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成颐怔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

  他刚说完,庆虞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庆之远打来的。

  庆虞看了一会儿,

  凌成颐很谨慎的道:“不会是来要钱的吧,难道三千万多打了几个零?”

  庆虞抿唇,接起电话。

  庆之远没说话,应该是在斟酌。

  庆虞看在那三千万的份上喊了声:“老庆?”

  庆之远:“……”

  凌成颐:“……”

  庆之远那边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你妈这会儿还在念叨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回来看看,你生日也快到了,家里房子也挺空的,要不过来住一段时间?”

  他很难得对庆虞这么耐心的讲话,言语中没有攻击。

  庆虞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本是个心硬的人,但听到这话后觉得心刺了刺。

  她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星途更顺才说了那些话,也许让庆之远看得起了,所以才想到她是他的亲生女儿,还知道她的生日将至,邀她去家里。

  如果所谓的父亲是这样的,那她完全不期待。

  但凡当时他不要把原主当狗一样呼来耍去,原主也不至于推掉工作变成无业游民,她最讨厌的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要么你干干脆脆把不喜欢的人一脚踹到深渊去,别给对方一丁点的奢望;要么就真心实意的对待,别摇摆不定。

  她道:“不用了,姐姐也快回来了,让她看见也不太好,我这段时间还在拍戏,也没有时间。”

  庆之远愠怒:“庆虞,当初要不是你一意孤行要进娱乐圈,非要对一个女人死缠烂打,我一定会培养你做庆氏的cfo,你小的时候我就对你寄予厚望,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庆虞挑眉:“现在还有姐姐,她很优秀,完全有能力继承家业,我还当我的流浪狗,绝不影响她。”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他,几秒钟后电话被挂断。

  车厢里静默了几分钟,凌成颐道:“你是真敢说,庆老板都这么低头了,您半点面儿都不给。”

  庆虞略有些惆怅道:“算了,看在三千万的份上,我不太想骂他了。”

  凌成颐愕然:“还想骂他?庆虞你疯了吧?”

  庆虞反问:“如果你的父母希望在不付出任何教育成本的情况下就要求你有一个健全的人格,你会怎么看待他们?如果孩子从小就能自己懂事,那教育这个词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因为原主曾经走偏了一条路,他们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她,那时候她才多大,她有多难过?

  凌成颐没回话。

  他也能理解,这些企业家最看重脸面,尤其是庆之远骨子里有点守旧,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喜欢上了另一个女性,这在豪门多少有点折损颜面,加之庆虞喜欢的女人还是远远够不上庆家的姬菀,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倒贴,直接颜面扫地。

  他叹了口气。

  庆虞道:“我回家了,你们也快回去吧,明天还有正事儿。”

  她戴好口罩下车,头也没回的走了。立津不知不觉出了汗,讷讷道:“庆姐有自己的坚持,哥你以后少说两句吧……姐姐好像生气了。”

  凌成颐有点苦恼,看庆虞的背影消失,才道:“开车吧。”

  他低头发了条消息出去。

  -

  庆虞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了楼下书店,要了杯咖啡后开始刷微博。

  她@乔雎的那条微博被乔雎评论后转发了,她还发了一组节目组的精修图出来,附文字:我们只文斗!

  紧接着她给庆虞发了条微信:

  [快去转发我微博的那条花絮视频!!!]

  庆虞回:

  [收到——]

  刚回完,她发现又有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是:张喜宁。

  张喜宁是年郁的经纪人,为什么会加她?

