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吻上去的那一刻，肖昱江全身都绷直了。
他足足呆愣了一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将脸躲开。
季棠这一套先发制人坑蒙拐骗的组合拳打下来，肖昱江基本已经懵圈了，仅剩的一点清醒与理智还在苦苦挣扎。
季棠趁热打铁，乖巧地往他怀里蹭：“肖昱江，你相信我好不好？”
肖昱江刚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他用力掰开季棠环在他腰间的手，慢吞吞地想要从对方身上挪下去，根本不敢做出大动作。
季棠观察着他忽变的神色，疑惑道：“你怎么了？”
不就亲一下，至于这么大反应？
难道他唾沫里有毒？
不正常的红晕在那张白皙俊朗的脸上迅速蔓延开来，肖昱江艰涩地开口：“药劲又上来了。”
季棠：……
这玩意儿居然还有第二波？
搞咩啊！
季棠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什么……还需要我帮你吗？”
肖昱江抬眼瞧过来，被无良猛药逼红的眼角我见犹怜。
这眼神中写满了隐忍，波光闪动，饱满的唇瓣也被牙齿咬得泛起血色，柔软好亲。
此情此景，作为刚刚表白完的暗恋者身份，季棠理应冲锋陷阵，解救心上人于水火之中。
但是——
虽然他谎话连篇，委曲求全，但他真的是个直男啊！
应该是。
至少穿书前没跟兄弟搞过。
半小时之内连续两次朝男人下手这叫什么事？！
季棠吭吭哧哧，蔫头耷耳，想跑又不敢。
毕竟刚刚那套瞎话编织得合情合理又漏洞百出，男主好不容易才有点相信的意思，他现在一跑，不就全白费了么？
万一这人发现他全是骗人的，一怒之下拿着药瓶去告发，那他又要下线了。
他妈的，做人真难！
“来吧！”季棠眼一闭，手就伸了出去，“我自己点的火，我自己来灭。”
但手腕却被对方一把钳住。
肖昱江低头去看手中纤瘦的腕骨，额头一滴汗滚落下来，正砸在季棠敞开的浴袍领口里。
嫩白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白得晃眼，那滴汗珠就顺着胸口的肌理一路滑了下去。
肖昱江喉结猛地一滚，松手从季棠身边退开，几乎是逃一般踉踉跄跄冲进了浴室。
听到玻璃门内响起哗哗水声，季棠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男主是个有节操的人。
他慢吞吞爬起来，拢好皱巴巴的浴袍，扭了扭被压麻的腰，走到床头柜前迅速将那瓶万恶之源的药片毁尸灭迹，又烧了一壶热水。
接着又翻开行李箱，拎出一套休闲西装，上面的吊牌还没摘，他看了看标价又放回去。
三更半夜的，穿那么齐整干什么，有套睡衣不裸奔就好。
等他收拾完毕，发现对方还在浴室里呼呼冲水。
季棠不禁走过去敲了敲门：“还好吗？冷水别冲太久，会感冒。”
里面没有人应声，但水流被调小了，片刻后水声停下，却不见人出来。
季棠等了一会儿，疑惑道：“不会晕过去了吧？”
刚要再敲，浴室的门就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肖昱江站在门内，有点尴尬地说：“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季棠愣了愣：“哦，当然可以。”
他走出两步，又回头朝后一看，不解道：“里面没浴巾吗？直接出来穿呗。”
对方沉默半晌，才裹着浴巾磨磨蹭蹭走过来。
季棠不明白这人在扭捏什么，方才压他身上半天怎么没见不好意思呢。
不过他也没多嘴，用刚烧开的热水冲了一杯感冒药递给肖昱江，“趁热喝，防患于未然，淋冷水很容易生病的。”
肖昱江接过杯子，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
他垂眸吹了吹，轻抿一口，滑过舌根的冲剂稍微有些苦，被水冲得冰凉的身体却缓缓恢复了温度。
季棠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翻腾半天，掏出一条新内裤递过去。
“标签都还在，全新的。”
肖昱江瞳孔一缩，迟疑半天才接过去：“给我的？”
他抬眼瞄了一下季棠，眼神古怪。
季棠不明所以：“怎么了？你洗完澡难道不换新的吗？”
肖昱江一僵：“不是……”
季棠会意地看了眼标签，拿出指甲刀来，“我帮你剪掉。”
肖昱江把内裤拎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故意装听不懂。
算了，再磨蹭下去就显得自己矫情了。
他深吸口气，当着季棠的面解开了浴巾。
季棠猛地睁圆了眼睛，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去。
原来人家是暗示他回避的意思啊，哈哈。
