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到的时候励晨已经处理完战场了。
刚才励晨来卫生间, 出来时发现有几个人在外面呆着。
卫生间没有别人，励晨断定他们是在等自己。
双方动手前通常有个互相观察的过程，励晨借着洗手打量他们，一共四个人, 块头高大, 其中一人拿手扇风都还穿着外套, 可能是带了家伙。
他垂眸思考, 眼里带上了寒意。
联盟铁律：职业选手不能打架。
更何况，现在这个架势他可能打不过。
励晨心里盘算着, 外面四人也许是见他迟迟不出来，这时已经朝他走进。
“Jelly是吧, 听说你最近打游戏总爆冷门啊。”
“听谁说的？没有吧。”
励晨面上不显慌乱, 很淡定地陪他们进行例行的装逼放狠话环节来拖延时间, 右手背在身后, 默不作声地尝试给秦勉打电话。
刚才上厕所时他把手机熄了屏，现在看不到手机屏幕, 他瞎按一通，连手机在哪个界面都不能确定。
有一人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
励晨及时扭身, 躲开了这凌厉一拳。
既然被看见了, 那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励晨迅速低头在手机上操作点击。
正要拨出去时视野里突然闯进一只手, 堪堪冲着他脸部袭来。
他侧身躲过, 同时胳膊发力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还没来得及喘息，另一方位同样气势汹汹冲来一人, 励晨当胸一脚把他踹得后退两步。
争斗间励晨的手机被打落到地上, 他以少打多, 也再无暇顾及。
这四人都是壮实的类型，但其中三个都有点“虚胖”，励晨对上他们胜在灵活。
他上学时练过格斗，放以前一挑四应该不在话下，但打职业之后他疏于锻炼，力量和速度都不如当初。
更何况对方还可能有刀，伤到手就麻烦了。
因此励晨并不打算跟他们纠缠，他一直在想办法朝卫生间门口移动。
然而这四人似乎也看穿了他的心思，始终注意着他的动向，防止他跑。
不仅跑不掉，想大声呼救也不行。每次他开口，对方都会反应很快地对着他脸部突击，让他分不出多余精力。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急促的喘息和拳头的破空声，忽然，一阵吵闹的曲子响起。
是手机在叮铃作响。
励晨很想去接电话，可他尝试几次，都没能找到空挡去捡起手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撩了把头发，抹掉额间的汗。
随后猛地发起攻势，从被动防守变成了主动进攻。
励晨打得很凶，碰撞间自己也挨了两下。好在效果卓然，很快就撕开了道口子，他把四人甩在身后，立刻迈腿往外跑。
这时他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而且这个卫生间建在走廊尽头，旁边是安全通道、清洗室和杂物间，都是不会有人的地方。
励晨心知后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祈祷，最好能遇到什么人过来，帮他报个警叫个保安什么的。
卫生间很大，他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看见视野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励晨抬头望去，正要呼救，看清人影后心却猛然一沉。
迎面走来的两人身形和堵他的人差不多，明显是同伙。
励晨双眼闭上复又睁开，他缓慢地深呼吸两次，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身后四人也赶来，形成了前后包夹的局面。
六个人就不可能打过了，励晨脑海飞速转动，接着他叹口气，自暴自弃一般放弃了挣扎，抬眼看向领头的：“所以是为什么找上我？”
“早这么问不就没事了？” 那人嗤笑一声，“这两场比赛打完，得罪谁了你自己不清楚？”
“听不懂。”励晨摇了摇头，他借机拖延时间，此刻正靠着墙缓解体力。
“别装。”领头把掏出的刀握在手上，锋利的刀身拍了拍他的脸，随后报了一个名字。
“别说不认识，联系过你的。”
励晨把头扭向一边，还是道：“不懂。”
其实他知道。
那人是一个开赌盘的老板，从励晨出道就断断续续联系过他几次，想要合作。
但励晨都拒绝了。
不过从前年他拿到大满贯后就没再找过他，不知怎么现在又重新盯上他了。
“大老板惜才，所以不太想动你的。可是我们最近正巧生意上遇到点不顺利，你这两场跟他想象中的结果完全相反……能懂我意思？”
领头示意其他人过来把励晨按住。
“既然那么多次都求不到合作，那没办法，只能换种方式了。放心，我很有分寸，只让你休息半年，明年还是能拿冠军。这半年你就别来妨碍我们赚钱了。”
他说完，有两人过来制住了励晨双手，把他按在了墙上。
眼看刀要往自己手上扎去，励晨调动刚才积攒的所有力气挣了一下，随后手脚并用朝身后攻去。
按着他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掀倒，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励晨毫不恋战立刻要往外跑，拉扯间被领头那人拽住了衣服。
他挥手就是一拳，看见对方手上直直刺来的寒光时又犹豫了。
——不能伤到手。
情急之下他急急收住拳头，把手部往回弯曲。
刀光已在眼前，距离眼睛只剩咫尺。避无可避之间，他拿大臂硬抗了这一下。
也许是精力高度集中，寒光没入的瞬间并没什么感觉，只觉得一片冰凉，有些麻。
就在这分神片刻，对方却又对着他袭来。
励晨无奈跟他扭打起来，剩下几人也已赶到，励晨奋力挣扎，还是无力地看着他们把刀刺进了右手手掌。