  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时日年郁说的电影,她说剧本还在打磨,过几个月才能拍,但是为了贴合形象,近期可能就要准备起来了。

  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经可以跟年郁出演平番的电影了,还真是神奇。

  点了同意好友申请,又转去微博。

  乔雎刚发出去的视频评论已经破千了,看来今晚这些热度真的爆了。

  点进去一看,视频里的合辑是被节目组剪掉的部分,乔雎只发了她和庆虞的那块,好像就是乔雎那句‘你的意思是你有深度吗’之后的内容。

  庆虞没回答,但是表情变了一些,大概是被怼的破罐子破摔,也不想礼貌了。

  乔雎紧接着又问:“你对自己被评为‘最完美的网暴对象’有什么想说的?换个问法,在信息化的时代,什么资源都是共享的,你完全可以总结一下网友的雷点,然后改变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她似乎认定了庆虞来节目就是洗白的,每个问题都犀利无比。

  庆虞这一次没有怯,坐的更加端正,反问道:“我也想问乔教授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知识可以让人自由,那您对谈了那么多艺人,他们也知道听取您的意见多读书可以吸粉,但是他们还是没有那样做,您觉得不被听取的劝告有价值吗?”

  乔雎皱起眉头:“至少我给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等日后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尝试,你也一样,很多网友都已经总结出了你不火的原因,你但凡认真参考一下,都不至于被全网黑。”

  庆虞此番很是镇定,与她对视,道:“乔教授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把您的概念扩大一下,就可以这样说:每个生活不得意的人绝对遇到过给他解法的贵人,但是他没有听取,所以才继续落魄,是这样吗?”

  乔雎微微眯起眼,很坚定:“是。”

  庆虞执着的盯着她的眼睛,道:“可是你不能指望每一个集中营里都有一个辛德勒。”

  两人对视了二十秒,乔雎握紧手中的笔,移开视线。

  庆虞不依不饶,双眼灼灼盯着她:“你更加不能指望每个集中营里出现的稀有好人都可以成为辛德勒!”

  现场尴尬,

  视频结束。

  庆虞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她本来以为跟乔雎那么针锋相对,之后肯定要老死不相往来,但没想到乔雎竟然主动提出加她微信,还说要当她的粉丝,缘分果然妙不可言。

  点了转发后去看乔雎的评论区,第一条就是乔雎自己的留言:“说我要小虞微信很突兀的可以看这个视频,我承认我在会谈是对她的偏见大于理智,所以在她成功驳倒我时,我很开心,说节目组给小虞开小灶的可以消停了,已经很晚了,没时间骂人。”

  [头一次看到乔乔被怼的无话可说。]

  [苍天饶过谁?]

  [《来者是客》年度宝藏综艺,不过为什么剪掉这么精彩的部分,是怕乔乔当场哭给你们看嘛?]

  [我只想知道问庆庆家庭情况的那个傻逼到底是谁,不把他扒出来我死不瞑目。]

  [庆当时是真的得了重郁症,很严重,尤其是被断了经济来源之后,她就住在良萍路那边的廉租房里,好像经常忘事(听邻居说的),我朋友在精神科见过她,注:大年三十前夜!]

  [靠靠靠,这就是现实版的意难平吗,庆家真的是……庆之远白手起家做企业,一直在做教育普及,好多乡村都有他捐赠的多媒体教室,他还在每年假期花重金请机构的专业老师给乡村的孩子补课,尤其是他还是天使投资人,作为企业家他绝对没得黑,可就不能对庆好一点吗,唉。]

  [不要说庆之远好吗,庆庆自己说了,庆之远先是天使投资人,然后才是她父亲,她本意就是不想让大家为难,粉丝不要说这个了,体谅一下她吧。]

  [啧啧啧前排的评论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戏精,这视频里庆虞那么反问乔雎很不礼貌的好吧?乔雎是教授,她是???]

  [纯路人表示:果然内娱永远是这个尿性,稍微有点粉丝的艺人你根本不敢批评,连庆虞这种劣迹艺人也洗白了。]

  [上面的别装好吗,你把你爹孟值的头像先换下来再装路人。]

  [孟值:这孩子,智商随我。]

  [说庆没有礼貌的我可真是服了,乔雎自己说什么了吗?而且这明显就是高手过招,庆不做缩头乌龟而已,美女的事你少管行不行?]

