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秋来, 叶落无声。

  一间整洁的欧式主卧,装潢以浅色为主,简约大气, 透过飘窗能够看到外面雾茫茫的世界, 极低的温度使得水雾凝结,在窗外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室内暖气充盈, 冰冷的日光盈满整个房间, 也将床上躺着的人映得没什么血色。

  床头的背景墙印着清新雅致的醉玲珑,同色系的软被盖在面色苍白的人身上,细看容颜,却比花更芳丽。

  那是张足以令人一眼惊艳的脸,轮廓分明五官精致, 柔丽中带着英气,像是黑夜里的荆棘玫瑰, 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盈盈睁开,左眼下缀着的一颗细小泪痣,更是平添了几分如水般的柔媚。

  宋归澜睁开眼的时候, 大脑还是空白的。

  雪白的墙顶,简约的满天星吊灯,好陌生……

  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意识逐渐回笼, 撑着床面缓缓坐起来。

  身体似乎很久没活动, 他感觉四肢僵硬,不太听自己使唤。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稳重的脚步越靠越近, 他垂着头坐在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被白色军裤包裹住修长的腿。

  宋归澜缓缓抬眸, 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突然愣住。

  “醒了。”男人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接了杯水,侧坐在床边伸手搂住他肩膀,将水杯递过来,“先喝点水。”

  “……”宋归澜喉结轻滚,没有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睡了一年醒过来,连我都不认识了?”白易州搂着他的力度很轻,目光更是温柔,仿佛多用点力都会把人看碎了。

  宋归澜微微垂眸,看向他搂着自己的那只手……是条机械臂。

  先前种种,如数记起。

  “……我没死?”他挡的那一枪,子弹正中心脏,虽然习惯了心脏偶尔的抽痛,但异物嵌入的痛感更加分明……居然没有事吗?

  而且……为什么他醒来看到的是白易州?

  白易州望着他笑了笑:“我怎么会让你死,虽然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高兴,但除却立场的不同,我对你还是很看重的。”

  “……”宋归澜又愣了片刻,逐渐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个“死”。

  他低头思索,忽然注意到自己及肩的头发。

  白易州将水杯放在一旁,伸手抚开他额前的碎发:“要先洗个澡吗,下午我叫人来给你修剪头发?”

  宋归澜摸着柔软的发尾,恍惚的点了点头。

  进入宽敞的浴室,站在光洁的镜子前,宋归澜和里面的自己面面相觑,心里暗暗一惊。

  他……这是他的脸?

  片刻的怔愣后,他果断解开衬衫,背对着镜子将衣服拉下来,看到雪白的脊背上一道愈合后仍然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是他以前做副官的时候,为了替白易州挡刀留下来的。

  这是他的身体,他自己的!

  得到这个答案,宋归澜心里已经说不上震惊了,喜悦和疑惑充斥着脑海。

  喜悦的是他没有死,他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疑惑的是他为什么没有死?白易州明明一枪结束了他的性命,痛感那么深刻那么真实,他的灵魂甚至脱离了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保持冷静洗完澡,宋归澜穿着白易州拿给他的一套休闲服走出来,头脑已经恢复了清醒。

  “为什么?”

  白易州坐在沙发上,机械臂搭在旁边,五根冰冷的手指连接大脑,被控制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闻言看向他:“想问什么?”

  被温暖的水雾浸染,宋归澜脸上逐渐浮现出血色,更加美艳之余,眼眸微微一眯极富有攻击性:“为什么没杀我。”

  白易州敞开手脚坐在沙发上,神态极其自然,俊朗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我说过了,我看重你,不舍得你死,所以手里的枪偏了一点点,避开心脏打中肺部,可没想到你会睡这么久才醒过来。”

  宋归澜沉默片刻,眸色更冷:“你会这么好心?留我一条命对你有什么好处?恐怕还有更深的企图吧?”

  “聪明,不过我看遍了阴谋算计利益纠葛,觉得那些都索然无味。”

  白易州悠然站起来,迈着平缓的步伐走向他,伸手揽住他的腰用力拉进怀里,低头凝视着他漂亮的眼睛,语气轻佻,“我现在的企图只有你。”

  宋归澜被他掐着腰搂在怀里,两人体温相叠,白易州身上清淡的花香飘进鼻间,他厌恶的别开脸,一个肘击把人顶开:“滚。”

  白易州不退反进,攥着他的手把他扑到床上,低头嗅闻他脖间沐浴露的香味:“你千辛万苦要救的人只想让你死,你的帝国背叛了你,只有我不会放弃你,你也只有我了。”

  滚烫的鼻息喷洒在脖间,宋归澜气血冲头,伸腿往他胯.下踢的同时狠狠一拳挥过去。

  白易州翻了个身躲到一旁,眼里划过一抹狂喜:“就喜欢你这股狠劲。”

  “神经病。”宋归澜撑着床面站起来,转身去找玄关处,发现门打不开。

  白易州又从后面靠过来,把他按在门上,低声笑:“想走?可惜所有人都知道,我一年前亲手处决了身边卧底身份的副官,你现在没有任何身份,觉得自己能去哪?”

  宋归澜这才仔细思考他的话。

  他眼一闭一睁,怎么就过去一年了?

  被这么难堪的桎梏着,他真想找把枪来爆白易州头,可被精神力压制住,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挣扎出来,躲避他的触碰。“你到底想怎样?”

  白易州整理着被他蹭乱的军装:“本来想着,你醒来要是能乖一点,我可以让你今后随心所欲的生活,但是现在看来,还是需要管教。”

  宋归澜眼神微冷:“你最好收起一些想法,你知道我的性格,别到时候两败俱伤。”

  “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格。”白易州站在那里轻松一笑,“但性格也能改变,比如……先清除掉记忆。”

  宋归澜眸中全然没了情绪,脸这么一拉下来,落在白易州眼里简直又冷又媚,犹如一柄软刀抵在心口,瘙痒酥麻。

  他对宋归澜不止有喜欢,正如他所说,更多的是看重、和依赖。

  曾经作为副官,宋归澜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他会把一切处理得有条不紊,枪来挡枪,刀来挡刀,提意见、出计谋,白易州能到达如今的地位有他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这样一个精明利落,无可挑剔的人,他怎么舍得伤害、怎么肯放开。

  更别说还是个能力出众的美人。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把宋归澜当成简单的下属看待,可能还得回到得知宋归澜是卧底的那一天。

  从不敢置信,到愤怒和失望,白易州的心情剧烈变化,最后竟然生出一丝扭曲的喜悦。

  十年,宋归澜能不露破绽的潜伏在他身边十年!

  多厉害的一个人,如果能全心全意的服从他,留在他身边,甚至……做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