他尴尬地蹲下，继续在行李箱里翻腾，那套价格很贵的西装终究是没舍得，随便找了身干净的睡衣出来，递给肖昱江。
“先穿我的吧，不过我穿过几次，不是全新，别介意。”
肖昱江将睡衣接过去，又是复杂难辨地看了他一眼。
季棠挠了挠头：“你还是直说吧，我看不懂你的暗示。”
肖昱江眸光暗下去，低声道：“你不是连我跟你穿同款都觉得讨厌吗？怎么会……”允许我穿你的衣服？
季棠在脑海中搜索剧情，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也是两年前了，当时两人刚合作完电视剧没多久，参加一个活动时碰巧遇到，肖昱江很礼貌地去跟他打招呼，结果原主大牌耍上天，竟然说道：
“把衣服给我脱了！你什么档次，敢跟我穿同款？”
尽管这是在私人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在场，但场面的难堪程度依然一言难尽。
肖昱江握紧了拳头，沉默良久将那件真丝衬衫脱了下来，在手里捏成一团。
他就那么赤着上身走了出去，管隔壁的造型师借了一件最简单的白T，完成了整场活动。
结果那场活动在网上直播，弹幕里依旧对这位打扮最朴素的新人演员呼声最高，听取夸声一片。
原主差点没直接气死。
季棠也是理解不了炮灰原主的脑回路，真够心胸狭窄的。
但现在他忽悠肖昱江倒是轻车熟路。
“你是说我让你脱衣服的那次对不对？”
季棠朝肖昱江靠近，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伸出指尖在对方柔韧有弹性的腹肌上滑过去，“因为我想看你啊。”
对方打了个激灵。
季棠心中暗笑，得寸进尺地往前贴：“可是你当时跑得太快了，我都没有摸到呢。”
他作势将整只手掌贴上去，肖昱江浑身一颤立刻朝后跳开了。
被凉水冲过的头脑又有点发热，他慌忙套上睡衣，将自己撕烂的衬衫长裤全捞起来，朝门口大步后退。
肖昱江个子高，腿也长，季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显局促，露出一截脚腕。
“抱歉打扰你这么久，我先回去了。”
季棠心说道什么歉，被害的明明是你。
但他还是做戏做到底，一脸失望地追到门边：“还要走啊？好嘛，那下次再一起睡。”
肖昱江脚下一绊，差点平地摔。
季棠好心提醒：“小心一点！哎，你怎么同手同脚啊？”
看着对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消失，季棠关上了门重重松了口气。
总算送走这尊大佛，前身留下的烂摊子也勉强算是解决了。
只要今后他跟这位原著大男主不要再有牵扯，今晚上撒的弥天大谎应该就不会有拆穿的风险。
季棠躺到床上，踏踏实实睡到日上三竿。
慢悠悠地办理完退房，东西还没收拾完，经纪人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孟云”两个字，季棠愣了愣。
手臂爬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大概是来自原主的条件反射。
原书里这么个四处得罪人的东西，在没有金主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居然能红那么多年，足以见得他背后的团队能力之强，手腕之硬。
而这团队内总览一切大权的灵魂人物，就是经纪人孟云。
季棠倒是挺喜欢这个人物的，毕竟对于一个艺人来说，能遇到一个尽职尽责，能帮自己争取优质资源，又能摆平一切麻烦的靠谱经纪人，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之事。
他按下接听键，礼貌地喊了一声：“云姐，中午好啊。”
对方顿了一下，显然对他突然的嘴甜不太适应。
半晌才回：“你也知道中午了？明天还有通告你不知道？赶紧让小王买机票给我滚回来。”
季棠是真不知道这事：“小王早上怎么没提醒我呢？”
孟云冷笑一声：“他可得敢？天天被你骂得跟孙子似的，他哪敢扰您清梦？”
季棠挠挠头，行吧，又是原主的锅。
他跟经纪人道歉：“我错了，云姐，现在就买票赶回去，不会耽误工作的。”
他这次态度出奇得诚恳，经纪人反倒不好多追究。
“工作完来公司一趟，我跟你交代一下后续的通告安排。”
“好的。”挂断电话，季棠火速带着小王往回赶。
到机场时，小王战战兢兢跟他道歉：“棠哥，不好意思啊，我没定凌晨那趟航班，害你被云姐骂了。”
季棠摆摆手：“没事。”
他看着眼前老实巴交的小伙，忍不住交代一句：“以后有工作安排，随时可以叫我，我脾气没那么差。”
小王点点头，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畏惧，明显不信。
季棠“啧”了一声，抬起胳膊哥俩儿好地圈住助理脖子：“以前我有起床气，但是已经吃药治好了。”
