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后的某个周末,秦尧正在宿舍里打游戏。

  “房顶还一个还一个!小心小心!”

  “Nice!神狙!”

  “空枪了!再A再A……啊!!!”

  屏幕突然熄灭,秦尧惨叫一声,看向旁边站着的罪魁祸首关兆兴。

  秦尧拍案而起,“关哥,你干什么!我们队都打到决赛圈了,你凭什么把我电脑给关了!”

  “就凭这是我的电脑。”

  关兆兴一句话,瞬间让秦尧没了气势。他扁扁嘴,说了句“哥你牛”,然后只好愤愤地回床上刷手机去了。

  “出去走走!你是要在床上长蘑菇啊!天天就知道看手机,哪天把眼睛看瞎算了!”

  “好家伙,我妈来学校了?!”

  关兆兴刚搬来的时候,秦尧还挺高兴,心说总算有个伴了。结果他很快就发现,关兆兴虽然是个大老爷们儿,但是真的唠叨。

  他就不能赶紧坠入一段新的爱河,然后搬出去嘛!快来个女的收了他吧!实在不行,张澄也成啊!

  关兆兴苦口婆心地劝道:“听我说,秦尧。失恋第一周,你这样那叫情有可原;第二周还这样,那是情根深重;第三周要还这样,你他妈就是个大傻逼!”

  “不是,谁失恋了?!”

  “自从跟苏知远辞职后,您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样子,难道不是失恋了?”

  “什么跟什么啊!”秦尧有点佩服他的脑回路,都快被气笑了,“我本来就很宅!”

  “你可拉倒吧。”关兆兴嗤之以鼻,“以前的周末,你都在到处赚钱,宿舍里根本看不到你的人。”

  “我打了一辈子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吗!”秦尧一拍大腿。

  他说得倒是实话,这种没有欠账的日子,在他的人生里可是很罕见的。

  苏知远那也辞职了,徐卓的写真也推掉了,剩下的就是一步步回归正常生活……

  可,为什么自己总是打不起精神呢?

  就像心里缺了一块似的。

  啧,苏知远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毕竟对于他来说,两人的关系就是纯纯钱色交易而已。

  草,他怎么跟个埋怨前男友的小女生似的?恶……

  “为了帮你尽快走出来,关哥请你出去玩!”关兆兴拽着秦尧的胳膊,“你说,想去哪里玩?酒吧?KTV?”

  听到这两个地方,秦尧回忆起什么,捂着嘴巴,脸色顿时变得不怎么好看。

  “……我哪也不去。”

  “必须选一个!”

  “要不,再去动物园看看吧?”秦尧只好提议道。

  “动物园?”

  “嗯,上次去过,我觉得挺不错的。”

  “行啊,走走走!”

  就这样,秦尧有生以来第二次来到动物园。

  两人这次依旧跟着园内的地图前进,看了甩着脖子吃草的长颈鹿,用鼻子朝天空喷水的大象,尾巴慵懒拍打着地面的狮子,上蹿下跳的猕猴。

  “草,长颈鹿。”关兆兴大惊小怪。

  “草,大象。”

  “草,狮子。”

  “草,猴。”

  给秦尧整麻了。

  路过兔子园的时候,秦尧想进去看看,关兆兴笑他:“你喜欢兔子啊?大老爷们,爱好怎么娘们兮兮的,走,哥带你买棒子喂狗熊!”

  “……”

  最后两人来到纪念品商店,关兆兴一眼就看见了秦尧同款的兔子T恤。因为价格实在是离谱,所以自从苏知远买完一件之后,再也没有卖出去过。

  “哎,这不是之前他给你买的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哥也给你买一件!这天底下又不是光苏知远一个有钱人!”

  秦尧没拉住关兆兴,他霸气地走过去,伸手一捞标价。然后又默默地放下,走了回来。

  “待会儿带你去优衣库买一件,比这好看!”

  “不用,我要这么多T恤干嘛?”秦尧哭笑不得。

  等俩人勾肩搭背地离开动物园,关兆兴还对自己今天的表现相当满意。于是他挺起胸,骄傲地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比那个什么苏知远强多了!我多会玩啊!”

  “那是,关哥,咱实话实说……”秦尧点点头,“你也就比学长差了十倍不止。”

  “所以呢?你们两个就这样吹了?”

  “秦尧主动提出来的。”苏知远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回答高云霆的问题,一边从冰箱里取出冰球,放进玻璃杯里。

  “你也不挽留挽留。”

  “我挽留了。”

  “你那叫什么挽留?听起来还不够气人的。”高云霆冷哼一声,“看你之前对秦尧这么好,动不动乱吃飞醋,还以为你多爱他呢。”

  “我确实很喜欢秦尧啊,至于爱……我说不上来,不好说。”苏知远拿了两片薄荷叶,拍出香味后,扔进了玻璃杯里,“不过吃醋并不能代表爱吧?它更像是一种占有欲的表现。”

  听到苏知远还有闲情逸致,分析自己当时的心理,高云霆仰天长啸一声:“算了算了,我早该知道,你这人就这样。反正谁从你身边离开,你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苏知远打开冰箱拿酒的动作突然顿住,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吧。”

  “之前你特别称心的那个保姆,说要离职,你不是爽快地答应了。”

  “我还能不让人家辞职吗?”

  “但是正常人总得问一下理由吧,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还有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反目成仇的朋友,你也根本不关心原因。”

  “何必呢?只是熟人而已。”

  “对了,就连你哥要去美国的时候,你也没有说求他不要去。”

  苏知远沉默片刻,很轻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他又没给我机会。”

  “他是走得突然,可……”

  “就聊到这吧。”

  苏知远突然笑着说,打断了高云霆还没有讲完的话。不顾高云霆的叫嚷,苏知远直接挂断了电话。

  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没错,无论谁走了都影响不到他。因为他已经习惯独自一人,也只有这种环境能让他放松下来。苏知远的灵魂很小,小到只住得下自己一个。

  苏知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电视里播放着粗制滥造的电影,却根本没有人在看。

  沙发上搭着一件外套,是秦尧还没来及拿走的。

  冰箱里全是秦尧爱喝的碳酸汽水。

  茶几上是秦尧亲手做的饼干,不甜,照顾了苏知远的口味。

  ……

  秦尧留下的痕迹真的很多,不过没关系,也会慢慢淡去。

  突然,苏知远听到什么水声。

  他低头一看,竟是倒酒的时候出神,现在酒水全都溢出来了。

  苏知远连忙把酒瓶放在一边,拿起抹布擦拭台面。擦着擦着,他忽然发现这块抹布也是秦尧带来的,他曾炫耀般给自己说:我强烈推荐这个,吸水效果不是一般的牛批!

  明明只是在介绍抹布,他那时得意的样子却像只小狮子,看得苏知远忍不住笑出来。

  苏知远捏紧了抹布。

  苏知远喜欢简单的人际关系,也从不对人与人之间感情抱有什么期待,和秦尧在一起的时候同样如此。

  他只把二人当做纯粹的钱色交易,既不想“爱”秦尧,也不想要秦尧“爱”他。

  正因为没有“爱”,所以没有任何挽留的理由……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