  庆虞看完后截图,给乔雎发微信:

  [你评论区的网友好乖,说话还挺文明的,换成我的评论区,早就把我骂的人畜不分了。]

  [谢谢转发爱心]

  乔雎很快回过来:

  [要是有人骂你,你别忍,怼过去就是了。骂不过的话等我闲下来去你评论区助阵。]

  庆虞一阵感动:

  [乔教授,这段话能发微博嘛。]

  乔雎发来一个表情包:好的jpg

  庆虞把聊天记录截了图,发到微博,附文:已经很晚了,大家休息吧,别骂我了,不然我让乔教授来支援。

  评论区一改之前的血雨腥风,反而开始呼嚎起来:

  [嗯???庆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嘛?这么晚了跟乔乔发微信!!!年老师知道吗?]

  [‘年年有虞’不能散!!庆你长点心行不行,郁总还在外拍戏赚钱养家,你不能背叛她——]

  [乖,庆庆再去跟郁总聊聊行不行,然后把聊天记录发一段出来给我们看。]

  [加身份证号!!!]

  [孩子寡疯了,给口糖吧!!!]

  [所以我的cp又重振雄风啦嘛?我就知道乔乔不会让麻麻失望,‘花言乔虞’szd,不接受反驳!]

  [几个菜?]

  [但凡有点花生米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看了好几遍视频,姐姐反应好快,我也喜欢《辛德勒的名单》,四舍五入,我们在一起了。]

  …………

  庆虞看的一阵感动,粉丝们都没有提她跟庆家的事,大概是怕她伤心吧。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在桃花湿地的化妆间里,年郁对她说,她不是没有粉丝,而是当时她全网黑,粉丝们要是帮她说话,很大可能会被网暴。

  她现在有点相信了。

  除了乔雎加她微信的热搜之外,网友神通广大的把她和年郁的字做了一张图贴了出来推上热搜,题目是:字都那么配,何况人哉?

  年郁写给粉丝的那封信大约一千来个字,字字都是高三拼命语录,去观其笔迹,字善行草,落笔有力,跟庆虞的工整的字放在一起,竟然真的能看出一点莫名其妙的cp感。

  庆虞觉得她得给年郁跪下道歉了,刘礼枝剧本的事情被她那么挑起来,年郁肯定不能幸免,现在cp粉连她俩的字都能送上热搜,看起来好像她把年郁捆住了一样。

  评论区又开始讨论‘年年有虞’和‘花言乔虞’哪一个更配,庆虞不敢再看,关了手机。

  蒹葭绿苑最好的一点在于楼下的店全天营业,可能是为了照顾富二代的阴间作息。

  回去的路上还有各家店门口的灯照明,进了大楼后才感觉冷清了些。

  楼里的住户都很神秘,她几乎都没怎么见过。不过这也间接省了很多麻烦,不用担心被认出来,免了尴尬。

  到了八楼,刚从电梯拐出去,就听见了一声猫叫。她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觉得小腿被什么扯住了,下意识想跑,可低头看去时,见年郁的那只布偶猫攀在她腿上,喵喵的叫个不停。

  她怜爱之心乍起,蹲下身去抱它。

  猫很熟练地蜷在她怀里,似乎还记着她手臂上的伤,前爪往她手臂那里指。

  庆虞瞬间就被治愈了,温声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谢你关心我。”

  猫咪乖顺的贴在她臂上。

  庆虞抱着它站起身,朝年郁家看过去,好像没人。

  不知道猫是怎么跑出来的,她心想先带回房子里去,再问问年郁是怎么回事。

  可当她拐过弯时,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挑女人,女人靠在墙上,闻声看了过来。

  庆虞愕然道:“……年老师?”

  年郁弯了弯眉,声音中充满喜意:“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庆虞讷讷道:“等我?”

  年郁摘掉口罩,露出精致明媚的脸,扬唇道:“因为猫总是往你家跑,我没办法,只能把它带过来。”

  适时,猫伸了伸前爪,似乎困了。

  庆虞小声道:“……它好像要睡着了。”

  年郁走近了一些,带过来陌生的香味,是丰盈的龙涎香和冷冽的雪松杂糅在一起的味道。庆虞被笼罩住。

  年郁挠了挠猫咪的脖子,猫咪瞬间清醒,不满的叫了好几声。

  年郁无辜的道:“它醒了。醒了又要找你,我没办法,。”

  说到此,她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能去你家吗?”

