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呆呆看着他,大脑里像电击了般,噼里啪啦的往外冒一个个血腥残忍的画面。
都忘了躲闪。
不过,即便躲闪,怕也是躲不过的。
这个杀手的枪法有多准,多快,多狠,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死生无惧。但有憾,很不甘。
林笙绝望之际,杀手却在扣动扳机的最后时刻,突然改变方向。
“砰!”
又一声枪响,刚才被林笙打晕的那人,连哼都来不及哼,见了阎王。
然后,他将枪口调转,指向了神情错愕的年轻男子,威胁道:“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年轻男子余光瞥了眼跑到百分之九十八的进度条,他没有反抗。
乖乖把背包取下来,抱在怀里,轻轻拉开拉链。
当所有人以为他是在往外取蒙面杀手索要的东西时,突然听到包里“滴”的一声,有什么机关被开启。
然后,便是“滴答滴答”清脆、危险的走秒声。
“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啊。”
年轻男子将包放在胸前,露出一截雷管,上面红色的读数仪在惊心动魄的跳动着。
“炸弹?!”林笙后脊背发冷。
蒙面杀手也被他这玉石俱焚的做法,震慑住。
他只是拿钱办事,没必要赔上性命。
思考片刻后,收起枪,一步步远离门口,恶狠狠留下一句话:
“小子,你给我记住,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动得起的!”
蒙面杀手走后,年轻男子拔掉U盘,背起炸药包,也快速往外走。
“小琦……,回头是岸啊。”
邢建国挣扎着伸出手,做出个挽留的动作。用尽全力对着闪出去背影,声音低微的说。
地上的影子顿了顿,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耐人琢磨的话:“我办完事,再给叔叔一个交代。”
邢建国头一歪,手臂无力的垂下。
“前辈,你怎么样?”林笙见他伤势很重,需要尽快送医院急救。
根本顾不上逃走的罪犯,还有躺在地上脑袋开花的人。
他背起泡成血人的邢建国,瘸着腿,往楼下跑。
为避免他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林笙只得边跑,边找话问他。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问题的?”
“前辈,那个被灭口的人是想毁掉什么证据吗?”
“前辈,你认识背炸药包的人吗?”
“前辈,你可千万不能睡啊,坚持住!”
“前辈,快到一楼了,我看到救护车了!”
“前辈……!”
“前辈……。”
林笙将人往救护床上放的时候,一直耷拉着脑袋,对絮絮叨叨问话,没有任何回应的邢建国,突然回光返照。
他死死拉住林笙的手,游离涣散的眼眸里,好不容易聚拢点精气神:
“刑……侦队……陆,陆……那里……什么……都不要讲……。”
林笙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深意。
后背鲜血淋漓的他,很快也被护士当作重伤者,一左一右,搀扶着架进救护车……。
直至,撑不住晕倒,再醒来时,床边突兀的站着两位陌生人,一老一少。
老的整洁和蔼,少的邋遢,凶巴巴。
听完两人自我介绍,他突然就意识到,邢队当成遗言的叮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再后面发生什么,陆康基本上都知道了。
两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林笙先开口,将压抑不安的氛围打破。
“邢队长是个好人!也是我所认识的警察中,最值得敬佩的两位之一!”
陆康又何尝不这么认为呢?
他此生最感谢三个人。
一个是下班路上,将六岁的孤儿捡回家,不辞辛劳养大,让他体会到爱与温暖的福妈妈。
第二位,是师父谢珉。
在陆康刚毕业进警局,懵懂无知时,是他手把手,不厌其烦教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受益终生。
第三位,则是邢建国了。
师父出事后,陆康一度陷入迷茫消沉,甚至对那些曾深信不疑的信仰,产生过动摇。
幸亏老邢及时拉了一把,把他迷茫找不到方向的他拉回正轨。
陆康一度怀疑,老邢主动申请调去危险系数更高的禁毒队,是故意把队长的位置让出来。
这样,副了两年的陆康,才能有更大的发展和上升空间。
所以,陆康怎么也想不通,老邢竟会怀疑内鬼,怀疑到他头上?
若不是小警察机灵,选择相信自己,将内情和盘托出,他都蒙在鼓里。
不过,有内鬼这件事,毋庸置疑了。
毕竟,窃听器是在自己身上搜出来的。
会是谁放在他身上的呢?
勤劳老妈子一样爱操心,经常帮他挂衣服的李禅?
没大没小,不对他勾肩搭背,就不会走路的程磊?
还是一晚上接触最多,在他身上摸了两次打火机的齐鸣?
亦或是动不动就喜欢翻他衣兜,打劫香烟的夏子阳?
……
都好像有嫌疑,又都好像不可能。
他们大都是老邢带出来的,同自己多年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次数,一把手数不过来。
抛弃前途,背叛党和人民,到时候落得个和谢珉一样的下场。被人唾弃不说,连家人都抬不起头。
图什么啊?
陆康真希望老邢怀疑错了。
身上的窃听器,没准是地铁公交上,被人偷偷黏上的,与刑侦支队毫无干系。
陆康心烦气躁,皱着眉头掏出一支烟。很熟练的点燃,烟雾缭绕,飘到林笙面前。
“咳咳。”林笙忍不住咳嗽一声。
陆康不是那种没素质的厚脸皮,见人家受不了烟味,就要掐灭。
“不碍事。”林笙大度的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抽烟醒醒神。
然后,将话题引到老邢喊出那个名字上面。
“小琦,你以前听邢队长提起过吗?”
陆康吸了一口烟,侧过脸,缓慢往外吐着烟圈,摇摇头:
“没有。老邢人善,帮助过的受害者家属无数,有可能这个小琦也是其中之一。”
受害者家属?
突然,陆康吐烟圈的动作静止,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卷宗里,曾出现过的名字。
欧阳琦。
林笙探询的问:“是不是想起什么?”
陆康喷出烟圈,悠悠开口:“没错,这倒令我想起,另外一个神经病。”
林笙:“?”
这人和“神经病”是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