依旧不算太疼。
或者说，比起生理的疼痛，眼睁睁看着右手开始滴血，感受着一寸冰凉突兀进入滚烫血液里的绝望要更甚。
励晨看见那领头握着刀柄，手指摩挲，似乎想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血肉里旋转两下。
他心下一横，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领头踹翻。
就在其他人要继续扑上来时，他终于听到了沈墨的声音。
……
对街就有家私立医院，沈墨带着励晨去挂了急诊。
医生是见过大风浪的，见状毫不慌乱。按流程给励晨处理了伤口，打上麻药，最后缝了针，温温柔柔交代了医嘱。
最后可能是见励晨表情太严肃可怜，她多说了一句：“小帅哥这么漂亮的手，以后要注意哈，不是每次都会这么幸运的。”
励晨全程都一言不发，处理伤口时没喊过疼没哭过痛，等最后全都处理完，他说了第一句话：“医生，现在这样手还能用吗？”
“能用的，放心。我刚才说过了，好好修养，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
医生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励晨是想问最近的比赛还能不能打，他还想要说什么，被沈墨打断了。
沈墨让队友带他先去病房休息，由他来负责咨询。
励晨心乱如麻，此刻能正常坐着没叫没哭已经是极限，闻言也不逞强，去了安排好的病房。
几个队友陪在旁边，全都神色凝重，气氛死一般沉寂。
没过多久，沈墨进来了。四个队友纷纷抬头看他，励晨只盯着手上的伤口发呆。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比赛呢。”沈墨强打笑颜，笑了一半像是没力气似的，整张脸垮了下来。
“那几个人我们已经报警在查监控了，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但我们，我们不能挎。医生说励晨这手未来两周内完全不能碰游戏，不然康复得慢，还会有病根。”
不知是不是麻药劲儿还没过，听到“两周”时励晨心里没什么波澜，好像有一层屏障，把他所有的情绪都筛了一遍，筛过之后只剩下麻木的平静，一切起伏的难过和悲痛都好似不存在，他连想哭都没有力气。
众人一言不发，沈墨继续：“我算了算，大概决赛时励晨就能上场了。所以你们无论如何得撑到决赛让兄弟上场，没问题吧？”
四人脸色比沈墨差多了，刚才他说的那些也像没听到一般不做反应，听到这话，都无声点了头。
“好了，明天我会找替补顶上，你们现在回去吧。在这里也打扰励晨休息。”
几个人没动，都又坐了一会儿，最后是励晨把他们赶走的。
“哥，你别太担心，不会有事的。”关见旭跟祝一星年纪小点，眼睛都红了。
“放心，兄弟带你躺到决赛，你放松心态养伤就完事。”
“你前两天不还说好累想放假嘛，趁机多睡睡觉，你最近都有黑眼圈了。”
这群人一晚上不讲话，临走又舍不得，说了一大堆。
励晨自己都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只一味点头，送走了他们。
等病房只剩沈墨和励晨时，沈墨抹了把脸，神色里的愧疚挡都挡不住：“哥跟你道歉，如果不是我喊你们出来吃饭，也不会有这件事了。”
励晨看着他发红的眼，说不出责备的话：“不怪你。谁都不知道会这样，以前也会出来吃饭。”
“嗯，这两天你先在医院观察。今晚我在这陪着，不会再有意外了。”
励晨“嗯”了声，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忽然想到什么，问沈墨：“我手机还在吗，或者借一下……”
“在，他们去找回来了。”沈墨递给他。
励晨右手基本完全不能用，左手能动，但因为左手臂受了伤，所以动作略大就会牵拉伤口。
他光是按亮屏幕就疼得吸了口气。
打开后发现有十几个秦勉的未接来电。
沈墨就在旁边，看见界面后解释了一句：“还是他打电话让我去找找你的。找到之后我也跟已经他讲了。”
励晨：“他怎么说？”
沈墨：“没说什么，问清就把电话挂了。”
励晨很想让他现在立刻马上来自己身边，可他说不出口。
昨夜是自己劝他飞回家的，现在却因为自己受了伤就要求他放弃外公吗？
而且退一步再看，励晨的伤对他的职业身份来说是个重创，可放到普通人身上，这根本没有威胁到生命，养好后也不会有任何后续影响，怎么看都是个小事故。
秦勉外公的手术却是会影响到整个人的身体健康的。
这种时候他没有立场去让秦勉来管自己。
励晨喉结动了动，感觉手指连着心都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楚。
他低头安静地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解锁去看微信消息。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任性。
把手机还给沈墨后，励晨闭上了眼。
医生说麻药劲过了之后手会很疼，他要趁着现在不太疼时睡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沈墨似乎接了个电话。
“……睡了，好，嗯行。”
“嗯，之后还是可以正常打……他情绪，看起来还好。”
等他打完，励晨睁开眼。
沈墨对他说：“秦勉还挺仗义，他说已经订了机票回来，看你没回复消息就让我跟你说一声。”
作者有话说：
删删减减两天，一章写完了。
赌狗biss！
外力就虐到这里，两人感情不虐，这个手伤他没有后遗症，励晨好了直接猛夺S冠
另外这个被刀伤到的感受，感谢互联网，我是搜出来的，大家都说感觉很凉很麻，最开始不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