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生气道:“你既然知道他是师弟,为何还要伤他?那天在韩先生那里是怎么说的?”

  晏听后笑了笑,对隼说道:“并不是太子要伤我,是我在和他比试,我武义不佳才受的伤。”

  隼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道:“是这样吗?”

  晏低垂着眼睛:“千真万确。”

  隼便瞪着鹰说道:“那还不把刀收了?”

  鹰气呼呼地收了刀,隼已经将自己的腰带解了下来,为晏缠住受伤的手臂。

  这时,鹰宫里的掌事宫女突然急匆匆地赶来,见了鹰便跪在地上说道:“殿下,二公主怕是不好了!”

  隼一惊,急忙问道:“二妹妹又犯病了吗?”

  宫女答道:“开春以来已经好些了,可是今天早上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又犯了病,这会儿已经高热不退,出得气多,近得气少了!”

  鹰忙问:“怎会病得突然这样急?!”

  宫女答曰:“陛下和王后娘娘此刻已经赶过去了,殿下也快去看看吧。”

  鹰一听,顺手拉了一匹马骑上,便往二公主的寝殿赶了过去。

  隼转身对晏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三人赶到二公主的寝殿,满地跪的都是月族的药师,王后在一旁哭成了泪人,月族大王更是急得来回踱着步子。

  晏偷偷地观察着这位在战场上骁勇杀敌的月族战神。

  虽然姬妾不少,却并不能为月族大王开枝散叶,如今已经年近五十,膝下却只有两位王子和两位公主,且大公主在两岁的时候就一病薨了,只剩下一位二公主,才刚满六岁,是月族大王的掌心宠,如今正躺在床上,满脸绯红着,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月族大王向跪得满地的药师问道:“还有谁敢献计??”

  药师们头也不敢抬,二公主的病他们是最知情的,早已诊断为绝症,无人敢说。

  大王更加生气了:“谁敢献计救孤爱女!孤赏百金!不,赏千金!!”

  整个寝殿里越发鸦雀无声,只有二公主绝望的呼吸声。

  千金固然值得一搏,但若二公主一命呜呼,便是满门抄斩的代价!

  晏见两位药师似乎有点犹豫,连忙上前一步:“我愿一试!”

  月族大王转身转身,见自告奋勇者是一位不曾见过的面孔,便问:“你是……?”

  晏答曰:“在下韩子言,是韩迁韩先生的弟子,二王子的陪读。”

  大王急问:“你也是梵国人?你能有什么办法?”

  晏答:“在下在梵国时,曾跟着师父学过医术药理,到了月族之后,便在韩先生门下学习……”

  鹰冷冷地打断他:“你不是说你师父是江湖人士吗?为何又通医术了?”

  月族大王也向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隼在一旁着实替他捏了把汗,晏却不恍不忙地答道:“在下自小跟着师父行走江湖,不仅行侠仗义,也会悬壶济世。”

  鹰笑道:“悬壶济世?不过就是三脚猫的功夫,怎敢为我月族公主诊治?”

  晏突然提高了声调大声说道:“跟随师父的那段时光,我曾亲眼见师父治愈过一位病人,二公主此时的症状和那位病人弥留时期十分相似,此时公主已经命悬一线,大王若是想救回二公主,何妨一赌!!”

  月族大王用一种说不上是考量还是审视的目光看着晏,顷刻间,二公主像是被死神勒住了脖子一样,呼吸声更加急促了。

  “好!!”

  大王终于发话:“那就试试你这梵国的法子可有用!”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晏一步一步地走向公主。

  隼又惊又怕,惊的是晏居然有这样的胆识,怕的是万一他的法子不凑巧,父王一生气……后果便不堪设想。

  然而,晏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全因为他对二公主的病有足够的把握。

  随着一步一步地靠近,二公主的病容看得更加清楚,晏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二公主全身长满红色的疹子、双眼双耳处有黄绿色的脓流出,呼吸间有水声——不会错,这便是曾在梵国曾经出现过的“灼心热”。

  那时这病在短短三十日内传了数十位小儿,由于有一位神医在世,当机立断将所有生病的小儿隔于一处,才不至于让更多的人染病。

  由于阻断得及时,因此这病也并不被更多的人知道。

  晏替公主诊了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对月族大王说道:“所幸公主现在病还未入膏肓,是因为公主向来体弱,才显出这惊险的症状。”

  月族大王突然看见了希望似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公主尚可医治。”

  一旁不停擦眼泪的王宫听见了这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有眼……”

  晏打断王后说道:“但此刻情况的确危急,我需要立刻为公主针灸放血。”

  王后一惊:“你是说……梵国的针灸之术?可公主身体如此柔弱,真能经得住吗……”

  晏答道:“必须要撑过这一关,王后若是担忧,此刻便可带人至佛前祷告,祝愿公主撑过去。”接着又转头对月族大王说道:“我还需要几味草药,有些名字可能生疏,我写在纸上,大王可以立刻派人去满城里寻找是否有梵国人开的药铺,兴许是可以有这几味药。”

  月族大王忙答道:“是,是,快,准备纸笔!命人去寻银针!”