  庆虞:“……”

  猫一进家门就上蹿下跳起来,年郁道:“我就说它根本不困。”

  庆虞:“……年老师,你补完戏了吗?”

  年郁道:“补完了,之后我也没什么行程,就在家看那部电影剧本。”

  她说话时嗓音总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悱恻,庆虞怔了片刻,道:“辛苦了。”

  年郁失笑,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猫毛,低下头看她,道:“分内之事,哪里辛苦?”

  庆虞:“……”

  她只好转移话题:“年老师,这猫是哪里买的?”

  年郁深深的看她一眼,脱了风衣,道:“不是我的猫,一个朋友的,帮忙养一段时间。”

  庆虞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这里没有猫粮和猫砂盆,它……”

  年郁指着楼道里的袋子,道:“我全带来了。”

  庆虞:“……”

  将猫安置好以后,庆虞逗了它好一会儿,才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年郁蹲在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叫蓁蓁。”

  庆虞感觉她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猫,她摸她的头发就像自己摸猫时一样的力道。

  片刻后,她又没话找话:“你吃过饭了吗?”

  年郁好像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不拆穿,微微一笑道:“还没有,我经纪人说她做好饭以后找同城配送给我送过来,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吧。”

  庆虞又默了。

  撸猫。

  十分钟后,她又问:“年老师,你一般几点睡?”

  这已经很明显了吧……都十二点多了,该睡觉了。

  年郁仍然很有技巧的回答:“先得吃饭是不是?”

  庆虞:“……是。”

  年郁把她拉起来坐到沙发上,拿了一瓶酒出来,道:“我自己试着配的,今晚剧组提前收工,还没参加他们的聚会就回来了,酒也没用上。”她道:“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庆虞当机立断摇头,很是抗拒:“不行,我一杯倒,喝不了酒。”

  年郁有些失落的道:“本来想让你尝一尝的,那算了吧。”

  看到她黯然的神色,庆虞总觉得自己不识好歹。顶流亲自调的酒是谁都能喝到的吗?

  她退了一步,道:“就喝……一点点?”

  年郁笑逐颜开,找了自带的酒杯,道:“度数不高,放心吧,我在剧组经常当补汤喝,就是个收工仪式。”

  庆虞点头,有些拘谨的接过一只酒杯,看到暗红色的液体倒入杯中,她闻到浓烈的醇香。年郁的调酒技术应该很好。

  只可惜她无福消受。

  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年郁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就祝我们都心想事成。”

  庆虞眼睛亮了亮,心道,希望能沾点顶流的气运,来年她也变顶流。

  碰杯,

  饮下。

  三秒钟后,庆虞差点原地升天。

  这酒闻起来很淡,可下肚时能感受到十来种酒精饮料的混合味,刺激非常。

  她觉得心火都快烧起来了,愣愣的看了一眼连饮两杯的年郁,眼前的影子开始模糊起来,脚下飘飘然,浑身酥麻不止。

  她觉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是、是……什么酒?”

  年郁的神色好像有点担忧,依稀听她说:“这个酒比较补,可能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赶紧量了量庆虞的额头,发现并不烫,那应该不是补过头,而是……喝醉了。

  这里面酒精含量非常少,她在剧组的时候把它当安神汤喝,可庆虞竟然能喝醉。

  年郁无奈的道:“你不是一杯倒,是一滴倒。”

  庆虞感觉脚下踩空了,不停往后退,借着最后一丝清明去找床,这时候床上最安全。

  年郁叹息一声,把她拽过来抵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给她按太阳穴:“你这样睡下去明天就起不来了。”

  庆虞拨开她的手,说:“难受。”

  年郁道:“不按一会儿明天更难受,躺着吧。”

  她给张喜宁发消息,让她多送一份醒酒汤过来。

  庆虞呼吸安稳,看样子已经没有意识了。

  年郁再一次叹息。

  她看着庆虞熟睡的脸,又听到猫在叫。

  猫窜到沙发上蜷起来。

  年郁冷冷瞥了一眼,猫便往后缩,退到了另一边。

  她摸她的侧脸,涩声道:“不是说加了微信没聊天吗?为什么发了那样的聊天记录?”

