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的, 站在那里做什么？
卢江皱了皱眉，素来疑神疑鬼的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往前探去。
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柏文宴紧贴着墙壁, 咬着牙一动不动。
两人仅一墙之隔。
然而就在卢江快要看到拐角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卢江, 你在那里做什么？”
是林总经理的声音。
卢江愣了愣，立刻回过头, 脸上已经飞快挂上了笑意，“林总，原来是您啊, 我刚刚过来接个电话, 您……这位是？”
他注意到林总经理旁边的男人, 似乎有点眼熟, 但更令他好奇的是, 对方好像笑得和他一样虚伪。
林总经理回头看了看唐淳，正要介绍，就听唐淳先说了句：“是你们林总的朋友，有合作的打算，所以过来参观一下。”
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林总经理心里了然, 点了点头附和道：“对, 你就不要多问了，抓紧回去工作吧。”
卢江多看了唐淳一眼，但还是没有过多逗留, 很快回去。
虽然他升了职, 还在重点部门担任重要职位，但在柏氏这样的大公司, 比他地位高的人依旧多到让他腰都直不起来。
唐淳瞥了眼楼梯口的拐角处，目光微微停留，转头对林总客气道：“原来贵公司赫赫有名的工程部就是这样的啊，感谢林总还特地带我来一趟。”
“这有什么的。”林总转身边走边说，“你都知道我们公司目前最秘密的部门了，工程部具体什么样其实花点心思就能查到，我又何必隐瞒呢？再说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唐淳，“唐老板投资意向这么强烈，将来我们就是合作关系，对于合作伙伴，当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
唐淳笑了笑没吭声。
其实全息网游这个部门纯属锦上添花，说重视，柏氏也没多重视，毕竟柏氏这么庞大一个公司，想要转移建设重心根本没那么容易，所以资源上必定倾斜不了多少，将来发展也就注定受限。
投资只是权宜之计，目的并不在盈利，主要还是为了下一步做打算。
简单晃悠了一圈，两人又重新回到楼上。
草拟好初步合同后，唐淳起身准备回去，林总客气地把人送到办公室外，看了眼空落落的走廊，再次确认道：“您的那位……司机，确定是在楼下等吗？不然我派人送您吧。”
唐淳没再回头，摆了摆手，“不用。”
从电梯一路下去，即便经过柏文宴刚才还在的13层，唐淳都未曾停留。
直到走出柏氏大楼，看见路边停着一辆低调内敛但不失贵气锋芒的黑车，林总的错误猜想才得以验证。
怎么会不在呢。
被征服碾压的奴仆，永远都会以主人的意志为先。
还没走近，穿着铆钉外套理着痞帅寸头的男人就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恭恭敬敬地等着——像极了经验老道的私人司机。
愈发有规矩了。
唐淳心想。
他抬脚上了车，然后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到了前座。
“你下岗后的股东变更情况。”
柏文宴刚坐稳，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看到文件袋后又很快明白过来。
每一位掌权人的离开，都意味着公司内部要产生一次人事变动，柏文宴如此，上一个柏××也是如此。
唐淳应该是从林总那里拿到手的，对于现在的柏文宴来说，想要获得这个名单或许有些难度，但对于想要投资新部门的唐老板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区别。
也是柏文宴需要面对的现实。
只是轻轻一瞥，柏文宴很快收回视线，专注开车，“去哪？”
唐淳翘着腿稍微思考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很久没打高尔夫了。”
柏文宴沉默片刻。
上一次打高尔夫是什么时候？
好像正好就是站在柏氏球场二楼，看唐淳打那一次。
那时他还居于万人之上，眼里只有鄙夷和不屑，看待唐淳更甚。
而如今，他们的身份颠倒悬殊。
曾经的鄙夷恐怕早已潜移默化成了某种特殊情绪。
“去柏氏那家吧。”
唐淳手指轻轻点着膝盖，提及“柏氏”两个字时，不无戏谑的语气。
他倒是有点期待柏文宴的表情变化。
但很可惜。
即便摘掉了口罩，柏文宴展露出来的情绪全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好”。
车速平稳如常。
柏文宴一路熟稔地来到柏氏旗下最大的球场，也就是上次唐淳去的那里，除了夜间场闻名，白天的球场也是市内最广阔的一个。
这次没等唐淳发话，下车前柏文宴自觉就戴好了口罩。
原主订的年卡依旧有效。
前台礼貌地指了指方向，“先生，会员场在右边，请往这边走。”
会员？