小王仰头看他，眼神惊疑不定，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季棠轻拍他一巴掌：“尽管说。”
小王凑到他耳边，拿手挡住嘴：“哥，你那药还有这作用？”
季棠：……
他抬手将小王捏成鸭子嘴：“这件事不许再提！而且那药我没吃，也没害人，什么坏事都没干，出去不要乱说，知不知道？”
小王疯狂点头。
季棠松开手：“走走走，登机登机。”
风尘仆仆赶回去拍完一个广告代言，季棠妆都没顾上卸就飞奔到公司去见经纪人。
对于一个多年徘徊在温饱线的十八线来说，工作的魅力是无法阻挡的。
他笑嘻嘻地将一杯加满料的奶茶朝经纪人递过去：“云姐，给您赔罪。”
孟云瞅他一眼，没接：“我戒糖。”
“噢。”季棠马屁没拍成，讪讪将手收回来，插上吸管自己喝。
孟云扫他一眼，提醒道：“你也少喝点，保持身材是艺人最基本的素养。”
“喔。”季棠蔫蔫地低下头，小声讨价还价，“我只喝两口。”
孟云没搭理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一份合同递到季棠面前。
“新签的综艺，你看看。”
原书的视角是跟着男主肖昱江走，凡是不涉及坑害男主的剧情里，对季棠这个炮灰的描述是一个字都没有。
季棠也很好奇他能接到的是什么工作。
兴奋又期待地翻开合同封面，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夏日出游季》，带娃去旅行？”
救命！
熊孩子什么的最可怕了！
“为什么给我接这种综艺？”
季棠吸溜一大口奶茶，惊疑不定地瞪大双眼：“我未婚未育自己都还没长大！”
经纪人冷笑一声：“呵，这不是你自己死乞白赖非要上的吗？”
季棠眼睛瞪得更大，一脸的“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不要诳我”。
孟云靠在椅子上，双臂交叉：“别装了，你跟冯瑶合作的剧现在热度正高，你想跟她上综艺捆绑cp我不阻拦，但是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谈恋爱适可而止，别搞出些有的没的来。我很忙，没空老给你擦屁股。”
季棠翻了翻跟合同一起递来的综艺设定，说是带着娃娃在大自然解放天性，实际上男女艺人暗中两两组合，不过是披着萌娃皮的恋综炒作罢了。
这种性质的综艺作为当红小生是不该碰的，但原主这个恋爱脑，脑子里除了整男主和谈恋爱之外就没别的事。
前阵子合作了一个大美女，戏里戏外都追着人家跑，正好碰到这个综艺邀约，经纪人本来想拒掉，结果他本人说什么都要接，顺便谈一场公费恋爱。
季棠扶额。
对原主的设定起了深深的怨念。
这都什么事啊？关键是，他根本不认识冯瑶。
怎么炒cp？
但是合同已签，反悔无效，季棠只好问道：“其他嘉宾还有谁啊？”
孟云没说话，看着他眼神忽然严肃起来。
季棠抬起眼，不明所以道：“云姐？”
孟云板着脸，沉声说：“我知道你在国外买过什么。”
季棠猛地坐直了身子。
“不用怪小王，不是他说的。你买药留下的记录，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知道。”
孟云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唇齿如剑：“你把药用在了肖昱江身上。”
季棠脖颈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下意识握紧转椅扶手，手心全是冷汗。
两人静静对望着，孟云紧盯他的表情，半晌后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关头你收手了，将那两个人又送了回去，终归没有酿成大错，这次暂且饶过你。”
季棠咽了下口水，听经纪人缓慢地念出最终审判：“再有下次，做出这种触犯底线行为的话，直接雪藏。公司能捧的人多的是，不需要随时暴雷的美丽废物。”
声音很轻，但每一句都狠狠敲打在季棠脑袋上。
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原主这么害怕这位经纪人了。
命运全掌控在别人手里，确实该夹起尾巴做人。
季棠老老实实地将合同收好，收起奶茶麻溜地想要跑路。
“放心吧，云姐，绝对没有下次。”
孟云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在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你不是问其他嘉宾还有谁？”
季棠握着门把表决心：“不管是谁，都是我的好兄弟。”
孟云轻笑了声：“还有肖昱江。”
季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