  庆虞没听到她说的话。

  年郁道:“骗子。”

  她声音里满含失望,似乎很受伤。

  静静坐了半个多小时,有人敲门。

  张喜宁发来一条消息:[我弟上去了。]

  年郁起身要去开门,可还没挪动一步,嶙峋的手腕被扣住,她听见庆虞微弱的声音:“你要走吗……不要走。”

  虚弱的挽留,

  闻言,她像是被金银财宝讨好的狐狸似的,瞬间雨过天晴,蹲下身附耳,温声道:“不走,去拿吃的。”

  庆虞眉头皱紧,抓住她的手臂,愣是睁开了眼睛,失了神志一样道:“一起去。”

  年郁无奈,任她拽着一起到了门口,刚打开门,一米五的男孩提着两个饭盒,刚要开口,谁知庆虞一拍脑门,突然牵住年郁的手,如梦初醒般道:“嫂子,我们这样了那我哥怎么办呢?他会很伤心的,我们好像触碰了道德底线!”

  “……”

  “……”

  小男孩瞠目结舌,撞见了通奸一般开始紧张起来,年郁把庆虞揽进怀里,问小男孩:“饭盒给我吧,谢谢你帮我照顾猫,我给张姐转了红包,算是辛苦费,她会给你的。”

  把饭盒交给她,小男孩一溜烟跑了。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撞见的是特殊伦理剧现场。

  关上门,年郁拉着庆虞跌跌撞撞的到了茶几边,把她摁在沙发上。

  张喜宁的手艺挺不错的,不过年郁这会儿没什么胃口,把饭菜放进冰箱,拿了勺子给庆虞喂醒酒汤。

  但是醉鬼根本不听话,喂进去又吐出来,来回好几次,年郁终于死心了,不能用正常的办法。

  她找了吸管,监督庆虞自己喝,可汤到嘴里她非不咽下去,年郁道:“再吐出来就打你。”

  庆虞瘪了瘪嘴,又喝了一口。

  汤洒在裸露的脖颈处,年郁沉了沉脸,看到她唇边晶莹的水光,别开眼,咬牙切齿,埋下头舔了洒落的汤汁。

  抬起脸时,庆虞懵懂的看着她,说:“还要。”

  年郁快要失去忍耐力:“要什么?”

  庆虞指着空碗:“这个。”

  年郁:“……这又不能当饭吃。”

  她没理会,把人拎起来,磕磕绊绊送到卧室。

  猫也想跟进来,年郁冷漠的看了它一眼,冷漠的关上门。

  庆虞跟这张床有特殊感应,一躺上去就知道要入睡了,脱了碍事的衣服,迷迷糊糊钻进被子里。

  年郁站在门口观赏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躺在另一边。

  往庆虞身边凑了凑,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味,满足不已,吻她的肩,吮她的耳侧。

  她心道,只做这么多。

  …………

  十分钟以后,庆虞难受的咬住唇,半梦半醒。

  年郁低头看她。

  磨了一手水,

  再没动作。

  ——有耐心的猎人才会得偿所愿。

  她拿了湿巾给她擦了脸,才下床去卫生间清理。

  伴随着女孩入睡的浅浅呼吸声,她在自己肩头和脖颈处掐出好几处红痕,挠破了后背,疼得她闷哼一声,一切又都隐于黑暗。

  …………

  庆虞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第二天不到七点就起床了。

  昨晚喝了点酒,早上还觉得有点后遗症,脑袋发晕。

  她穿好睡衣,孤魂野鬼似的走到卫生间洗漱,本来准备敷个面膜,但是一到客厅她人差点没了。

  客厅里三人一猫,齐齐盯住刚出场的她。

  庆虞:“……”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年郁双眼通红的坐在沙发上,张喜宁不停拍她的背部安慰她,而凌成颐顶着没睡醒的脸对着她,眼里充满谴责意味。

  猫咪蹲在沙发扶手上喵了一声。

  庆虞:“……”

  年郁好像微微啜泣起来,

  张喜宁皱起眉,对着庆虞道:“庆小姐,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庆虞预感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声音有些发颤:“昨晚……我……有发生什么吗?”