柏文宴转头看了唐淳一眼。
原来他还在这里办过会员……
唐淳感受到柏文宴的目光，没回头，只是边走边调侃道：“你猜得没错，就是为了你办的。”
他语气里的笑意随肆又张扬，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可柏文宴还是忍不住被这句随口说出来的没羞没臊的话凝滞片刻。
不过这回柏文宴学会了反击，跟上唐淳的脚步，应了声：“是吗？那我面子真够大的。”
唐淳挑了下眉，倒也没呛回去。
主角的面子确实够大。
而且本来就是原主为了柏文宴特地办的。
两人先去了换衣间，唐淳车里习惯多备两套衣服，一套正式一套休闲，所以这次来也不算没有准备。
而柏文宴什么也没有，只能站在门口等候。
一开始唐淳还觉得奇怪，他换衣过程中竟然全程没有其他人进来，好歹这也是公用的，只不过里面会有单独的小间。
结果出了门才知道，柏文宴杵在门口就像杵了个门神，根本没人敢进。
唐淳：“……”
也是可以。
会员场的空间更大，视野也更好，尤其是白天，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一踏进去整个人都舒畅了很多。
鉴于上次见过唐淳的球技，柏文宴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唐淳挑了根手感不错的杆子，走向发球台。
他撸了点袖子，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摆好球后便站直了身子，手臂绷直，线条完美，抓着球杆前后摇摆几次，调整方向后利落一击。
球以抛物线的轨迹飞出，落地后继续往前滑行，最终直接进洞。
上一次看唐淳打球，也是这样的水平。
柏文宴收回逐渐飞远的视线，重新落回唐淳身上。
落在他细窄的腰肢，和雪白的手腕上。
其实柏文宴有时候很好奇。
记忆中唐淳似乎是成年后才被唐老爷子找回来的，他这样优异甚至精湛的球技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思绪还没彻底飘远，就听到唐淳开口询问：“我们上电梯前碰到的那两个男人，你知道是谁么？”
柏文宴目光微微一抬，唐淳依旧侧着脸，目视着更远的球洞位置，看起来只是想闲聊。
“知道。”柏文宴没多想，简单解释道：“站在前面的是陆家长子，身后应该是他助理。”
陆家？
小说里唯一提到过的陆家只有一个，是小说里最神秘的一个家族企业，描写中只知道比柏氏还要庞大许多。
而这位陆家长子，唐淳之前还利用过他的名号，也就是在刚开始救池煜的那天晚上。
当时宴会是陆家二少承办的，仅仅只是为了奉承一个羸弱的二少爷，整个豪门圈的人几乎都来了，可见陆家显赫，更别说这位陆大少爷了。
唐淳忽然提起兴致，“他怎么会出现在柏氏？”
柏文宴皱了下眉。
要说清楚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半个月足够柏氏发生很多事了，但这位陆少能来，理由估计也就是那两个。
“要么，想来谈合作。”
“要么，想吞掉柏氏。”
听到这两个回答，唐淳稍稍惊讶了一下，转头看向柏文宴，像是在验证他话的真假。
如果能把整个柏氏都吞掉，那陆家的强大也可以窥见了。
但唐淳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他在意的只是，“对这个人，你有什么想法？”
柏文宴没明白意思，“我该有什么想法？”
唐淳反问了句，“合作的概率有多大？”
柏文宴：“百分之八九十。”
这是常见的情况。
尽管有吞掉柏氏的能力，陆家也不会轻易这么做，毕竟两家企业量级上差得并不远，吞掉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资金和人脉去接带和盘活，这个过程又复杂又艰难，耗也耗不起。
所以多半只有合作。
“既然他是柏氏未来重视的合作伙伴……”唐淳抬起球杆，巧力一击，在球飞出去的一瞬间继续说了下去，“你觉得，你应该有什么想法？”
柏文宴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过来。
即便有朝一日能把卢江赶出柏氏，他想要重新坐上柏氏CEO的位置恐怕也难以做到，毕竟他当初犯了那么大一个错误，只怕到时会遭受那些没有把柄的股东强烈反对。
可如果获得陆家的支持……那就完全是两个说法了。
柏氏如今也就看着繁华，实则从企业开辟新部门对接新时代的策略规划就能猜到，如果不做改变，日渐衰落是完全能预见的事。
柏氏目前的重心在地产工程，极具难迁移性，想要继续往上爬做到更大更强，仅内部更新迭代完全不够用。
所以需要陆家这样的贵人。
柏文宴清楚这一点，柏氏那些股东自然也清楚。
他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想让我取得这位陆少的支持？”
“不。”
唐淳摇了摇头。
这样的挑战还不够大。
他微微躬下腰，目光盯着更远处的球洞，“嘭”地一声把球发了出去。
“我的意思是，将来有一天，踩着柏氏，取代这个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