  在晏有条不紊的安排之下,护卫们快马加鞭地满城里寻药去了,月族大王命人找来了银针,满屋的宫女,煮热水的、煮毛巾的,准备煎药的,人人都忙了起来,最要紧的是,哭哭啼啼的王后人去佛堂里祷告去了,这下晏可以放心为公主行针。

  月族大王要求王子们日日操练,在梵国,王子们每日的研习量更是在月族王子的两倍以上。

  除了文墨、功夫以外,医术也是王子的必修课之一。晏从小就在医术上远超其他几位王子,跟着御医研读了十几本医术,御医也教他施针之术。近百年来梵国及别国常见疾病的针法,更是作为小考的考题进行研习。

  但,晏也是第一次亲自给灼心热的病儿施针,要缓解这样的急症,针法极其讲究,不能深一分,也不能浅一分,若是失手扎错一处,可能公主都会一命呜呼。

  隼悄悄走上来看,他从未见过晏如此紧张。晏见他凑上前来,突然用一种极其严肃的声音对他说:“退下去!”

  隼吃了一惊,急忙退了下去,心脏扑通跳着。

  有那么一瞬间,隼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正在给二公主施针的才是月族王子。

  而他,只是个下人。

  晏右手食指和拇指拈起银针,月族大王命整个殿里的人都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免得干扰施针。

  一针下去,公主皱了皱眉,两针三针下去,公主的呼吸渐渐平稳了,月族大王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施完针,公主的呼吸已经完全平稳了下来,过了会儿,还微微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守在一旁的月族大王,柔声叫了一声:“父王……”

  “太好了!”月族大王欣喜若狂,急忙和自己惟一的爱女说着话:“可好些了?可急死父王了!”

  晏擦了一把汗,隼见二公主已经醒转过来,又凑了上来。

  “子言哥哥!”他小声说着:“你真厉害!”

  晏笑了笑,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子言哥哥,护卫们真的找到了一家梵人开的药铺,找到你说的几味药,药师们正等着你给他们说煎制的法子呢!”

  “好,好。”

  喝了晏亲自煎好的药,二公主沉沉地睡了过去。接着又连喝了十几日,病热果然渐渐褪了。

  晏向月族大王禀告道:“再连喝两个月,此病可以绝矣。”

  月族大王要赏他御药师的封号,要赏他千金,他却婉言谢绝了:“千金大可不必,只求大王帮在下实现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晏朝重重地跪在地上:“在下在梵国时就听说过血月铁骑的威名,之所以翻山越岭来到月族,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加入血月铁骑。望陛下恩准。”

  月族大王一听,便问道:“你是梵国人,梵国与月族是世仇,你要加入月族,便意味着你要背弃梵国,你确定?”

  晏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护卫们以为他要行刺,连忙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刀,护在月族大王面前。

  只见晏取下头顶的发冠,将长发一缕缕割断,只在后脑勺留下一缕,说道:“在下的父母都被梵国的兵将所杀,愿作为月族子民,加入血月军营!”

  月族大王暗自感叹:“可你小小年纪就医术了得,为何不继续行医深造?”

  晏深知月族大王历来重武,便低头回道:“在下的师父活到百岁才逝去,但我从中的领悟便是,医道能使人不畏疾病,只有武道才能使人不畏强大。我愿成为月族第一弓骑将领!”

  此话深得月族大王好感,笑着向晏说道:“你师父活到百岁?此话可当真?”

  晏答道:“师父一百零一岁时仙逝,子言断然不敢撒谎。”

  “你师父……可是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法?”

  晏答道:“陛下,天下并没有此等药方,若是有,天下定早已有了不老之国君。不过,在下的师父倒是传授了一个延年益寿的法子。”

  “哦?”月族大王颇感兴趣:“你可记得那法子?”

  “记得,是一味药酒,每年入秋便可以调配一次,一次配够一年的量。若是年迈之人服用,可像师父一样活至百岁,若是年轻力壮便开始服用,便可活至一百五十岁。只是所需的药材名贵难找,做法也颇为琐碎……”

  “名贵不要紧!琐碎也无妨!你且将法子说下,我自会找人配置。”

  “是,请陛下给我纸和笔,待子言慢慢回忆之。”

  接着,晏便时而凝眉,时而豁然开朗,最后写下一张方子,交给月族大王,并说道:“方子已得了,但还缺几味药材,只能发挥八成的功效,陛下可以先饮这个方子,剩下的药材我需要亲自找了来用师父传授的法子炮制,还请陛下准我在军营里每月三天往山里去,待我亲自为大王制药,来年便可以发挥十成功效。”

  月族大王欣然应允。