  她还没能接受得了自己家里突然出现三个外人,就被反过来质问了。

  张喜宁安抚了一下年郁,走了过来,低声道:“你看看年郁身上的掐痕,后背还被挠了一道特别长的伤口,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庆虞:“……”

  她彻底懵了:“我干什么了?”

  张喜宁把她拽过去,面对着年郁,道:“你自己看吧。”

  年郁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脖子上、手臂上都是青一块红一块的,嘴唇还有点肿。

  两人对视一眼,年郁肝肠寸断一样,特别耻辱的道:“别让她看——”

  张喜宁便横插在两人中间,挡住了庆虞的视线。

  庆虞更懵了。

  这时,凌成颐道:“把别人害成这样,你睡得倒是安稳。”

  庆虞:“……”

  她干巴巴的张唇,指了指自己,道:“是我把年老师……弄成那样的?”

  凌成颐捧哏:“昨晚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不是你还能是哪个禽兽?”

  庆虞崩溃,

  她浑身软绵绵的,压根使不上什么力气啊,何况她沾酒就睡,哪有那色心?

  她欲解释:“我好像喝醉了,我喝不了酒,一喝倒头就睡,不可能……”

  凌成颐又捧哏:“你打起人来厉害着呢。”

  庆虞:“……”

  她没办法了,只好拨开张喜宁,对年郁道:“年老师,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可能……”

  年郁满含酸楚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像是特别失望一样,凄凄一笑,道:“张姐,回家吧,帮我上一下药。”

  张喜宁半响才憋出个嗯字。

  庆虞感到十分愧疚,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年郁走到门口,她才喊了一声:“年老师……我真的没有……”

  年郁刚听到她喊年老师时眼中带喜的转过身,可听到下一句,她就如同遭遇了奇耻大辱,笑得苍白:“没关系,我也不是非要负责不可,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珍视的人……没关系。”

  她反过来安慰庆虞:“没事,你准备一下去剧组吧,我先走了。”

  紧接着张喜宁把她扶出去。

  凌成颐也跟着出去,说:“我去买点吃的吧。”

  客厅只剩下一只猫。

  庆虞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僵尸似的坐下,开始思考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无所获。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年郁说她自己调了酒,但是那个酒度数极低,她就喝了,然后……

  就没印象了。

  她真的对年郁做了什么吗?

  不可能吧。

  但是年郁那么……悲痛的模样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类似于吻痕的青紫红痕,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她做了什么,

  但是忘记了?

  不可能啊,她这辈子连吻戏都没拍过几回,更别提正常接吻了,怎么可能知道那回事怎么做?

  她就是有那色心,她也不会啊。

  靠……

  越想越头疼,她打算上网查一查。

  浏览了各大情感网站,没有人有同样的遭遇,她彻底放弃了。

  点到微信,想给年郁发消息,但又怂的厉害,还是退出了聊天页面。

  点到朋友圈,正好看到张喜宁五分钟之前发的动态:

  ——作孽啊,希望干了这种事不要被雷劈。

  凌成颐在下面回复:唉,就是。

  这一唱一和,简直就是在骂她。

  庆虞心慌意乱的抱紧自己。

  不会被雷劈吧?她到底干了什么?

  回想年郁离开时的神情,她甚至想一巴掌抽死自己。做了那种事就算了,怎么还当众否认,给年老师那么大的难堪。

  庆虞你真的不是人!!!

  她内心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