溪心动了,虽说联邦如今被冰雪覆盖,可能够滑雪的地方不多,星野城没有滑雪场,能滑雪的地方是危险区,他嫌自己命不够长才会去危险区滑雪。

  “等他们比赛开始再去吧。”

  这里不能开枪,等时间到了,各个选手才在红马甲的引导下进入小当山,一队又一队的选手从陡坡上下去,钟雪弈也和队友往其中一个方向滑去。

  比赛最开始的两个小时是缓冲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选手之间不能相互动手,找到旗子也无法计分,是给选手们适应环境的时间,也避免了一进入小当山就开始大乱斗的现象。

  赛方在小当山

  各处散落了一百三十面旗子,钟雪弈他们本来打算先上山,之后再去找旗子,但上山的路上,钟雪弈余光偏见一抹不同寻常的白,他叫队友们等一下,自己过去把那东西拿过来。

  那是一面只有巴掌大的白色旗子,旗面上只有淡蓝接近白色的花纹,要不是钟雪弈眼尖瞧见蓝色的旗杆,他们都发现不了路过一面旗。

  东方晴欲言又止,“这旗......真素啊!”

  兰桥一边将早上没时间扎的长发绑起来,一边说:“找旗子我帮不上忙了,你们努力。”

  大家纷纷看向他,想到他的进化方向,也无言了。

  众所周知,蛇类的视线大多数不好,不是近视就是瞎子,兰桥不至于那么严重,但也有点轻微近视,平时生活没表现出来而已。

  发现第一面旗子后,他们上山的时候也多注意周围环境了,但旗子不好找,雪地里找白旗更不好找,到山顶时一共只找到五面。

  钟雪弈望了眼山下,茫茫大雪纷飞,看不清底下的景象,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刮在人脸上生疼,“先转去背风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再找找山上有没有旗子吧。”

  陆均沉和兰桥都愿意听他的,东方晴听东方慕说过钟雪弈一些事,对他的建议比较信服,而陈文武不是刺头性格,在合理范围内,他选择跟队友一起行动。

  没人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五人小队逐渐以钟雪弈的话为主。

  他们在山顶上又找到了三面旗子,他们将所有找到的旗子分别录入五个人的计分器里,这是避免有人被抓单时,他们的分数被统统上交。

  上山的路他们找过一遍了,不确定还有没有旗子,但一定比没找过的地方数量少且难找,他们往另一边找过去。

  不是没遇见其他选手,可比赛第一天,大家计分器里的分数都不高,打架着实没多大意义,如果两个队伍恰好碰上,基本上会默契的当作没看见,保持一定安全距离绕路。

  当然,除了有旧怨存在的学校外,比如在相邻城市的两所大学。

  钟雪弈带队正好撞见他们两队,但那两队压根没理会他们,见面就互掐,打得两败俱伤。

  钟雪弈也没走,跟队友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然后等他们打完了才正经道:“他们都受伤了,没法比赛,我们帮他们一把吧?”

  队友们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两队的队长也感动得不行。

  就在队友们疑惑不解和两队人感动的视线中,钟雪弈拿走了人家的包,把里面的食物搜刮干净。

  青年面色温和,语气也缓缓:“把计分器的分数转给我就好,天气冷,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收你们人头的积分了。”

  两队人:???

  队友们:哦豁。

  他们就说钟雪弈不可能这么好心。

  两队人尚有反抗的能力,但拗不过星野小队的强势,被迫丢了积分后,只能含泪按下求救按钮。

  不一会儿,他们上空很高的地方悬停在一架直升飞机,长长的绳梯垂下,仿若通往天堂的路。

  目送着两队人被工作人员拉走,钟雪弈感叹:“科技发展真快,飞机都能在大雪的天气飞行了!”

  陆均沉家里做的科技方面生意比较多,实事求是道:“需求推动科技。”

  兰桥和东方晴也加入关于科技的话题讨论。

  陈文武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点时候吧?

  正当他想提议找个地方休息时,天际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很像雷声。

  钟雪弈他们也不讨论科技了,都看向巨响的发生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担心另一件事——雪崩。

  在雪山里不能大声说话,是因为冰雪间存在空隙,比较大的声响会与其产生共振,进而发生雪崩。

  钟雪弈看着小当山最大的那座山峰,低声道:“先找地方躲一下。”

  最近雪下那么大,没雪崩才是怪事。

  不出他所料,耳边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山顶上的雪尖尖突然缺了一块,往其中一个方向滑落。

  不幸的是,雪峰是朝他们这边滑落的,处于正中间,往两边跑来不及,而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避难。

  眼看后面的雪浪逼近,钟雪弈喊道:“陆均沉!”

  陆均沉和他对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踩着单板的他用前刃刹车,身体反拧了一下,随即用力出拳!

  他没有返祖,但将力量凝聚于右手,带着淡金色的流光往前挥拳,众人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雪坑!

  因为挥拳方向不是朝下,而是往前,雪坑看起来有点像人造坑洞,但容纳五人还是有些勉强,众人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往两边和深处挖。

  钟雪弈把三个单板竖起来承重,两个单板放在上面以防雪坑倒塌,做完这一切,山顶的雪也终于来到雪坑上方。

  得益于他们挖得深,只有坑洞入口处进来点雪,不至于把他们埋了。

  耳边听不到别的声音,雪崩的动静充斥着整片天地。

  钟雪弈看着不断涌入坑洞的雪,清晰地意识到人类虽然有了超凡的能力,但还是无法与大自然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